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朝我豎了個大拇指,一拍禿瓢的肩,然后帶著秦四眼和王少慢慢地退出了樹林。樹葉被人刮動得咯吱咯吱地響,我緊張地觀望著河堤上的野人,生怕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領(lǐng)地有外人闖入。從我們匍匐的樹林到河堤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四百米。我躲在草叢里幾乎能感覺到篝火的熱量。我回頭看了一眼,王少和秦四眼已經(jīng)先后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胖子向我招了一下手,表示他也要撤出去了。我點點頭催他快走,這時河堤上忽然傳來雷鳴般的歡呼聲,我嗓子一緊,急忙端起步槍瞄準(zhǔn)對面,透過瞄準(zhǔn)器看到的,卻是一個身穿熱帶作業(yè)服的亞洲女人被幾個兇猛的野人從岸邊的亂石崗后面拖了出來。她被人揪住了衣領(lǐng),不住地掙扎,兩手被人捆在了身后,一個勁兒地往地上蹲,不肯跟著野人往前走。這女人的力氣著實不小,幾個野人連拖帶扛才把她帶到了篝火邊上。周圍的野人一看見她,紛紛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幾個小孩朝著她齜牙咧嘴,還不時用石頭砸她。那個女人雖然一臉硬氣,不過連續(xù)被幾塊鵝卵石砸中了面部,頭上已經(jīng)開始冒血。
胖子本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撤出去了,一聽動靜又折了回來,他也看到了這可怕的一幕,拉開保險杠就要開槍。禿瓢扣住他的扳機(jī):“這事跟咱們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開槍不但救不了她,還會把咱們都搭進(jìn)去。”
胖子一把推開禿瓢,開始瞄準(zhǔn):“去你娘的,是個男人就跟著老子一起干,我靠,看老子怎么收拾這幫孫子?!?/p>
禿瓢讓我趕緊勸勸胖子千萬不能意氣用事,我說對不住了劉大哥,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堅決站在我兄弟這邊的,見死不救的事,咱干不出來。我對胖子說:“盯著他們領(lǐng)頭的打,槍一響我就沖過去,到時候務(wù)必火力掩護(hù)我?!?/p>
胖子說:“OK,這次哥兒們就不跟你搶頭功了,你快去快回,人家閨女正遭罪呢!”
禿瓢狠狠地在地上錘了一拳,對我說:“這事你不能一個人去。他們數(shù)量太多,我和你一起沖?!?/p>
我剛準(zhǔn)備夸他兩句,胖子已經(jīng)”咚”地一聲冒失地亮了家伙,可惜準(zhǔn)星太差,沒打中野人首領(lǐng)。河岸上的野人們被槍聲嚇得魂飛魄散,男人們尖叫著揮舞起石制的武器對著空氣亂砍,女人拉著孩子四處躲藏。我和禿瓢看準(zhǔn)了機(jī)會,一躍而起,一手抄著半自動瓦爾特,一手反握軍用匕首,奔著河灘飛快地沖了下去。
原本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嚇得六神無主的野人,此刻一看樹林藏著人,倒也沒那么害怕了。他們一旦確定了敵人同樣是人類,而非神秘莫測、不可捉摸的神靈之后,立刻恢復(fù)了戰(zhàn)斗的意識。十來個粗壯的野人,提起長矛石斧迎著我們沖了上來。我們處在奔跑狀態(tài)下,想要瞄準(zhǔn)十分困難,我連開了幾槍,一點兒準(zhǔn)頭都沒有,眼看就要與野人正面遭遇,索性把瓦爾特別在了褲腰帶上,單手將匕首換了上來。
野人頭領(lǐng)更是因為剛才那一槍丟了面子,此刻惱羞成怒高舉著巨大的石斧徑直朝我砸了下來。我先前吃過這種重型兵器的苦,此刻不敢硬拼,側(cè)過身用匕首做了一個格擋,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了正面攻擊。禿瓢給商會老大當(dāng)了大半輩子保鏢,遇敵經(jīng)驗豐富,身手自然也比我漂亮許多,他一手持槍一手用匕首,在大群野人中間來回游走,動作干脆利落,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殺到了篝火堆附近。
為了方便他救人,吸引對方注意的重?fù)?dān)就落在了我肩上,我一邊與野人頭領(lǐng)周旋,一邊學(xué)著他們的聲音呼亂喊叫,想借此把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原本聚集在篝火附近的野人聽見我的喊叫之后,紛紛向我這邊跑了過來。為了給禿瓢創(chuàng)造時間上的空隙,我一邊放槍一邊撒開了腳丫子繞著河灘奔命,野人見到我,就好像看見了什么新奇的獵物,死死地跟在我身后狂追不止。我一邊努力兜圈子,一邊在心中祈禱,希望禿瓢手上的動作能夠快一些,要不然,沒等他把人救出來,我這條小命就要倒貼進(jìn)去了。
我跑得正帶勁兒,腳下忽然一沉,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住了,整個人失去重心,狠狠地摔了下去,河岸上參差不平的石頭頓時把我渾身刮了個血肉模糊,手中的槍也在瞬間飛了出去。低頭一看,原來是野人自制的絆馬索,這種用兩塊圓石頭和一條短繩制作而成的投擲器,我曾經(jīng)在博物館里見過,Shirley楊介紹說這是印第安人捕獵時用來捕捉獵物,防止獵物走脫的戰(zhàn)略武器。中國古代,也曾有過相似的投擲器。這種武器十分適合在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區(qū)使用,配合騎兵的沖刺,威力無窮。想不到我這個手持現(xiàn)代火器的文明人,此刻居然栽在了千年前就存在的冷兵器手上。我的雙腳被投擲器死死地捆在一起,別說是跑了,連爬都爬不起來。只好一邊用屁股往后挪,一邊用匕首割繩子。也不知道投擲器上的繩索使用什么東西制成,又粗又韌,連精鋼打造的軍用匕首都挑不斷它。
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野人一看我被他們擒住了,得意地大笑起來,兩手高舉長矛不住地大叫,帶頭的野人首領(lǐng)回頭對著部下吆喝了幾句,隨后光著腳大步流星地朝我跑了過來。
我一看兩人的距離只剩下十來步,忍不住喊道:“胖子,快開槍,哥兒們要遭殃了。”
樹叢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只聽胖子大叫一聲:“靠他娘的老王八蛋,給爺配的都是些什么二手貨,卡殼了老胡 ,我這就來救你!”
話音剛落,一個白白胖胖的身影猛地從樹林里撲了出來,野人頭領(lǐng)被他這么一撲,差點兒把五臟六腑都給撞出來。我急忙滾到一邊費力地解起了投擲器。我說胖子為什么躲在林子里不給我們打掩護(hù),原來是步槍卡殼了。難怪他一直沒動靜,估計是被逼急了,直接丟下槍從旁邊繞過來的。
禿瓢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地上的女人,就被守護(hù)在尸體周圍的野人發(fā)現(xiàn)了。此刻以一敵十,可以說是腹背受敵。那個女人先前被石頭砸暈了失去知覺,現(xiàn)在睜開眼睛一看,立刻用中文喊道:“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