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道:“先看我殺馬空群,再等著我殺你?”
葉開笑了,微笑著道:“你那時若是萬一不想殺我了,我也不反對?!?/p>
傅紅雪冷冷道:“你可以去看,可以去等,可是這一次無論是我殺了他,還是他殺了我,你最好都不要多事?!?/p>
葉開道:“我答應?!?/p>
傅紅雪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道:“在路上時,你最好走得遠些,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們?!?/p>
他已不愿再看見任何成雙成對的人,他寧愿孤獨;有種痛苦在孤獨中反而比較容易忍受。
葉開當然明白他的心情,忽又笑了笑,道:“其實你根本不必要這個人帶路的?!?/p>
傅紅雪道:“為什么?”
葉開道:“因為我已想出了他的來歷?!?/p>
傅紅雪道:“哦?”
葉開道:“他是龍虎寨的人,馬空群想必一直隱藏在龍虎寨?!?/p>
白健的臉突然發(fā)青,這已無異說明馬空群的確在龍虎寨。
他活著對別人已完全沒有價值。他認為葉開已絕不會再放過他,可是他又錯了;他忘了葉開跟他也不是同一種人,絕不是。
丁靈琳忽然看著他笑了笑,道:“你放心,他們雖然已不要你帶路,也不會殺你的,因為他們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p>
白健擦了擦汗,道:“我……我知道他們都是好人的?!?/p>
丁靈琳微笑道:“他們的確是的,但我卻不是?!?/p>
白健的臉又發(fā)青,道:“你……你……”
丁靈琳淡淡道:“我只不過是個女人,女人總比較小心眼的,所以你以后最好記住,無論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卻千萬不要得罪女人。”
白健汗出如雨,吃吃道:“我以后一定……一定記?!?/p>
丁靈琳道:“你真的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白健道:“真的。”
丁靈琳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你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p>
白健道:“你……你要怎樣才相信?”
丁靈琳忽然沉下了瞼,道:“我只有一個法子?!?/p>
白健看到她的臉色,忽然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法子了,他突然用出最后一點力氣,沖了出去。
這次他沒有錯。他雖然不了解英雄和君子,卻很了解女人。
他沖出去時,忽然聽見腦后響起了一陣清悅的鈴聲,優(yōu)美而動聽。
這就是他最后聽見的聲音。
夜色更深。夜色最深時,也正是接近黎明最近的時候。
傅紅雪看著白健在黑暗中倒了下去,回頭瞪著葉開,冷冷道:“你不該讓他死的?!?/p>
葉開嘆了口氣,苦笑道:“他也不該得罪女人?!?/p>
傅紅雪道:“馬空群若不在龍虎寨呢?”
葉開道:“他一定在?!?/p>
可是葉開這次也錯了。
馬空群已不在龍虎寨。龍虎寨里已沒有人,沒有一個活人。
地上的血已凝結,血泊中的尸體也已冰冷僵硬。
葉開并不是沒有見過鮮血和死人,但現(xiàn)在卻也覺得忍不住要嘔吐。
傅紅雪緊握著他的刀,緊握著他的手。他幾乎已開始嘔吐,可是他用盡了一切力量忍祝
他不忍再看,卻用盡一切力量勉強自己看?!拍昵懊坊ㄢ滞獾那闆r,是不是就跟現(xiàn)在一樣?
他恨馬空群,但卻從未像現(xiàn)在這么恨過。因為這本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馬空群手段的殘暴狠毒。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開才長長嘆息,道:“他想必已發(fā)現(xiàn)白健去找你了,所以才下這種毒手?!?/p>
傅紅雪沒有開口。他不能開口,只要一開口,就必將嘔吐。
葉開蹲下來,用兩根手指捏起了一撮帶血的泥土。泥土還是濕的。
陽光照不到這里,血雖已凝結,卻還沒有干透——這是不是因為血中還有淚?
葉開沉吟著,道:“他走了好像還沒有多久?!?/p>
丁靈琳已轉(zhuǎn)過身,用手掩住了臉,忽然道:“但又有誰知道他是從哪條路走的呢?”
葉開道:“沒有人知道。”
他遙視著遠方,目光中竟似也充滿了憤怒,過了很久,才慢慢地接著道:“我只知道,像他這種人,無論往哪條路走,都走不遠的?!?/p>
丁靈琳道:“為什么?”
葉開道:“因為所有的路,都一定很快就會被他走光了。”
一個人就算已走光了所有的路,就算已無路可走時,也不會停下來的。
因為他還有一條路走。
絕路!沒有人愿意自己走上絕路的。
可是你若真的不愿意,也沒有人能逼你走上絕路,惟一能使你走上絕路的人,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