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有點發(fā)棕色的黑白照,和楚哥給我看的那一張相當?shù)南?,夾在很多的像片之中,不容易分辨。上面是兩個人的合影,我吃驚的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人竟然是陳文錦!
這張照片比楚哥給我看的那張要大很多,所以看得相當清楚。照片里的另一個男人穿著瑤族的民間服飾,表情緊張,文錦則笑得很燦爛。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小孩子在背景處。
這是怎么一回事?文錦的照片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立即問阿貴:“這張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
阿貴過來看了看:“幾十年前。”他指著那個穿著民間服飾的男人,“這是我的阿爸,這個女的是考察隊的人?!?/p>
“考察隊?這里來過考察隊?”我?guī)缀跆饋恚斑@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清楚,好像是說那邊的山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卑①F指了指一個方向,“搞了好幾年,后來忽然就沒下文了?!?/p>
我心中暗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一趟還真給我來值了!立即就拉阿貴坐下,讓他馬上和我講講這考察隊的事情。
阿貴覺得莫名其妙,大概覺得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聽到這事這么興奮?
胖子就道:“我們幾個人就好這個,你別介意,您就說給我聽聽,我們給錢,給稿費,千字三十?!?/p>
阿貴一聽有錢,立刻就來勁了,忙招手叫他女兒過來數(shù)著字,把事情和我們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阿貴只有十幾歲,當時巴乃非常的貧窮,幾乎與世隔絕,所以考察隊的出現(xiàn),讓他印象深刻。
他記得考察隊有十幾個人,由一個女人帶隊,是跟著外面趕集的人回寨子里的,因為他的阿爹當時是村子里的聯(lián)絡(luò)員,所以就去接待。
那個女人就告訴他的阿爹,他們是城市里來的考古隊員,要在附近進行考古考察,希望他父親能夠配合。他們有政府的紅章子文件,這在寨子里算是件大事,阿貴的父親不敢怠慢,幫忙安排了住宿和向?qū)А?/p>
考察隊在這里就待了六、七個月,不過,這期間,大部分時間就在外頭山里跑,寨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和這支考察隊接觸。和他們關(guān)系最緊密的,就是阿貴父親所安排的向?qū)А?/p>
后來考察隊的人走了,他們就問向?qū)?,這些人到底在山里干什么?向?qū)б舱f不清楚。這幾個月幾乎走遍了附近的山,最后似乎才找到要找的地方,不繼續(xù)在山里跑就不需要向?qū)Я?,他就沒隨著隊走。那女人只讓他隔三天去報到一趟,還特別提醒他,不要早也不要晚。
后來,出了個聽起來挺邪門的事情。
向?qū)б婚_始都是三天去一次,沒什么大問題,有一次他要幫親戚打草,想著提早了一天去也沒關(guān)系,結(jié)果去了,發(fā)現(xiàn)那支考古隊的營地里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嚇壞了,以為是遭了禍害,又不敢說,自己一個人去找,找遍了附近的山都沒發(fā)現(xiàn)。
他膽戰(zhàn)心驚的回村,一晚上沒睡覺,第二天再去,卻發(fā)現(xiàn)那些人又出現(xiàn)了,營地里熱熱鬧鬧,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他當時就覺得不正常,以為是山神作怪,也沒敢講,等考古隊走了,才說給村里人聽。
考古隊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十幾箱東西,據(jù)說都是從那一帶找到的。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這張照片是臨走的時候,那個女領(lǐng)隊和他父親照的合影,在城里沖印出來寄回來的。就因為這件事,他父親后來成了村官,所以把這當成自己的光輝歷史,掛到墻上。
阿貴說完,胖子已經(jīng)按耐不住興奮,又問阿貴:“是哪一年的事情,你記得么?”
阿貴用他的煙桿指了照片后面背景中的小孩:“這就是我,太小了,年份搞不清楚,當時沒有書讀,不過肯定有人會記得,你們要想知道的更詳細,我明天去幫你們問問?!?/p>
我道了謝,心里翻騰起來,看樣子這里的事情確實不那么簡單,考察隊在這里出現(xiàn)過,那悶油瓶住在這里,就不是什么偶然的事,背后肯定有淵源。雖然阿貴的資訊并不多,但是已經(jīng)可以肯定,他們在山里,確實是進行了一系列的考古活動,這顯然應(yīng)該和他們的計劃有關(guān)系。
我看向那山,又問阿貴道:“你是本地人,那山里,你們當?shù)赜袥]有什么說法?能有什么東西?”
“那一帶叫羊腳山,我還真不知道那地方會有什么,其實我也挺好奇的。后來我也問過一些人,據(jù)一些老人說,那山溝里原先有個老寨子,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后來皇帝打仗,起了山火,被燒了大半,燒死好多人,就荒廢了,也許他們在研究那東西?!?/p>
阿貴道:“怎么?你們也感興趣?”
“相當有興趣,”胖子誠懇道?!澳巧接悬c遠,路不好走,而且很奇怪,野獸很少,我們一般不去,不過那里有一道河谷,可以抓魚,可這個季節(jié)下雨很多,會有危險,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去哪里玩?!?/p>
“你去過沒有?”悶油瓶忽然問。
“我也沒去過,我爺爺去過,說那山火非常厲害,地面上能看到的東西都沒了,土里也許還剩點地基椿子,好多年的事了,”阿貴道,“你們想知道那考古隊的事情,不如我明天帶你們?nèi)フ耶敃r的那個導(dǎo)游問問,他一定知道的比我多,山里最好就別去了?!?/p>
悶油瓶并不理會,只道:“如果一定要去,應(yīng)該怎么過去?”
“要順著溪走,路很難走,你們要過去,我可以幫你們找個帶路的,兩百塊,怎么樣?不過明天去不了,起碼得過兩天,現(xiàn)在獵戶都沒回來。”
悶油瓶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無論如何也要去看看,兩天的時間正好,我們可以先在寨子里好好打聽一下悶油瓶的事情,然后再去山里,時間上不沖突。
阿貴就嘀咕了一聲,道:“問題是,那地方什么都沒有,就是林子,你們?nèi)チ丝床坏绞裁??!?/p>
胖子對他道:“就是去踩踩也好?!?/p>
阿貴苦笑著搖頭嘆氣:“那路可真難走,你們城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喜歡花錢買罪受。”
說著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問我們道,“對了,你們打聽這些干什么?你們該不是盜賣文物的?”
胖子喝多了,一聽罵道:“什么倒賣文物?說的那么土!告訴你,其實我們是倒……”
我趕緊戳了他一下,接著道:“是導(dǎo)游!有個團 要進來,這里沒地陪,我們先來打聽一下,在找景點?!?/p>
阿貴一聽很有興趣:“那好,人帶來我?guī)湍銈儼才?,這里好玩的地方多的是,那山里不好玩,你們自己去就算了,客人肯定不喜歡。”
我點頭堆笑答應(yīng),心里暗罵胖子。
胖子也知道自己失言,不再啰嗦,自顧自去放尿。
我還想問阿貴一些詳細的情況,不過他說真的不記得了,看得出他可能出去打工的時間比較長,對村子的過去也不是太了解,我只好作罷,等著明天找其他人打聽。這事情就這么拍板了,接著我們坐在外面露天乘涼,繼續(xù)商量細節(jié)。
胖子看阿貴離開,立即壓低聲音道:“他娘的那幫考古隊神出鬼沒,白天不見人,臨走還帶走那么多東西,明顯這羊角山一帶有一座古墓??!這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咱們旅游來的,卻得了這個消息,怎么樣?兩位,咱們是不是該順應(yīng)天意,順手就把這斗給倒了?”
我對胖子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提這個!那山里有古墓,現(xiàn)在只是你的推測,要到了那兒實地看才知道。而且那批人進的古墓,每一個都詭異異常,我是真不想進去?!?/p>
“這次肯定沒事,你沒看他們都安全出來了嘛!”胖子道,“而且還帶了好幾箱子明器,他娘的,這得值多少錢???”
“說起來也奇怪,聽阿貴的說法,這批人顯然沒有采取考古隊大揭頂?shù)墓ぷ鞣绞?,看樣子竟然也是打盜洞下去的,真是少見。”我道。如果不是確定這批人的政府背景,我絕對會以為他們是偽裝成考古隊員的職業(yè)盜墓者。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在條件不成熟的時候,考古隊也會使用盜洞搶救一些文物,我看,可能這古墓的規(guī)模相當大,以當時上思的條件,沒法進行挖掘?!迸肿拥?,口水都下來了,“那小阿妹不是說,越南人還在山里,我想他們恐怕也是聽過這件事,在找這古墓。我們就算不為錢,也不能把這便宜讓給那批連洛陽鏟都不會用的越南佬。”
我嘆了口氣,心說我是真的不想再下地了,你再怎么說我都不會聽的,不過,如果那里真有古墓,那么必然和考古隊在追查的東西有關(guān),不進去似乎又不甘心。
這有點難辦。
胖子繼續(xù)在我耳邊嘮叨,我就行緩兵之計,讓他別激動,我們兩天后去實地看了再說,就是真有古墓,那地方這么大,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不過如果真找到了,他要下去,我們也會幫手,他這才肯罷休。但是他已經(jīng)無法按捺了,阿貴一回來,就立即拉著問東問西。
我本來怕他露餡,但是心里很亂,也就沒心情管這些,讓他去了。自己靠到柱上,一邊學悶油瓶看月亮,一邊琢磨怎么辦。
晚上有點濕熱,我們扇著扇子,吹著山里刮來的帶著樹木清新的涼風,很快酒勁上了頭,我有點暈乎,胖子在和阿貴聊什么,有點聽不清楚,腦子也轉(zhuǎn)不起來,只覺得這里看天上的星星,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的感覺,十分的自然美滿。
恍惚間,忽然注意到,另一邊,阿貴自家木樓的窗戶里,似乎有一個人正看著我們這里。
那邊沒有開燈,只能看到有一個模糊的古怪影子,我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那影子肩膀完全是塌的,就像楚哥給我的照片上,那屏風后的影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