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正確的,因為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官軍都是拿工資的,而拿工資的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拿多少錢,干多少事。無論是洪承疇,還是左良玉,只要把鬧事的趕出自己管轄范圍就算數(shù)了,沒人較真。所謂跟蹤追擊這類活動,應該屬于加班行為,但朝廷歷來沒有發(fā)加班費的習慣,所以向來是不怎么追的,追個幾里,意思到了,也就撤了。
但是這一次,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我說過,盧象升是一個好人,一個負責任的官員。這一點反映在戰(zhàn)斗上,就是認死理,凡是都往死了辦。
按照這個處事原則,他追了很遠——五十里。
之前我還說過,盧象升的外號,是盧閻王,雖然長得很白,但手很黑,無論是民軍,還是民軍家屬,只要被他追上,統(tǒng)統(tǒng)都格殺勿論,五十里之內(nèi),民軍尸橫遍野,保守估計,高迎祥的損失,大致在五萬人以上。
追到五十里外,停住了。
不追,不是因為不想追,也不是不能追,而是不必追。
擺脫了追擊的高迎祥很高興,現(xiàn)在的局勢并不算壞,三年前,他被打得只剩下幾千人,逃到湖廣鄖陽,避避風頭,二十天后出山,又是一條好漢,何況手上有幾十萬人乎?
但安徽終究是呆不下去了,他轉(zhuǎn)變方向,向壽山進發(fā),準備在那里渡過黃河,去河南打工。
黃河岸邊,他就遇到了明軍總兵劉澤清。
劉澤清用大刀告訴他,此路不通。
劉澤清并非猛人,并非大人物,也沒多少兵,但是,他有渡口。
他就堵在河對岸,封鎖渡口,燒毀船只,高迎祥只能看看,掉頭回了安徽。
無所謂,到哪兒都是混。
但在回頭的路上,他又遇見了祖大樂。
祖大樂也是遼東系的著名將領,遇上了自然沒話說,又是一頓打,高迎祥再次夜奔。
好不容易奔到開封,又遇見了陳永福。
陳永福是個當時沒名,后來有名的人,五年后,他堅守城池,把一個人變成了獨眼龍——獨眼李自成。
這種人,自然不白給,在著名地點朱仙鎮(zhèn)(岳飛打金兀術的地方)跟高迎祥干了一仗,大敗了高迎祥。
高迎祥終于發(fā)現(xiàn),事情不大對勁了,自己似乎掉進了圈套。
他的感覺,是非常正確的。
得知高迎祥攻擊滁州時,盧象升曾極為驚慌,但驚慌之后,他萌生了一個計劃——徹底消滅高迎祥的計劃。
高迎祥的想法,是非常高明的,學習 朱重八同志,突襲南直隸,威脅南京,但遺憾的是,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沒有在這里混過。
沒有混過的意思,就是人頭不熟,地方不熟,什么都不熟,所以這個計劃的關鍵在于,絕不能讓高迎祥離開,把他困在此地,就必死無疑。
劉澤清擋住了他的去路,祖大樂把他趕到了開封,陳永福又把他趕走,但這一切,只是序幕,最終的目的地,叫做七頂山。
七頂山,位于河南南陽附近,被祖大樂與陳永福擊敗后,高迎祥逃到了這里,就在這里,他看到了一個等候已久的熟人——盧象升。
當然,除了盧象升外,還有其余一干人等,比如祖大樂、祖寬、陳永福等等。
此時的高迎祥,手下還有近十萬人,就兵力而言,大致是盧象升的兩倍,更關鍵的是,他的主力重甲騎兵,依然還有三萬多人。
然而戰(zhàn)爭的結(jié)果,卻讓人大跌眼鏡,號稱“第一強寇”的高迎祥,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主力基本被全殲,僅帶著上千號人奪路而逃。
這是一個比較難以理解的事,最好的答案,似乎還是四個字——氣數(shù)已盡。
十幾萬士兵、下屬打得干干凈凈,兵器、家當丟得一干二凈,高迎祥同志這么多年,折騰一圈,從窮光蛋,又變成了窮光蛋,基本算是白奮斗了,應該說,他很倒霉。
但我個人認為,有個人比他更倒霉——李自成。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情,比變成光桿司令更倒霉呢?
有的,比如,變成光棍司令。
李自成的麻煩在于,他的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
這位給李自成送帽子的老婆,叫邢氏,雖然不能肯定李自成有多少老婆,但這個老婆,是比較牛的。
按史料的說法,這位老婆基本不算家庭婦女,估計也不是搶來的,相當之強悍,打仗殺人毫無含糊,更難得的是,她還很有智謀,幫李自成管賬,據(jù)說私房錢都管。
在管賬的時候,她見到了高杰。
高杰,米脂人,李自成的老鄉(xiāng),據(jù)說打小時候就認識,后來李自成造反,他毫不猶豫,搭伙一起干,從崇禎二年開始,同生共死,是不折不扣的鐵哥們。
鐵哥們,也是會生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