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重創(chuàng)
史丹鳳在批發(fā)市場里精挑細(xì)選,給自己置辦了一身職業(yè)裝。職業(yè)裝被她帶回家中又洗又熨又剪線頭,末了穿上身一看,倒也頗能對付一陣子了。
批發(fā)市場成了她的樂土,因為天氣越來越?jīng)隽?,所以她又給史高飛買了一件略含幾根羊毛的羊毛衫。給史高飛買了,自然也得帶上無心的一份。好歹他是個人樣子,史丹鳳不好不把他當(dāng)人看待。回家把羊毛衫給了史高飛,史高飛嗤之以鼻:“姐你又買便宜貨,我不穿!”
史丹鳳氣得開始嘮叨,冷不防無心走了過來,:“姐,爸不穿,我穿?!?/p>
史丹鳳立刻得到了一點(diǎn)安慰。等到無心把自己的一件羊毛衫穿好了,她圍著他扯扯領(lǐng)口拽拽袖口,嘴里嘀嘀咕咕:“這不挺好看的嗎?”
史高飛大喇喇的答道:“好看什么呀!你把我兒子都打扮成小老頭了!”
無心沒言語,只對著史丹鳳微笑搖頭,又無聲的做了口型:“好看?!?/p>
史丹鳳看了他的言談舉止,心中不知怎的,竟然一酸——在個雞飛狗跳的家庭里長到三十歲,沒被人疼愛過,疼愛別人也沒得到過回報,未曾想弟弟從土里刨出的小怪物卻是知道哄人,乖巧得讓她百感交 集。
史丹鳳恨起了史高飛,綿里藏針的甩閑話:“人長得好,穿什么都好。是吧無心?”
無心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史高飛沒能領(lǐng)會到史丹鳳的語言鋒芒,自顧自的穿上外套:“寶寶,走,白大千要帶我們?nèi)スさ亍!?/p>
出了寫字樓,四面八方全是工地,工地之間夾著幾條剛剛竣工的水泥路。白大千的新客戶是位建筑公司老板,老板聽黃經(jīng)理對白大千百般推崇,故而恭而敬之的來請他出山。白大千為了保持神秘形象,所以也無須對方陪同,自己一路溜達(dá)著走去了工地。
工地距離寫字樓并不遠(yuǎn),已經(jīng)起了幾幢高高矮矮的樓,將來會是一所大學(xué)的分校校園。墳地上建學(xué)校,本來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十分合理。然而如今出了意外之事,導(dǎo)致施工無法繼續(xù)進(jìn)行了。
白大千進(jìn)入工地范圍,先不驚動旁人,只問無心:“你看看這片地方,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
無心東張西望,然后答道:“沒看出什么不對勁的,只是鬼多。”
白大千打了個冷戰(zhàn),不知道他是實(shí)話實(shí)說還是開玩笑:“鬼多?”
無心百無聊賴的踢開了腳下一塊碎磚:“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反正它們也不害人,多少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白大千轉(zhuǎn)而又問史高飛:“史老弟,你看見鬼了嗎?”
史高飛一搖頭:“看不到,我可能真的是退化了。”
白大千停了腳步,伸手一指前方的大坑:“你們看到?jīng)]有?整座工地一起開的工,別的樓都起了好幾層了,只有這一片地方,連地基都打不成,一動土就出事,前些天還死了個小工?!?/p>
無心聽了,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隨即答道:“現(xiàn)在正是中午,陽氣太重。我們回去吧,夜里再來一趟——我自己來。”
三人大白天的無計可施,只好班師回了公司。人在歸途,白大千起了閑心,笑容可掬的問史高飛:“老弟啊,你姐姐一個人跑到我們這里上班,你姐夫放心嗎?”
史高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姐沒結(jié)婚。”
白大千的臉上刮起了春風(fēng):“喲,沒結(jié)婚?怎么沒結(jié)婚呢?”
史高飛心不在焉的答道:“因為我們鎮(zhèn)上的人都說她生的孩子會得精神病,沒人肯娶她?!?/p>
白大千聽得心潮澎湃,心想史丹鳳的問題到了自己這里,全都不成問題,自己已經(jīng)有了佳琪,并不想再要小孩子??墒返P沒了問題,自己倒是又有了問題——雙方年齡似乎相差的略大了一點(diǎn),當(dāng)然,年齡的差距可以用金錢來彌補(bǔ),然而自己的事業(yè)剛剛處在起步階段,雖然有心彌補(bǔ),卻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無心瞥了白大千一眼,心中暗暗說道:“別和我搶,你搶也搶不過我?!?/p>
白大千回了寫字樓,進(jìn)入辦公室時正好和史丹鳳打了個照面。史丹鳳無所事事,正在讀一本過了期的《讀者》。見白大千回來了,她起身笑著打了個招呼,叫老板不合適,叫經(jīng)理也不對頭,于是她自己忖度著喊了一聲:“白大師?!?/p>
白大千走得衣角飄飄,眼鏡片也是光芒閃爍:“我們是個小公司,關(guān)起門就算是一家人,你不要客氣,叫我大千就好?!?/p>
史丹鳳只是笑,萬萬不肯直呼他為大千。隨后史高飛晃著大個子進(jìn)來了,吊兒郎當(dāng)?shù)暮傲怂宦暎骸敖恪!?/p>
史丹鳳看了他的德行,懶得理他。
最后出現(xiàn)的人是無心。進(jìn)門之后他直接走到了史丹鳳身邊,低頭解拉鏈脫外衣。史丹鳳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忽然想道:“如果他也是我的弟弟就好了,他比小飛通情達(dá)理得多。我要是有這么個好弟弟,也算我沒有白白的當(dāng)一輩子好姐姐。”
目光追著無心的背影走,史丹鳳又想:“土里刨出來的……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他再變化了。”
她正是浮想聯(lián)翩,不料無心忽然回了頭。雙方毫無預(yù)兆的對視了,史丹鳳不假思索的問了一句:“冷不冷?”
無心笑著搖頭:“不冷?!?/p>
然后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史丹鳳旁邊,又拿了史丹鳳的舊雜志低頭翻看。史丹鳳沒有攆他的打算,屏風(fēng)后面的白大千卻是有點(diǎn)坐不住——無心是有前科的,他敢狗膽包皮天的去騷擾對面公司的盧小姐,孰知不會糾纏本公司的史小姐呢?
隔著一座屏風(fēng),白大千開了口:“無心,你下樓去買三杯珍珠奶茶,一杯給我,一杯給丹鳳,另一杯送上樓給佳琪,記得我那杯不要珍珠喲。過來,我給你錢?!?/p>
屏風(fēng)后面響起了無心的回答:“我不去。”
白大千碰了個硬釘子,顏面盡失,氣得咬牙切齒,又不敢耍出老板的威風(fēng),因為無心屬于公司的骨干,而且再過幾個小時,自己還要派他去夜探工地呢。
無心在史丹鳳身邊坐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分下班了,他還陪著史丹鳳去了附近的農(nóng)貿(mào)市場。史丹鳳花錢如放血,在市場里來回走了幾圈,最后只買了一堆丑陋的蘋果。
蘋果拿回家里,被史丹鳳狠狠的洗了一通。無心一直等著要吃,可是直等到天黑要出門了,史丹鳳才把蘋果徹底洗好。用干凈毛巾擦出兩個相貌最美的蘋果,史丹鳳對無心說:“給你,路上吃?!?/p>
無心答應(yīng)一聲,把蘋果往外套口袋里揣。然后趁著史高飛未察覺,偷偷的出門走了。
夜風(fēng)很涼,幸而他在山里野人似的熬了四十年,已經(jīng)熬得寒暑不侵。多少年沒穿過毛衣了?他簡直想不起。掏出一個蘋果啃了一口,他忽然很想念白琉璃。他想告訴白琉璃自己在人間找了個爸爸,還想告訴白琉璃人間有個漂亮芬芳的女人,給自己買了內(nèi)褲,買了毛衣,還有蘋果。她好像總是在為自己擔(dān)著心,偶爾還摸自己的頭。為什么要擔(dān)心?也許是因為自己的來歷。所以自己很小心的接近著她,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妖怪,和人一樣。
無心在心里默默的和白琉璃說話,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大貓頭鷹。心底驟然泛起一股子怒氣,他恨不能把大貓頭鷹拔毛扒皮,烤了吃掉。
走過一條名為天仙東路的嶄新大道,他到達(dá)了目的地。廣袤的工地并未趕夜工,此刻四面八方基本全熄了燈,夜色是一片深深淺淺的黑。一只小鬼圍著無心轉(zhuǎn)了一圈,因為力量太弱,所以只轉(zhuǎn)成了一道模模糊糊的鬼影。
無心拿著大半個丑蘋果,繼續(xù)往前方的大坑走。小鬼不轉(zhuǎn)了,開始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仿佛是要作勢阻攔。他只作不見,一邊吃蘋果一邊前進(jìn)。及至將要靠近大坑之時,小鬼停了動作,開始慢慢的向后退。
因為剛剛動土就出了人命,所以此地暫時停工,挖出的大坑也不算深。無心停在了大坑邊沿,發(fā)現(xiàn)沿途雖然鬼魂眾多,然而鬼魂們的陰氣加起來也沒有此刻坑中的陰氣重??善婀值氖强永锔筛蓛魞?,并未見到力量異常強(qiáng)大的游魂。沿著大坑邊沿兜了圈子,無心白天對此處只是遠(yuǎn)觀,看得不清不楚;如今身入其境了,才發(fā)現(xiàn)這地基實(shí)在是打得太匆忙,遠(yuǎn)的不提,大坑附近便有幾座未遷的孤墳。孤墳大概是無主的,因為地面遍布了連環(huán)陷阱,可見有主的墳都已經(jīng)早被遷走,所以會留下無數(shù)未填的深淺土坑。
高抬腿跨過一片腐朽的棺材板子,無心在一處坑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圓圓的紅蘿卜。遷墳的規(guī)矩處處不同,也許此地的習(xí) 俗就是要在舊墳坑里留個蘿卜。無心看著蘿卜,下意識的想要撿起來吃。然而拿著蘋果的手指動了動,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今非昔比,不能像只野獸似的見什么吃什么了。
一大步跳過墳坑,無心又咬了一口蘋果。正是打算找塊石頭坐下來歇一歇時,他眼前一亮,卻是見到一只鬼魂從暗處倉皇飄出。那鬼魂是個老人家的模樣,衣著穿戴堪稱古色古香,顯然已經(jīng)死得有年頭了。這樣的老鬼都該有些本領(lǐng),不知為何會被人攆成兔子。無心正要看個究竟,哪知一堆沙子背后忽然金光一閃,那老鬼嚎了一聲,登時消失無蹤。
無心含著一口蘋果張了嘴,不知道沙堆后方埋伏著何方神圣,對于老鬼居然能夠說吃就吃。躡手躡腳的向前邁了一步,他發(fā)現(xiàn)沙堆后方像著了火似的,金光越來越盛,光芒之中一個大腦袋猛然向上一竄,無心登時傻了眼——骨神!
骨神飄在沙堆之后,也沒想到自己剛一亮相就能遇見熟面孔。此刻逃是來得及,不過未免偏于丟人現(xiàn)眼。蒙著一層光暈越升越高,他故態(tài)重萌的向左一轉(zhuǎn)眼珠,又向右一轉(zhuǎn)眼珠??辞鍩o心是單槍匹馬了,他居高臨下的探了頭,聲音很柔和的說道:“小巫師,你好呀!”
無心彎腰撿起了一塊棱角尖銳的碎石,隨時預(yù)備著給自己放血。和初次相見時相比,骨神的形象樸素了許多,起碼不再朝陽似的發(fā)出一身刺眼光芒。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石頭,他頗有底氣的問道:“你還沒死?”
骨神咧嘴一笑,笑出一口方方正正的大白牙:“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你還想讓我怎么死?”
無心上下打量著他,有感而發(fā)的說道:“你很厲害嘛,不會是真和白琉璃有關(guān)系吧?”
骨神倏忽間飄到了他的眼前:“你想不想知道我和白琉璃的關(guān)系?”
無心連忙點(diǎn)頭:“想!”
骨神在半空中盤腿坐好了,然后俯身對他說道:“其實(shí),白琉璃是我兒子!”
話音落下,他笑微微的俯視著無心。眼看無心驚訝的睜大眼睛了,他忽然揚(yáng)起雙手狠狠一拍膝蓋,同時仰天長笑:“哈哈哈,我騙你的!”
隨著他雙手的起落,周遭的土木砂石瞬間暴起,如同遭了龍卷風(fēng)一樣急速盤旋飛升,劈頭蓋臉的盡數(shù)砸向了無心。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骨神消失在半空中,地面則是多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垃圾山。
天地恢復(fù)黑暗寂靜,只偶爾有風(fēng)掠地而過。不知過了多久,垃圾山頂忽然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手本是攥成了拳頭,直直的在風(fēng)中伸了片刻,手指一松,攥在掌中的石頭滑落到了垃圾山上。小臂像蛇一樣動了動,那只手開始搬運(yùn)壓在山巔的一小塊水泥板。及至水泥板被掀開了,無心在一團(tuán) 鐵絲之中抬起了頭。
一根手指粗的鋼條扎進(jìn)了他的左眼,鮮血順著他的面頰往下流,一直流到了下巴尖。抬手握住鋼條,他用力向外一拽。鋼條被他拔出來了,上面穿著他的眼珠。沒了眼珠的眼窩空空蕩蕩,顯得眼眶很大很深。無心把鋼條橫著送到嘴邊,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眼珠?;沃X袋一抽鋼條,他把自己的眼珠咽進(jìn)了肚子里。
閉了眼睛歇了歇,他掙扎著繼續(xù)向外爬。垃圾山隨著他的活動漸漸瓦解,他最終蠕動著得了自由 ,從頭到腳已經(jīng)灰蒙蒙的骯臟成了一色。另一只手里的蘋果早沒了,手背上的皮也被蹭掉了厚厚一層,露出了幾根雪白的掌骨。
艱難的站起了身,無心怒不可遏的睜大了完好的右眼。骨神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他現(xiàn)在簡直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如何去見史高飛和史丹鳳。
周身的劇痛讓他戰(zhàn)栗不止,他一邊抹著臉上的血,一邊隨著直覺跑向前方——今夜他饒不了骨神!反正骨神能看見他,他也一樣能看見骨神,雙方勢均力敵,非常適合決一死戰(zhàn)。
骨神躲在坑邊一座空板房里面,極力想要隱藏自己身上的金色光芒。他沒想到無心居然沒死——再高明的巫師也是肉體凡胎,他沒料到無心會是個例外。
外面響著無心的腳步聲音,遠(yuǎn)一陣近一陣的,表明他正在瘋跑。骨神上次在度假村里已經(jīng)傷了元?dú)?,如今沒有力量痛打落水狗,只能縮成一團(tuán) 小太陽暫避風(fēng)頭。如此避了良久,腳步聲音卻是不知何時消失了。骨神聽了又聽,始終只能聽到風(fēng)聲。忍不住把個腦袋穿墻而出,畢竟耳聽為虛,他想要眼見為實(shí)。哪知伸頭這么一看,他雖然是個鬼,竟然也嚇了一跳。
他看到無心趴在了坑底正中央,一個腦袋正在往土里鉆。長條條的身體如蛇一樣盤旋扭曲,末了他竟是向地下扎入了一米多深。短暫的停頓過后,他開始緩緩的向上退。最后雙膝跪地直起了身,他的頭臉全被泥土糊住了,兩只手卻是捧了一只小陶壇。低頭和陶壇貼了貼臉,他仿佛是怔了一下,隨即大頭沖下的重新入了土,把陶壇又送回了地下。
最后將出入的孔洞填埋了,他起身爬出大坑,低著頭往遠(yuǎn)走,一邊走又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只蘋果,是個邊走邊吃的樣子。
骨神縮回了腦袋,認(rèn)為自己是逃過了一劫。
無心沒有地方可去。等到吃完了一個蘋果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走回了寫字樓下。城郊荒涼,連路燈都是隔三差五才亮一盞。無心的左眼窩還在針扎火燎的疼著,有心找個地方躲幾天,可是兩只腳釘在路面上,他真是舍不得離開史高飛。
十分鐘后,他上四樓進(jìn)了家門。屋子里一片漆黑,該睡的都睡了,只有史高飛的房間開著門。史高飛盤腿坐在床 墊上,聽見門響,連忙伸了腿找拖鞋:“寶寶,你回來了?”
無心鉆進(jìn)了衛(wèi)生間里:“爸……你睡你的,我要上廁所?!?/p>
史高飛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爬到床 墊子上展開棉被。無心關(guān)嚴(yán)了門,打開電燈細(xì)看自己——臉真是沒法看了,左眼的眼皮都被被鋼條扎豁了。
他窸窸窣窣的洗漱了一番,然后用貼身的襯衣包皮住了腦袋,只露出一只右眼。手背的傷一時處理不及了,他索性不管,又把臟衣服全扔進(jìn)了一只大盆里。
無聲無息的回了房,他鉆進(jìn)了被窩里。史高飛朦朦朧朧的看著他,十分好奇:“你怎么了?”
無心背對著他躺下了,不知道明天如何見人,又恨骨神恨得要死:“爸,我受傷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看起來不大像地球人,我怕你見了會怕?!?/p>
史高飛連忙欠身要去看他:“受了什么傷?讓我看看!”
無心猶豫了一下,仰面朝天的抬手解開了頭上的襯衫:“爸,你給我一點(diǎn)時間,我還可以再長一只眼珠,長好之后就和原來一樣了?!?/p>
史高飛看清了無心的空眼窩,登時倒吸一口冷氣,眼睛鼻孔和嘴巴一起張大了。
無心面對著他這副見了鬼的神情,心中幾乎怕了:“爸,眼珠那么小,長起來很快的,一個禮拜就夠了。你別怕我,大不了我這一個禮拜躲起來不見你。還有……爸你多給我一點(diǎn)東西吃,我吃得多就會長得快。你別不要我,也別告訴姐,好不好?”
史高飛依舊是瞪著他不言語。
無心真恐慌了:“爸,原來我做毛毛蟲的時候你都不嫌棄我,現(xiàn)在我只是少了一個眼珠而已,總比毛毛蟲強(qiáng)吧?我已經(jīng)在工地找到鬧鬼的線索了,我們又可以賺到錢了。我不要錢,我把錢全給你和姐,好不好?”
史高飛氣息一顫,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沒頭沒腦的死死抱住無心,張著大嘴嚎道:“嗷……我的寶寶啊……是哪個狗養(yǎng)的欺負(fù)了你……爸爸要去殺了他……”
無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得小聲說道:“你別嚷,再嚷全屋子的人都醒了……求你別哭了……你藏到被窩里哭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