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興奮的心情,瞬間被眼前詭異的營地澆熄了,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我有點想抱頭痛哭,我實在太累了,無法再應付任何的突發(fā)事件。我忽然覺得我要瘋了,這個森林想把我逼瘋掉。
胖子神經比我堅強的多,一邊放下潘子,讓他靠在一塊石頭上,一邊就讓我跟他進去查探。我們身邊已經沒有了霧氣,他撿起一塊石頭打頭,我們兩個小心翼翼地警惕著那些帳篷,走進了營區(qū)。
一走進去,我才感覺到三叔這一次的準備到底有多充分,我看到了發(fā)電機、火灶臺,竟然還有一只巨大的遮陽棚。遮陽棚下面是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面用石塊壓著很多的文件,我看到有幾只刷牙的杯子放在一邊的遺跡石塊上,另一邊兩只帳篷之間的牽拉桿被人用藤蔓系了起來,上面掛著衣服。這簡直像一個簡易的居民居住點。
一切都沒有異樣,沒有打斗過的痕跡,沒有血跡,但是也沒有人,好比營地里的人只是遠足去了。
我們在營地的中間,找到了一個巨大的篝火堆,已經完全成灰了,在篝火堆里找到了燒剩下的發(fā)煙球,顯然沒有錯了,發(fā)信號煙的就是這里。昨天煙就是從這里升起的。
帳篷的門簾都開著,可以看到里面沒人,我們甚至還能聞到里面香港腳的味道。
躡手躡腳地轉了一圈,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胖子就和我面面相覷。
我想起了當時看到的信號煙的顏色。潘子說,紅色的信號煙代表著“不要靠近”的意思,顯然可以肯定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又緊張起來,感覺渾身沾著刺茫,這些人到哪里去了?這里發(fā)生過什么?
不安的感覺無法壓抑,如果我們裝備充足,體力充沛,我甚至可能決定立即離開這里,在附近找安全的地方仔細觀察,但是我們現(xiàn)在幾乎就剩下半條命,我實在不想離開這里,再去跋涉。潘子的情況,也不可能這么做了,他必須立即得到護理。
在遮陽棚下的巨石上,胖子找到了一包皮煙,他心癢難耐,立即點上抽了一只,不過他實在太疲勞了,抽了兩口有點頂不上勁兒,我也抽了幾口,煙草在這個時候發(fā)揮的是藥用價值,我慢慢舒緩下來。
接著,我們立即把潘子抬到其中一只帳篷里,我看到里面有兩只背包皮,這種帳篷很大,一個帳篷起碼可以睡四個人,帳篷里的防水布上還有著很多的雜物,手電筒,手表,都沒有帶走,我甚至還看到一只MP3,卻沒有看到任何的電燈,我心說難道外面的小型發(fā)電機是為了這個充電準備的?這也太浪費了。
在里面終于可以真正的放松下來,我們把潘子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把剩余的草蜱弄掉,胖子翻動一人的背包皮,從里面找到了醫(yī)藥小盒子,用里面的酒精再次給潘子的傷口消毒,接著他就到營地里面的帳篷里逐個的翻找,找到了一盒針線,把潘子身上太深的傷口縫起來。
潘子已經醒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神智有沒有清醒。胖子一針下去,他的臉明顯有扭曲,但是沒有過大的掙扎反應。
看胖子縫傷口的利落勁,我就驚訝:“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還會這手藝?!?/p>
“我和你說過你老忘,上山下鄉(xiāng)的,針線活誰不會干,沒爹打沒娘疼,只好自己照顧自己?!彼溃骸安贿^這人皮還真是第一次縫,你說我要不縫點圖案上去,否則這家伙會不會覺得太單調?!?/p>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干笑了幾聲,表示一點也不好笑。
看著潘子我就感慨,萬幸這巨蟒雖然力大無窮,但是牙齒短小,即使這么嚴重的傷,也沒有傷到潘子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恐怕沒那么容易恢復??粗嗌碣荔w的潘子,和他滿身的傷疤,我忽然意識到他這些傷疤的來歷了,恐怕每次下地,他都是九死一生,難怪三叔這么倚重他,這家伙做起事情來真的完全不要命。
不過,也許正是這樣的做事情風格,雖然他每次都受重傷,卻每次都能活下來,我心道。
胖子就對我道:“這叫做自我毀滅傾向。我很了解,我有一死黨 ,以前也上過戰(zhàn)場,和他一個班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他退伍后就緩不過來,老琢磨當時為什么死的不是他,好像他活下來是別人把他開除了一樣,和我倒斗的時候,干起事情來拼了命的找死,什么危險干什么,其實就是想找個機會把自己干掉,這種人就是得有個記掛,否則真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所以我感覺你三叔對大潘來說就和救命稻草似的?!?/p>
我沒有那么深刻的經歷,無法理解胖子說的話,不過看他的手有點抖,就讓他別說話,專心縫合。
兩個人縫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傷口縫好,手上全是血,又給潘子消毒了傷口,胖子才松了口氣,此時潘子又昏睡了過去。
我們走出帳篷,都不得不坐下來休息,胖子并沒有完全放松,立即看著四周就道:“這里不對勁,我看我們趁現(xiàn)在多收拾一下,也不能在這里久待?!?/p>
我點頭,想站起來,可是一動我就發(fā)現(xiàn)我實在走不動了,身上沒有任何一塊肌肉能聽我的命令,胖子動了兩下,顯然也走不動,我倆相視苦笑,就一起嘆氣。
說實在的,我們已經油盡燈枯,就算現(xiàn)在有火燒眉毛的事情,我恐怕也站不起來。無論是精神和肉體,已經超出了疲累的極限,完全就無法用了。
看我不動,胖子就苦笑說,不過現(xiàn)在再回叢林里,恐怕也不安全,與其在潮濕陰冷的地方被干掉,他寧可死在這里,聽這MP3給蛇咬死也配的上他這種倒斗界名流了。
這有點阿Q精神了,不過我點頭,還是真心的點頭,雖然以前也經歷過幾次這種筋疲力盡的場合,但是這一次特別的嚴峻,主要是進入這里之前,我們穿越大戈壁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本來在進入峽谷之前我們已經非常疲倦了,之后完全是硬撐下來的。這種長途跋涉之后發(fā)現(xiàn)旅途才剛開始的感覺,讓人極端的絕望,但是更可怕的是,我知道如果我能活下來,那么回去的路途才是真正的考驗?,F(xiàn)在阿寧的對講機如果真的存在我們也不可能拿不到。那么這后面的事情完全會是一個噩夢。
這些東西想起來就讓人頭疼欲裂,我實在不想琢磨這些。
我們休息了片刻,煮了茶水,吃了點干糧,然后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那衣服脫下來就穿不上去,隨便找個洞都比褲腳大,只好不要,隨便找了幾件在曬的換上,再看自己的腿,全是荊棘劃出的血痕,索性都是皮外傷,碰到水刺痛,但是沒有什么感染的危險。
惡心的是那些草蜱子,腿的正面一只都沒有,全集中在膝蓋后的腳窩里,血都吸飽了,胖子找來專門的殺草蜱的噴霧,碰了一下,草蜱全掉了下來,我想要拍扁,胖子說一拍可能引更多的過來。就全部掃到灶臺里,燒的啪啪響。
用自己血煮的茶水格外的香,我喝了一點,又洗了腳和傷口。已經完全麻木的肌肉終于開始有感覺了,酸痛、無力、麻癢什么感覺都有,我連站也站不起來,只能用屁股當腳挪動。
昨天晚上,只有我睡了一會兒,所以雖然困意難忍,我還是先讓胖子睡一會兒,自己靠到一邊的石頭上警戒。
此時陽光普照,整個廢墟全部清晰的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四周無風安靜,整個山谷安靜的猶如靜止一般,我料想胖子必然也睡不著,沒想到不到一秒鐘他靠在石頭上就發(fā)出了雷鳴一般的呼嚕聲,連煙都沒掐掉,叼著就睡死了。
我把他的煙拿來自己抽,苦笑著搖頭,這時候就感覺到自己幾乎也要睡去了,立即強打了精神,竭力忍住不讓自己睡著,但是不行,只要坐著不動,眼皮就重的和鉛一樣。
晨曦退去,太陽毒了起來,我深吸幾口氣,躲到遮陽棚里,一邊強迫自己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皮。這時候,就看到塞在最里面的文錦的筆記本。
怕這珍貴的筆記會在這么嚴苛的跋涉中損壞,我用自己的一雙襪子包皮著它,進入峽谷之后一直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都沒有機會再仔細看一下,這時候回憶,就感覺這筆記中的內容基本上幫不上什么忙。
也許是文錦來的時候距離現(xiàn)在也有一些年頭了,雖然對于這座古城的歷史來說,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短的時間,但是對于這里的環(huán)境,也足夠長了,二十多年,這里的樹木恐怕完全是另外一長勢。
倒是文錦寫的:“此處多蛇?!睕]有騙我們,不過,我覺得文錦寫的太簡略了,這些蛇,實在有太多可寫的東西,但是她只注意到多,難道是缺心眼不成?
筆記中記載了大量他們穿越雨林的而經過,我倒是可以再仔細看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助我們的,這番之后,我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一心想著怎么從這里出去,所以把筆記翻到了最后的部分。
然而實在是太疲倦了,字都發(fā)花,只好一邊用水澆了澆眼睛,強打精神。翻了幾頁,我就實在熬不住了,感覺現(xiàn)在看書像催眠似的,就把筆記放下,然后盡量使腦袋一片空白,可是神智不可逆轉的一點一點朦朧起來。
就在馬上要睡著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一聲幽幽的聲音,好像是潘子叫了我一聲:“小三爺?!?/p>
我一下驚醒,以為潘子有什么需要,立即揉了揉眼睛,痛苦地支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四周安靜的很,沒有任何聲音。
我心說糟糕,累的幻聽了,立即按揉太陽穴,卻一下又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說話聲,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抱怨什么,從營區(qū)的深處傳了過來。
我一個激靈,心說他們回來了?
立即跑了出去,卻見里面沒人,我叫了一聲“嗨”,在往幾個大帳篷中間走,走了一圈,什么都沒看到。
奇怪?我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四周安靜的讓人心悸。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莫名其妙的走了回去,坐回到原來的位置,深吸了幾口氣,點起了煙感覺可能是腦子精神錯亂了。
但是立即我就知道我沒有,我看到面前的石頭上,有幾個泥腳印,從遠處一路衍生過來,到我坐的地方。這在剛才是沒有的。
我警覺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放著文件的大石頭上也有很多的泥漿,顯然有東西撐在了這上面。接著我就發(fā)現(xiàn),我放在上面的文錦筆記的位置變了,上面沾著泥漿。
一瞬間我的困意全無,立即站了起來。
誰干的?這么多泥腳印,難道是那個文錦?這家伙看到自己的筆記,翻了一下?還是那個好像是阿寧的怪物?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在,就去看腳印,就看到腳印一路衍生,竟然是進了潘子的帳篷里。我一下緊張起來,立即撿起一塊石頭,到胖子身邊,想叫醒他。
叫醒胖子沒有這么容易,我搖了幾下沒有反應,又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只好咬緊牙關,自己朝帳篷走去。
帳篷虛掩著,我走到跟前,就看到帳篷的尼龍門簾上有一個泥手印,立即咽了口唾沫。
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象著過程,我一下?lián)荛_門簾,然后沖進去,先大叫一聲,如果那人朝我撲過來,老子就用石頭砸她。
這時候忽然又感覺那石頭不是很稱手,但是也沒時間再去找一塊了。我又深吸了一口,咬牙一下鉆進帳篷里。果然一下就看到一個渾身是泥的人正蹲在潘子面前。
我大叫一聲,正準備撲過去,就看到那人轉過了頭來,我一下愣住了,我看到滿是泥漿的臉上,有一對熟悉無比的眼睛。
竟然是悶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