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掌柜道:“還要一個什么人來?”
路小佳道:“女人。”
胡 掌柜道:“我也正想去找陳大倌?!?/p>
路小佳淡淡道:“也許他永遠不會來了?!?/p>
胡 掌柜目光閃動,道:“為什么?”
路小佳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半睜著眼,看著他的手。
他的手枯瘦蠟黃,但卻很穩(wěn),裝滿了水的銅壺在他手里,竟像是空的。
路小佳忽然笑了笑,道:“別人都說你是糧食店的掌柜,你真的是?”
胡 掌柜勉強笑道:“當然……”
路小佳道:“但是我越看你越不像?!?/p>
他忽然壓低聲音,悄悄道:“我總覺得你們根本不必請我來?!?/p>
胡 掌柜道:“為什么?”
路小佳悠然道:“你們以前要殺人時,豈非總是自己殺的?”
壺里的水,已經(jīng)倒空了,但提著壺的手,仍還是吊在半空中。
過了很久,這雙手才放下去,胡 掌柜忽然也壓低聲音,一字字道:“我們是請你來殺人的,并沒有請你來盤問我們的底細?!?/p>
路小佳慢慢地點了點頭,微笑道:“有道理。”
胡 掌柜道:“你開的價錢,我們已付給了你,也沒有人間過你的底細。”
路小佳道:“可是我要的女人呢?”
胡 掌柜道:“女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聽見一個人大聲道:“那就得看你要的是哪種女人了?”
這也是女人說話的聲音。
路小佳回過頭,就看到一個女人從墻后慢慢地走了出來。
一個很年輕、很好看的女人,但眼睛里卻充滿了悲憤和仇恨。
馬芳鈴已走到街心。
太陽照在她臉上,她臉上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通常只有一個人被綁到法場時臉上才會有這種表情。
路小佳的目光已從她的腳,慢慢地看到她的臉,最后停留在她的嘴上。
她的嘴柔軟而豐潤,就像是一枚成熟而多汁的果實一樣。
路小佳笑了,微笑著道:“你是在問我想要哪種女人?”
馬芳鈴點點頭。
路小佳笑道:“我要的正是你這種女人,你自己一定也知道的。”
馬芳鈴道:“那么你要的女人現(xiàn)在已有了?!?/p>
路小佳道:“是你?”
馬芳鈴道:“是我1
路小佳又笑了;
馬芳鈴道:“你以為我在騙你?”
路小佳道:“你當然不會騙我,只不過我總覺得你至少也該先對我笑一笑的?!?/p>
馬芳鈴立刻就笑,無論誰也不能不承認她的確是在笑。
路小佳卻皺起了眉。
馬芳鈴道:“你還不滿意?”
路小佳嘆了口氣,道:“因為我一向不喜歡笑起來像哭的女人?!?/p>
馬芳鈴用力咬著嘴唇,過了很久,才輕輕道:“我笑得雖然不好,但別的事卻做得很好?!?/p>
路小佳道:“你會做什么?”
馬芳鈴道:“你要我做什么?”
路小佳看著她,忽然將盆里的一塊浴巾拋了過去。
馬芳鈴只有接祝
路小佳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
馬芳鈴搖搖頭。
路小佳道:“這是擦背的?!?/p>
馬芳鈴看看手里的浴巾,一雙手忽然開始顫抖,連浴巾都抖得跌了下去。
可是她很快地就又撿起來,用力握緊。
她仿佛已將全身力氣都使了出來,光滑細膩的手背,也已因用力而凸出青筋。
可是她知道,這次被她抓在手里的東西,是絕不會再掉下去的。她絕不能再讓手里任何東西掉下去,她失去的已太多。
路小佳當然還在看著她,眼睛里帶著尖針般的笑意,像是要刺入她心里。
她咬緊牙,忽然說道:“我還有句話要問你?!?/p>
路小佳悠然道:“我也不喜歡多話的女人,但這次卻可以破例讓你問一問。”
馬芳鈴道:“你的女人現(xiàn)在已有了,你要殺的人現(xiàn)在還活著?!?/p>
路小佳道:“你不想讓他活著?”
馬芳鈴點點頭。
路小佳道:“你來,就是為了要我殺了他?”
馬芳鈴又點點頭。
路小佳又笑了,淡淡道:“你放心,我保證他一定活不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