十一月十日,當他到達京城近郊,剛松口氣的時候,卻得知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原任兵部尚書王洽被捕了,而接替的他的人,是孫承宗。
王洽剛上任不久就下臺,實在是運氣太差,突然遇上這么一出,打也打不過,守也守不住,只好撤職,一般說來,老板開除員工,也就罷了,但崇禎老板比較牛,撤職之后又把他給砍了。
關鍵時刻,崇禎決定,請孫承宗出馬,任內(nèi)閣大學士、兵部尚書。
在這場史稱“己巳之變”的戰(zhàn)爭中,這是崇禎做出的最英明,也是唯一英明的決定。
此時的袁崇煥已經(jīng)到達遵化附近的薊州,等待著皇太極的到來,因為根據(jù)后金軍之前的動向看,這里將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這是個錯誤的判斷。
皇太極繞開薊州,繼續(xù)朝京城挺進。
情況萬分緊急,因為從種種跡象看,他的最終目的就是京城。
但袁崇煥不這么看,他始終認為,皇太極就是個搶劫的,兜圈子也好,繞路也罷,搶一把就走,京城并無危險。
其實孫承宗也這樣認為,但畢竟是十萬人的搶劫團 伙,所以他立即下令,袁崇煥應立即率部,趕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帶布防,阻擊皇太極。
到此為止,事情都很正常。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袁崇煥知道了孫承宗的部署,卻并未執(zhí)行,當年的學生,今天的袁督師,已無需服從老師的意見。
他召集軍隊,開始了一種極為詭異的行動方式。
十一月十一日,袁崇煥率軍對皇太極發(fā)動追擊,說錯了,是只追不擊。
皇太極繞過薊州,開始北京近郊旅游,三河、香河、順義一路過去,所到之處都搶劫留念。袁崇煥一直跟著他,搶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就這樣,袁崇煥幾萬人,皇太極十萬人,共十多萬人在北京周圍轉(zhuǎn)悠,從十一日到十五日,五天一仗沒打。
袁崇煥在這五天里的表現(xiàn),是有爭議的,爭議了幾百年,到今天都沒消停。
爭議的核心只有一個: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敵當前,既不全力進攻,也不部署防守,為什么?
當時人民群眾的看法比較一致:袁崇煥是叛徒。
不攻也不守,跟著人家兜圈子,不是叛徒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皇太極在這五天里沒閑著,四處搶劫,搶了又沒人做主,郊區(qū)居民異常憤怒,都罵袁崇煥。
朝廷的許多高級官員也很憤怒,也罵袁崇煥,因為他們也被搶了(北京城市土地緊張,園林別墅都在郊區(qū))
民不聊生,官也不聊生,叛徒的名頭算是背定了。
所以每當翻閱這段史料時,我總會尋找一樣東西——動機。
叛徒是不對的,要叛變不用等到今天,他手下的關寧軍是戰(zhàn)斗力最強的部隊,將領全都是他的人,只要學習 吳三桂同志,把關一交 ,事情就算結(jié)了。
失誤也不對,憑他的智商和水平,跟著敵人兜圈之類的蠢事,也還干不出來。
所以我很費解,費解他的舉動為何如此奇怪,直到我想起了三年前他對熊廷弼說過的四個字,才終于恍然大悟。
“主守,后戰(zhàn)”
致命漏洞
袁崇煥很清楚,以戰(zhàn)斗力而言,如果與后金軍野戰(zhàn),就算是最精銳的關寧鐵騎,也只能略占上風,要想徹底擊敗皇太極,必須用老方法:憑堅城,用大炮。
而這里,唯一的堅城,就是北京。
為實現(xiàn)這一戰(zhàn)略構想,必須故意示弱,引誘皇太極前往北京,然后以京城為依托,發(fā)動反擊。
鑒于袁崇煥同志已經(jīng)死了,也沒時間告訴我他的想法,但事情的發(fā)展印證了這一切。
十一月十六日,當皇太極終于掉頭,沖向北京時,袁崇煥當即下令,向北京進發(fā)。
袁崇煥堅信,到達京城之時,即是勝利到來之日。
但事實上,命令下發(fā)的那天,他的死期已然注定。
因為在計劃中,他忽視了一個十分不起眼,卻又至關重要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