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rley楊觀察入微,她又檢查了一遍,笑著說:“起碼找到胖子和李教授他們了,你們看,日晷上的灰塵被人擦拭過,這個老李果然忍不住又做起了考古調(diào)查。”
我說剛進來的時候怎么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合著李教授又給墓主人當了雷鋒,把這日晷上的灰給除掉了。
王清正也蹲下來研究了一番,他好奇地指著盤面問:“為什么這里少一格?”
“少一格?”
“這些文字雖然我看不懂,可八九不離十,總該表示時刻吧。但它們分布并不均勻。你瞧,最上邊兩段文字之間多出來一道空白的痕跡。這不像是后天磨損的,難道是個殘次品,打一開始就沒刻好,所以才會少了一個時刻?”
“我看李教授就是注意到這一點才特意將日晷擦得這么干凈,想要仔細研究。他們走不遠,我們先去找人,這東西還是交 給考古隊去研究吧?!?/p>
我雖然覺得這日晷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總說不上來。反正現(xiàn)在找人要緊,老子又不是搞科研的,管你少了幾個鐘頭。
確定胖子他們就在古屋內(nèi),我默默地松了一口氣。王大少更是歡快地朝后屋跑了過去。我本來準備跟上他,卻被Shirley楊輕輕地拉了一下。我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她臉色不對。她手中握著電筒,悄聲對我說:“看那邊!”說完猛地將手電射向右側(cè)的墻頭。我跟著光束一看,一道黑色的陰影如同鬼魅一般趴在墻頭,正在鬼鬼祟祟地監(jiān)視我們。我當即大喝了一聲,那東西”嗖”的一聲消失在黑暗中。我哪能讓它輕易脫身,一個箭步朝前狂奔而上,蹬著古井的邊緣一躍而上撲上了墻頭。可惜那東西溜得太快,等我翻上去的時候它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Shirley楊在墻下對我說:“下來吧。我剛進屋的時候就覺得有東西在盯著咱們,我們蹲在井邊查看日晷的時候它就一直趴在那里了?!?/p>
我內(nèi)心充滿自責(zé),照理說,目前最警惕的應(yīng)該是我,可我居然一點兒都沒察覺。要不Shirley楊提醒,還不知道要讓那鬼東西跟到什么時候。我跳下墻頭問她有沒有看清楚是誰,她搖頭說:“開頭我以為自己太緊張,產(chǎn)生了錯覺,等注意到的時候又遲遲找不到機會。你剛才那一聲吼也太夸張了,要不然咱們還有機會逮住它?!?/p>
王大少也被嚇得從后屋鉆了出來,逮住Shirley楊問怎么回事?!笔裁??有人在監(jiān)視咱們?日本人?”他瞪起眼睛四處掃視道,“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沒看錯?”
“我們都看見了。我倒希望真是他們?!?/p>
“什么意思?”
“你又忘了咱們在什么地方,這是陰宅,除了我們之外,剩下的只有死人。你倒是說說,如果不是那群小鬼子,還能是什么東西?”其實我這么說大部分原因是為了給自己鼓氣。一個實實在在的敵人總比那種看不著、摸不到的敵人強。我實在不愿意去考慮其他情況,不過就那道詭異的黑影而言,恐怕實際情況不會比我想象中的好。
Shirley楊催促說:“總之大家保持清醒,注意提防四周。對了,你剛才進去之后找到人了沒?”
“這不是廢話嘛,這么大動靜,鬼都被他嚇出來了。”王清正瞪了我一眼繼續(xù)說,“里頭確實有點兒奇怪,別看屋子里頭空蕩蕩的只有一扇門,可門上釘滿了木板。屋子里邊又太黑了,我照了半天什么都看不清。要不要砸開來調(diào)查一下?”
“不必?!蹦慷玫胶谏墓碛爸?,我更加擔(dān)心胖子他們,既然他們不在屋子里,那不如盡快離開。
“我看還是查清楚比較好?!盨hirley楊不愿就此離開,“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他們轉(zhuǎn)到哪里去了。我們對這座地下死城全無了解。眼前是個機會,不妨查一查?!?/p>
王清正躍躍欲試地看著我,我說:“既然大家說看,那就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狈磩宇^子王大少一聽要動手拆門板,帶頭沖進了后屋。我說:“這孩子是不是被嚇傻了?”Shirley楊說:“他壓力太大需要發(fā)泄一下,你就讓他去吧?!蔽艺f:“想不到資本家的兒子也有被人剝削勞動力的時候,楊參謀你簡直是馬克思轉(zhuǎn)世。”她”呸”了一聲,隨即也進了后屋。我沒敢打等,立刻追了進去。
入了屋才發(fā)現(xiàn),王清正說得一點兒都沒錯,這間屋子與前廳那間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屋中空無一物,唯一特別的就是那扇被木板釘死的門。我隔著木板間的縫隙朝里頭窺望,果真如王清正說的那樣,混沌漆黑一片,啥都看不清。門上的橫橫豎豎的木板都是由楔子釘合,木頭與木頭之間早就融為了一體。好在這東西上了年頭,拆起來并不費勁。王清正上去就是一腳,踹斷了半截封條木。我說:“你丫動靜小點兒,回頭李教授聽見了,又是一條破壞文物的死罪?!闭f完,我將他推開,自己上前掰拽其余的木板。
原先我打算將木條整塊取下來,開一道能伸頭進去的空隙就好。無奈四角釘?shù)锰^結(jié)實,除了強行破壞別無他法。Shirley楊與我合力啟開了半截封條,還沒來得及喘氣,一股惡寒從暗室中撲面而來。我拿起手電一照,被封死的屋子里頭與外頭那幾間在格局上毫無差別,唯一不同是,屋子的正中央多出一樣?xùn)|西。
王清正大駭:“這地方怎么會有棺材?”
我怎么也沒想到,偏僻荒蕪的古屋中會藏有棺木,還是被封存在如此深邃隱蔽的暗室之中。那一瞬間,我腦中唯一的反應(yīng)就是應(yīng)該開棺驗尸。
Shirley楊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毫不猶豫地否決了我的想法:“除非我們卸除所有的木板,否則很難進去調(diào)查。你看這個門框的大小,即使暢通無阻的狀態(tài)下,也只能容單人進出,萬一有個危險,連撤的地方都沒有。還有一點,胖子和李教授離隊的時間有點兒長了,我有一種感覺,必須盡快找到他們,否則要出事?!?/p>
“那可不行。咱們來干嗎的?干盜墓的。眼見著一口棺材擺在眼前,怎么能說走就走?!蓖跚逭活櫸覀兊淖钄r,又是幾腳狠踹,將封門的木板捅了個稀巴爛。我一看這攔也攔不住,就對Shirley楊說:“你守著門口,我跟這小子進去看看?!?/p>
她嘆了一口氣,將手電塞進我懷中說:“我也去,就你們兩個,不放心?!?/p>
即使將封門的木板悉數(shù)理清之后,入口還是顯得有些狹?!边@道門明顯比正常的要小上好幾倍,也不知道當初建它干什么用的?!?/p>
“這里所有的門都只是擺設(shè),唯有這一道被釘死了。你們說棺材里會是什么人?”
我光顧著棺材的事,也沒時間思考王清正的問題。我和Shirley楊分別站在棺材的頭尾,她低頭看了一眼說:“跟外頭的門一個釘法,不過這次的楔子都是垂直打進去的,棺材板要比外頭那些厚上數(shù)十倍。強拆肯定不行,再說,隨意鑿毀棺木對死者更是不敬?!?/p>
“既然早晚要開棺材,還管什么方法。”王清正掏出手槍作勢要砸,我一把將他推開,警告說:“一行有一行的規(guī)矩,這地方不興耍橫。本來就是人家的陰宅,擅自驚擾已經(jīng)夠缺德了,你還打算開槍?”
他”哼”了一聲,賭氣道:“封得這么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開棺材!”
以往我們下墓,“升棺發(fā)財”的器械總少不了隨身攜帶,可這趟波折頗多,身邊連一件稱手的家伙都沒有。
我在營地的時候,讓章副隊長準備家伙,他居然說上級撥款都用來買了鐵鍬鋤鎬,其他設(shè)備暫時短缺。好在我機靈,向汽修師傅要了一桿撬棒以防不測,想不到此刻還真派上用場了。
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具棺材,我難以克制心頭的好奇。按照當?shù)貍髡f,酉水墓中所葬的應(yīng)該是明末貴妃,而秦墓又在明墓之前早就藏身于這座深山之中。李教授說過,這座古城是模仿明清水鄉(xiāng)所建,那棺木中顯然并非秦人??赡怪魅说氖硪膊惶赡茈S便埋在如此破舊的地方,那么棺材中躺的會是什么人?他與墓主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將撬桿遞給Shirley楊,叮囑她說:“還是老規(guī)矩,啟三面,留一面?!?/p>
王清正問為什么,Shirley楊解釋說:“棺材板不能全部揭開,留一面好關(guān)門,防止起尸。他驚道:“還會起尸?僵尸?”
“廢話,你當尸體是白摸的,就不興人家起來反抗?一邊待著去,別妨礙我們干活?!?/p>
他被我倆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乖乖地退到了出口處,瞧那架勢,估計待會兒要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肯定第一個落跑。
我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刀插進楔釘與棺材的縫隙之間,開始了久違的升棺活動。Shirley楊用撬棒的一頭頂住釘子,然后使勁反復(fù)撬動。木頭與鐵器之間不斷地摩擦,發(fā)出了嘎吱嘎吱的晃動聲,原本一片寂靜的暗室里莫名散發(fā)出一股迫人的寒氣。
王清正哆嗦了一下,看看外頭,又看看我和Shirley楊。”你們不覺得溫 度忽然下降了很多嗎?”
我心里雖然同意他的說法,可眼下根本沒閑暇去思考別的事情。Shirley楊很快就將她那頭的釘子啟了出來,然后走到我身邊說:“你小心點兒,我總覺這地方不舒服?!彪S著一聲悠長而稍顯尖厲的”嘎吱”聲,我終于把棺材正中央的木栓撬了出來。王清正伸出了腦袋,自言自語道:“要是腐尸就算了,我可沒興趣看那玩意兒?!?/p>
我與Shirley楊合力推開棺木,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用手捂住口鼻,將頭轉(zhuǎn)向了其他方向。棺材初開,沒有我想象中的尸體撲面而來,也不見有詐尸的跡象。我舉起手電,探頭朝棺材內(nèi)觀望,棺中躺著一具風(fēng)干的尸骨,血肉早就干枯殆盡,尸體雙手被緊緊地捆綁在身體兩側(cè)。這是古代常見的入殮法,有些地方的居民為了防止新尸詐起,會用沾了朱砂的麻繩將尸體的四肢捆祝Shirley楊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關(guān)節(jié)部位的骨頭都裂開了,想起也起不來。倒是這人的身份值得好好思考一陣子,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被孤零零地停在古屋里頭?!?/p>
“嚴格意義上講,也算不得停尸。本來就是墓室里頭,人家也算早就入土了?!蔽乙娛w并無異樣,開起玩笑說,“說不定這里家家戶戶都有這么一副棺材。先前在一號墓里不是說這兒是座大型氏族墓葬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