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
他鄭重地把骨灰埋在了迦葉寺里,在這里,他兌現(xiàn)了承諾。
然后,他應(yīng)該回家了。
但他沒有。
從某個角度講,這是上天對他的恩賜,因為這將是他的最后一次旅途,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他離開雞足山,又繼續(xù)前行,行進半年,翻越了昆侖山,又行進半年,進入藏區(qū),游歷幾個月后,踏上歸途。
回去沒多久,就病了。
喜歡鍛煉的人,身體應(yīng)該比較好,天天鍛煉的人(比如運動員),就不一定好,旅游也是如此。
估計是長年勞累,徐宏祖終究是病倒了,沒能再次出行。崇禎十四年(1641),病重逝世,年五十四。
他所留下的筆記,據(jù)說總共有兩百多萬字,可惜沒有保留下來,剩余的部分,大約幾十萬字,被后人編成《徐霞客游記》。
在這本書里,記載了祖國山川的詳細情況,涉及地理、水利、地貌等情況,被譽為十七世紀最偉大的地理學著作,翻譯成幾十國語言,流傳世界。
好的,總結(jié)應(yīng)該出來了,這是一個偉大的地理學家的故事,他為了研究地理,四處游歷,為地理學的發(fā)展做出了突出貢獻,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是這樣嗎?
不是的。
其實講述這人的故事,只想探討一個問題,他為何要這樣做。
沒有資助,沒有承認(至少生前沒有),沒有利益,沒有前途,放棄一切,用一生的時間,只是為了游歷?
究竟為了什么?
我很疑惑,很不解,于是我想起另一個故事。
新西蘭登山家希拉里,在登上珠穆朗瑪峰后,經(jīng)常被記者問一個問題:
你為什么要爬?
他總不回答,于是記者總問,終于有一次,他答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再問的答案:
因為它(指珠峰),就在那里!
因為它就在那里。
其實這個世上很多事,本不需要理由,之所以需要理由,是因為很多人喜歡找抽,抽久了,就需要理由了。
正如徐霞客臨終前,所說的那句話:
“漢代的張騫,唐代的玄奘,元代的耶律楚材,他們都曾游歷天下,然而,他們都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受命前往四方?!?/p>
“我只是個平民,沒有受命,只是穿著布衣,拿著拐杖,穿著草鞋,憑借自己,游歷天下,故雖死,無憾?!?/p>
說完了。
我要講的那樣東西,就在這個故事里。
我相信,很多人會問,你講了什么?
用如此之多的篇幅,講述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衰落,在終結(jié)的時候,卻說了這樣一個故事,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重復一遍,我要講的那樣東西,就在這個故事里,已經(jīng)講完了。
所以后面的話,是講給那些不明白的人,明白的人,就不用繼續(xù)看了。
此前,我講過很多東西,很多興衰起落、很多王侯將相、很多無奈更替、很多風云變幻,但這件東西,我個人認為,是最重要的。
因為我要告訴你,所謂千秋霸業(yè),萬古流芳,以及一切的一切,只是糞土。先變成糞,再變成土。
現(xiàn)在你不明白,將來你會明白,將來不明白,就再等將來,如果一輩子都不明白,也行。
而最后講述的這件東西,它超越上述的一切,至少在我看來。
但這件東西,我想了很久,也無法用準確的語言,或是詞句來表達,用最欠揍的話說,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然而我終究是不欠揍的,在遍閱群書,卻無從開口之后,我終于從一本不起眼,且無甚價值的讀物上,找到了這句適合的話。
這是一本臺歷,一本放在我面前,不知過了多久,卻從未翻過,早已過期的臺歷。
我知道,是上天把這本臺歷放在了我的桌前,它看著幾年來我每天的努力,始終的堅持,它靜靜地,耐心地等待著終結(jié)。
它等待著,在即將結(jié)束的那一天,我將翻開這本陪伴我始終,卻始終未曾翻開的臺歷,在上面,有著最后的答案。
我翻開了它,在這本臺歷上,寫著一句連名人是誰都沒說明白的名人名言。
是的,這就是我想說的,這就是我想通過徐霞客所表達的,足以藐視所有王侯將相,最完美的結(jié)束語:
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