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繞過這些古董,經(jīng)過幾道門禁來到三樓。一樓的東西都不值錢,二樓有保險柜,東西稍微好點。真正的好東西,不開張的時候都放在三叔三樓的密室里。三樓門禁看著破破爛爛,其實都是鎢鋼的,用的是三叔找的老鎖匠設計的鎖,機關都在墻里面,一般人除非拿炸藥轟,否則根本打不開。
三樓是個大套間。三叔是個很會享受但是并不外露的人,他對于很多現(xiàn)代的玩樂都沒興趣。這個大套間里所有的紅木東西都非常昂貴,但是相比這些,我其實更喜歡柔軟的沙發(fā),所以我知道,既然要在這里住相當長的時間,我肯定得添點東西。
其實上次在這里住的時候,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三叔其實活得挺苦逼的,像他這樣年輕的時候經(jīng)歷太多,享受得太多的人,什么女人、財富、地位對他都已經(jīng)完全沒有吸引力了。他的整個房間里,家具、字畫、文房四寶等各種玩物看著很多,其實你拉開他的抽屜就會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的抽屜都是空的,而且有一些薄薄的灰塵。
這說明這些抽屜從家具買來到現(xiàn)在,就從來沒有放過東西。
沒有生活。
一個單身的老男人,除了自己盤口的一些東西:賬本、茶杯、茶葉,再就是很多用來裝飾的古書。書倒都是貨真價實的古書,但看得出來,三叔基本就沒有翻過。在他房間里能找到的最多的,就是各種過期的報紙。
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太大了,他沒有那么多的內(nèi)容能把這些抽屜都填滿。
我從西沙回來之后,對這里進行過徹底的搜刮,所以知道我感興趣的東西在什么地方。三叔當年調(diào)查考古隊的文件基本沒有什么用處,但我還是打算再看一遍,只是不是現(xiàn)在。
我坐到他的書桌前面,他的書桌上就一盞臺燈、一個香爐、一部電話和一些紙筆。和我走之前一模一樣。
稍微像樣點的,是一臺電腦,但是是一臺很老式的電腦。顯示器只有十五寸,三叔平時用它來打紙牌游戲和看一些電子的賬本。他不會用電腦,只會用鼠標做一些簡單的操作,里面的系統(tǒng)也是最初裝的Windows2000,沒有網(wǎng)卡,完全不能上網(wǎng)。
我閉了閉眼睛,想感覺一下自己是不是能睡著。雖然感覺有些疲倦,但是也許是這段時間密集的下地活動讓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高強度的疲勞,我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我拿出手機,給所有人都發(fā)了一條我已經(jīng)到達的短信,之后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難道三叔每天也都是這樣,在這張桌子后面胡 思亂想嗎?
難怪他會那么糾結,如果他窮得連水費都交 不上,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他們最重要的目的是生存,然而生存卻往往不是這個人最大的煩惱。當人滿足了自己所有的需要時,他們往往會為自己尋一個無法解決的煩惱。
與生俱來,人就是為了煩惱而存在的。而且,即使想通了這個問題也沒有用。總有一些煩惱是讓人即使明白道理也不得不去招惹的,就如現(xiàn)在的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這段時間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否則我會被各種回憶逼死。潘子已經(jīng)不在了,雖然我不準備公布他的死訊,但是,沒有他,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會像以前那么順暢。
還有啞姐和二叔,前者是我必須要說服的人;二叔的話,我最好是能不和他相見,就不和他相見,因為他太聰明了,我絕對不可能瞞過他。還有七天才能拿掉我的面具,為了應付突發(fā)事件,我應該有一些事情要做。
我去了三叔家的廁所,刮了自己的胡 子,洗了個澡,然后給手下一個管事的伙計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天我不見客人,我要睡一天。然后我便爬上了床 ,打開電視看卡通片,一直看到睡著。
這一覺睡得很艱難,各種夢境讓我不止一次地驚醒,有好幾次我都感覺看到潘子滿身是血,站在我的身邊。
我沒有感覺到一點恐懼,只覺得絕望,那種絕望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