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家人們

佳琪在醫(yī)院里住了三天，史一彪夫婦很有一點(diǎn)卸磨殺驢的意思，天天只知道圍著保溫 箱看孫子，對于佳琪是明顯的不上心。白大千倒是懷有滿腔父愛，可又沒法親自伺候女兒，只能是從早到晚的陪在病房里，一是給佳琪端茶遞水；二是嚴(yán)防史高飛作亂——昨天眾人一眼沒照顧到，史高飛差點(diǎn)勾搭著佳琪走回了家。

到了第四天，佳琪仿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元?dú)馑频模_始有精神對著父親和史高飛連說帶笑。白大千很高興，不是高興自己有了外孫，而是高興女兒平安無事；史高飛也很高興，因為感覺佳琪鼓著肚子的樣子很怪異，現(xiàn)在好了，終于不鼓了。

大家忙著高興，零七八碎的瑣事全壓在了史丹鳳一人肩上。她也沒生過孩子，沒有經(jīng)驗沒有知識，但是史一彪和趙秀芬把她當(dāng)成了萬事通使喚，導(dǎo)致她終日奔波，又要雇月嫂又要買奶粉尿不濕以及一切嬰兒必需的小玩意兒。圣誕將至，天寒地凍，陪伴她的只有無心。史丹鳳偶爾得了一時半刻的清閑，必會不動聲色的偷偷凝視無心，凝視到了最后，她暗暗的嘆了口氣，心想旁人對自己都沒有真感情，要說好，還得是無心。

第四天的中午，佳琪出院回了家，月嫂也就了位，站在廚房里給佳琪熬鯽魚湯。佳琪始終是沒有奶水，導(dǎo)致趙秀芬和史一彪背地里嚼舌頭，認(rèn)為兒媳婦太不頂用，既沒有奶，生的孫子又只有三斤多。趙秀芬躍躍欲試的想要拿出婆婆的派頭，甩給佳琪幾句閑話聽聽；然而閑話甩是甩了，佳琪卻是樂呵呵的完全沒聽出言外之意。她很失望，還想繼續(xù)甩，結(jié)果同樣沒有聽懂的史高飛不耐煩了：“行了，媽你吵死了！”

趙秀芬怕兒子，史高飛一發(fā)話，她立刻成了屬黃花魚的，貼著墻根溜出了臥室。

佳琪一直沒能見到兒子，于是干脆利落的把兒子忘了個一干二凈。史高飛對于兒子更是毫無接收的意思——他可不想弄得家里滿坑滿谷全是地球人！

于是在一個多月后，當(dāng)他看到趙秀芬從醫(yī)院抱回了六斤重的小男嬰時，氣得當(dāng)眾沉了臉：“怎么回事？全弄到我家里來啦？”

史一彪搓了搓手，沒敢言語，使了個眼色讓趙秀芬說話。趙秀芬捧金子似的捧著個小襁褓，也很打怵。白大千站在一旁，直著眼睛看著孩子，心想要是沒有他，自己也不至于要把佳琪嫁給史高飛。

史高飛站在門口，擺出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架勢，想要捍衛(wèi)家園的純潔。趙秀芬抱著孩子進(jìn)退兩難，月嫂站在廚房門口，也是猶猶豫豫的不知該不該迎接。忽然一眼瞄到了史丹鳳，趙秀芬立刻有了目標(biāo)：“小鳳，你可真是的，傻站著等什么呢？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點(diǎn)兒眼色也沒有！”

無心正在隔壁臥室里和佳琪玩電腦，客廳說話，臥室里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史丹鳳帶著個小丈夫過日子，本來就心虛，如今聽她媽說她“三十多歲”，心中登時騰起一股子惱羞成怒的火。一甩手走向臥室，她頭也不回的說道：“我不會抱，要抱也輪不到我?！比缓笳驹谂P室門口叫道：“無心，別玩了，我們回家！”

史高飛不想讓無心走，所以回頭打斷了史丹鳳的命令：“不行，不許回家！”緊接著向前面對了父母，他義正詞嚴(yán)的說道：“小孩子我們不要，送給你們了，你們帶走吧！”

趙秀芬和史一彪面面相覷，又求援似的一起望向了白大千。白大千手足無措的做了個深呼吸，忽然豎起一根手指輕聲說道：“有辦法了！”

白大千從臥室里請出了無心，讓無心去和史高飛說話。無心對史高飛和佳琪有感情，對于他們的孩子卻也是毫無興趣。當(dāng)著眾人的面，他毫無誠意的勸了史高飛幾句，結(jié)果被史高飛扯著衣領(lǐng)打了一巴掌，因為他“吃里扒外”了。

史一彪夫婦見兒子真動了怒，立刻識相撤退。孫子太小了，沒辦法直接帶回火星鎮(zhèn)。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好跟著白大千趕往城郊，連人帶孩子一起去了寫字樓上的出租屋。幸而出租屋夠?qū)挸▔蛎髁?，設(shè)施家具也齊全，供暖尤其是好，暖氣永遠(yuǎn)熱得燙手。把大粽子似的襁褓放在沙發(fā)上解開了，趙秀芬小心翼翼的從里面捧出了六斤多的孫子。白大千情緒復(fù)雜的湊近看了看，先前他不看倒也罷了，如今驟然和嬰兒打了照面，他心中一動，竟是猛的生出了一股子愛意。嬰兒明顯是病怏怏的不健壯，但是眉目五官已經(jīng)長清楚了，活脫是個小佳琪的模子，唯有細(xì)枝末節(jié)是隨了史高飛。

“哎喲……”他很意外的驚嘆了：“睜眼睛啦？”

他的氣息撲到了趙秀芬的面頰上，趙秀芬飛快的瞟了他一眼，一顆沉寂了十幾年的心靈生出了蠢蠢欲動的春意。毫無預(yù)兆的，她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睜眼睛了？”她仿佛從更年期一步退回了青春期：“瞧瞧，他看你呢?！?/p>

史一彪剛?cè)隽伺菽?，此刻推了衛(wèi)生間的門走進(jìn)客廳，他望著趙秀芬和白大千并肩而立的背影，忽然感覺此情此景有些不大順眼，但是又挑不出毛病。

因為兒子堅決不允許孫子進(jìn)門，孫子又弱小得不能出遠(yuǎn)門，所以別無選擇的，史一彪只好讓糟糠之妻留在了江 口市。完全把孫子交 給月嫂伺候，是不能令人放心的，非得有個親人在旁邊照應(yīng)著才行。史白兩家的人口加起來，唯一合適的人選便是趙秀芬了。

史一彪惦念著家里的生意，趕在年前回了火星鎮(zhèn)。趙秀芬獨(dú)自留在寫字樓上的出租屋里，單槍匹馬精神煥發(fā)，把孫子照顧得密不透風(fēng)。她是得意了，史丹鳳卻是吃了苦頭——趙秀芬如今有了孫子，越發(fā)的不拿她當(dāng)人了。

于是不出一個月的工夫，她也搬了家。在市區(qū)邊緣的一處小區(qū)里，她租下了一套三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也沒做天長地久的計劃，只想暫時避開他媽的鋒芒。

偌大的出租屋里驟然只剩了趙秀芬和白大千兩個大人，史一彪在家里得知了消息，依然是挑不出毛病，然而越想越是不對勁。坐擁著他的二三四五奶，他時不時的就感覺自己頭上發(fā)綠后背發(fā)硬，很有當(dāng)王八的征兆。但是話說回來，憑著親家公的風(fēng)采和身份，找小姑娘都能找了，又怎會青睞一個當(dāng)了奶奶的黃臉婆子？

思及至此，史一彪略略的放寬了心，認(rèn)為自己還是想多了。轉(zhuǎn)眼之間到了新年，他孤身一人又去了江 口市。在出租屋里見到趙秀芬時，他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黃臉婆子居然臉也不黃了，嗝也不打了，從頭到腳收拾得利利落落，堪稱是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

他留了心眼，轉(zhuǎn)而再去觀察白大千。白大千前些日子又受了匯豐的刺激，如今徹底陷在了錢眼里不能自拔。百忙之中見了史一彪一面，他心底無私天地寬，一清二白坦坦然然。史一彪看親家公神采奕奕，比上次相見時又帥了幾分，一顆心便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懸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自己的隱憂到底有沒有繼續(xù)存留的必要。

一個電話打給了史丹鳳，他吆喝狗似的，讓女兒女婿馬上搬回寫字樓住。哪知史丹鳳立下了造反的主意，不肯聽他的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史一彪在用得著女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覆水難收了。

史丹鳳新租的房子不但狹窄，而且陳舊；說是個一室一廳的格局，其實廳小得雖有如無，唯一可以活動的場所便是臥室。晚上下班回了家，她照例是要在滿壁油煙的老廚房里炒菜做飯。和先前單身時相比，她現(xiàn)在出手闊綽了許多，尤其在一日三餐上很大方，絕不肯虧待了無心的嘴。煎炒烹炸的預(yù)備出了三菜一湯，她干活干慣了，也不指望著無心幫忙。一樣一樣的把菜端到床 前的圓桌子上，她一邊忙一邊說話：“現(xiàn)在房價越來越高，我們真不能再等了，再等連城外的房子都買不起了。無心，別玩了，起來吃飯！還玩？是不是想等我把飯喂到你嘴里？我想好了，我要挑個好地點(diǎn)，面積大小無所謂。反正只有兩個人，一間屋子也住得開?！?/p>

把兩碗米飯放到桌上，她轉(zhuǎn)向大床 ，用女低音做出震懾性呼喚：“無心！”

趴在床 上玩手機(jī)的無心一翻身坐起來了，爬到床 邊面向了圓桌，他端起飯碗往嘴里扒了一口飯。史丹鳳問道：“飯香不香？這米很貴呢?！?/p>

無心在騰騰的蒸汽中抽了抽鼻子，然后抬頭答道：“香?！?/p>

史丹鳳搬了個圓凳子，也在旁邊坐下了。抄起筷子給無心夾了菜，她一邊吃一邊又道：“下午是不是又跟著白大千放血去了？自己長點(diǎn)心眼，別讓他對你起疑心。雖說他現(xiàn)在和我們是親戚了，可萬一他知道了你的秘密，誰敢保證他不會賣了你？”

無心連連點(diǎn)頭：“放心吧，我知道。”

史丹鳳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不知道再過十年，你會是什么樣子。你說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呢？”

無心一晃腦袋，皺起眉毛答道：“又來了。我是個人嘛！”

史丹鳳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人，我還不知道嗎？”

無心已經(jīng)被她慣出了一點(diǎn)小脾氣：“煩死了，吃飯！”

史丹鳳重新抄起筷子：“喲，小爺們兒，說你幾句還不樂意了！”

無心鼓著腮幫子一嚼一嚼：“總說我不是人……”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我不愛聽！”

他再鬧史丹鳳也不生氣。感覺到自己快要惹不起他了，史丹鳳寬宏大量的讓了步：“好好好，不說了?！?/p>

無心把空碗向她一遞：“再來一碗?！?/p>

史丹鳳接了飯碗起身去廚房盛飯，無心從桌面上捏了一粒大米飯，然后俯身彎腰，從床 下的一只運(yùn)動鞋里抓出了白琉璃。他一手扒開白琉璃的尖嘴，一手將大米飯粒往尖嘴里塞。史丹鳳端著飯碗回來了，一眼看清了他的所作所為，當(dāng)即叫道：“它是吃小米的，你別亂喂！放手！好好的一只鳥，都快被你抓死了！弄只鳥不好好養(yǎng)，弄只貓也不好好養(yǎng)，真是的，貓還挺貴！對了，貓呢？你又打它了？有意思，還對一只貓記了仇！吃飯，吃完了燒熱水給你洗個澡。貓到底在哪里？你把它給扔了？”

史丹鳳長篇大論，一口氣說了無數(shù)話，說得無心直發(fā)笑：“沒扔，貓在床 底下呢！”

他一笑，史丹鳳也跟著笑了，因為意識到自己是個碎嘴子，居然一下子嘮叨了一大串。

吃飽喝足之后，史丹鳳端了一大盆熱水進(jìn)臥室，擰了毛巾給無心擦了擦身，又從床 底下抓出小貓，給小貓也洗了個澡。小貓越長越漂亮了，見了無心如同見鬼，只跟史丹鳳親近。白琉璃站在窗臺上，啄著淺淺一碟小米。無心光著屁股仰臥在床 上，雙手舉著報紙看房產(chǎn)廣告?？粗粗芷鹆硕赏龋贿吇沃嗄_，一邊說道：“姐，我給你唱首歌吧！”

不等史丹鳳回答，他清清喉嚨開了嗓：“青城山下啊啊啊白素貞……”

他平時說話并無異常，一旦唱出調(diào)子了，聲音卻是變得微啞蒼涼，仿佛唱的不是青城山下白素貞，而是雪域大漠白素貞。一曲終了，他惹出了史丹鳳一聲嘆息：“唱得像和尚念經(jīng)似的，我都要聽哭了?！?/p>

無心被她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登時閉了嘴。在大床 來回打了幾個滾兒，他不甘寂寞的又開了口：“姐，上床 吧，我們一起看報紙?！?/p>

史丹鳳洗漱完畢上了大床 ，和無心并肩趴著瀏覽房產(chǎn)廣告，一邊瀏覽一邊點(diǎn)評，又在手邊擺了個計算器加減乘除。無心的心思漂移不定，不是扯一扯史丹鳳的頭發(fā)，就是掀一掀史丹鳳的睡衣。史丹鳳一心二用的攆著他哄著他，最后攆也攆不走哄也哄不住了，她無可奈何，索性側(cè)身一解睡衣紐扣：“小寶寶，給你吃奶，別鬧我了！”

無心如愿以償，立刻向前伸了手，嘴里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兩只大兔子！”

史丹鳳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計算器，被他逗笑了。

下一秒，無心用雙手抓住了兔子之一。張大嘴巴“啊嗚”一口，他作勢要咬，嚇得史丹鳳用報紙抽了他一下：“敢？！”

無心既不敢，也不想。他只是一口叼住大兔子，亟不可待的開始吮，仿佛真是小娃娃在吃救命的奶。嘴里叼著一只，手里又抓了另一只，兩只兔子，全是他的。

史丹鳳天天看房產(chǎn)廣告，從冬天看到春天，又從春天看到夏天。在大半年的光陰里，無心身邊發(fā)生了以下事件：

第一，天天挨揍的小貓崽子趁著無心和史丹鳳不在家，把大灰雀咬死了。白琉璃走投無路，只好做貓。貓爪子拍在手機(jī)屏幕上，一架飛機(jī)也拍不碎。人生樂趣瞬間降至零點(diǎn)，他面無表情的蹲在窗臺上，又想回家了。

第二，大貓頭鷹歷盡千難萬險，居然找到了無心的家。無心并沒有親眼見到他，因為白琉璃直接隔著紗窗打發(fā)了他，讓他自己先回大興安嶺。大貓頭鷹可憐兮兮的聽了他的話，拍著大翅膀繼續(xù)往北飛。又因為據(jù)白琉璃描述，大貓頭鷹形象極其狼狽，已經(jīng)類似禿鷲；所以無心聽得滿心歡喜，別有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痛快。

第三，風(fēng)頭正勁的白大千在走夜路時，被本市一位鼎鼎大名的半仙買兇揍了一頓，半死之時偶遇英雄，英雄拔刀相助救了他一命，而他為了報恩，立刻將英雄聘為公司保安，月薪高達(dá)一千八百元。此英雄名叫李光明，即史高飛在火星鎮(zhèn)的鄰居兼校友。得知史高飛的兒子和史高飛的姐姐結(jié)婚了，李光明驚得張大嘴巴，一張面孔由正方變?yōu)殚L方，同時深感世事無常，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第四，史高飛和大蜥蜴的歌唱事業(yè)平穩(wěn)進(jìn)行，工資也漲了三成。史高飛的保留曲目是《青城山下白素貞》，每天晚上必唱一次，唱的時候時常能夠在客人中帶起一輪小合唱。照理來講，他生得高大英俊，又是坐在臺子前方，必能吸引所有目光。然而一名珠光寶氣的小富婆眨巴著一雙慧眼，卻是看上了陰暗處的大蜥蜴。她想方設(shè)法的和大蜥蜴搭了好幾次話，大蜥蜴溫 文爾雅，不冷不熱的對誰都是一視同仁。小富婆遭遇了幾次婉拒之后，反而越發(fā)的愛他了。

第五，史高飛的地球兒子已經(jīng)有了乳名，叫做嘟嘟，是趙秀芬起的。趙秀芬和白大千朝夕相對，白大千冰清玉潔，不耽誤她單方面的胡 思亂想。但是懾于史一彪的剽悍和白大千的瀟灑，她決定走保守路線，對親家公過過眼癮也就罷了。而史高飛和佳琪夫唱婦隨，每天要么吃要么玩。白大千見女兒是真快樂，也就不甚甘心的認(rèn)命了。

第六，無心跑了好幾趟火星鎮(zhèn)，終于上了戶口有了身份。辦好身份證 后回了江 口市，他在閑暇之時又去駕校學(xué)了一個多月。通過考試得了駕照之后，史家車庫里常年蒙塵的帕薩特立刻歸了他。

第七，史丹鳳下定決心，終于決定買房，并且還是全款買房。房子距離史高飛家只有一站地的距離，正如她所愿，的確是黃金地點(diǎn)，可惜只有五十多平方米，是弟弟住宅的三分之一。無心身為史丹鳳的小爺們兒，深感經(jīng)濟(jì)壓力巨大，可饒是巨大，他被白琉璃折磨得沒了辦法，還是向史丹鳳開了口：“姐，你聽說過IPAD嗎？”

史丹鳳直接告訴他：“沒有錢，不給買！”

無心訕訕的舔了舔嘴唇，抱著貓走出一站地，上樓去了史高飛家。

站在史高飛面前，他略略的理直氣壯了一點(diǎn)：“爸，你聽說過IPAD嗎？”

史高飛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末了從個亂七八糟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只長圓形的硬殼盒子：“寶寶，爸爸只有個PSP，你要玩嗎？”

無心打開盒子看了看，然后搖了頭：“不行，它太小了。有沒有大的？”

史高飛沒聽明白：“大？多大？”

無心一抬小貓的前腿：“按鍵要像貓爪子一樣大?！?/p>

史高飛立刻搖了頭：“沒有?！?/p>

無心伸出了一只手：“爸，我的錢都給姐了?，F(xiàn)在我想去買個IPAD，你給我錢好不好？”

史高飛二話不說，當(dāng)即從抽屜里翻出了自己的大皮夾。皮夾里面放著一張照片，照片里是粉紅色的一大坨，任誰也看不出它是什么，連無心自己都伸著脖子瞧了半天。末了瞧明白了，他抬手抓了抓頭，忽然感覺很羞澀：“爸……”

史高飛也是低頭盯著照片看：“寶寶，你看你小時候，多像一條毛毛蟲?！?/p>

無心難為情了：“我……”

史高飛一邊從皮夾里抽出銀行卡，一邊溫 柔的低聲說道：“還是小時候最可愛。你還記不記得爸爸抱著你喂奶的事了？”

此言一出，無心懷里的白琉璃立刻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把腦袋探向了史高飛的皮夾。一雙溜圓的貓眼睛盯住了照片，他一時間看清楚了，登時豎起了一身的毛。

無心捂住他的貓眼睛，把他強(qiáng)行摁回了懷里。接過史高飛的銀行卡，他狼心狗肺的轉(zhuǎn)身就跑。史高飛本來還想親他一口，然而一步上前抓了個空，硬是沒能親到。

無心抱著白琉璃下了樓，一路往市中心走。胸口隱隱的涼了一下，是白琉璃自下而上的現(xiàn)出了一個腦袋：“你是毛毛蟲？”

無心連忙否認(rèn)。

白琉璃一臉狐疑的審視著他，無心迎著他的目光，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是神仙?！?/p>

白琉璃縮回了貓身之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很了解他。將一只貓爪子搭上了他的手臂，白琉璃抬頭望著車水馬龍的大街，耳聽無心喃喃的又道：“白琉璃，今天我給你買新游戲機(jī)，以后不許你再往我的枕頭上撒尿。我年紀(jì)比你大得多，你作為我的灰孫子，應(yīng)該尊敬我，照顧我。我回家的時候你應(yīng)該給我叼拖鞋，我趴上床 了你應(yīng)該給我踩后背。姐給我預(yù)備的水果你不應(yīng)該偷吃，要吃也只能一個一個的吃，不能每個都只咬一口。還有……”

白琉璃靜靜傾聽著他的長篇大論，越聽越生氣，恨不能直接把他撓死。

無心下午出門，傍晚回家。一手抱著白琉璃，一手拎著個紙袋子，他垂頭喪氣的站在門口，身上的單薄T恤破爛成了漁網(wǎng)，連肚臍眼都見了光。

史丹鳳正在廚房淘米，聞聲趕來一看，登時大驚失色：“讓人劫了？”

無心慢吞吞的搖了頭，委委屈屈的答道：“讓貓撓了?！?/p>

史丹鳳看清了紙袋子中的白色包皮裝盒，明白他終究還是把錢花了出去。鼻孔呼出兩道涼氣，她轉(zhuǎn)身走回了廚房：“撓得好！替天行道，大快人心，省得我親自撓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未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所以《無心法師》寫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去年剛剛開坑時，本來只是想寫個鬼故事，沒想到會越寫越長，最后竟然成了我所寫過的最長的文。

感謝大家對本文的喜愛，感謝給我寫長評扔地雷的同學(xué)，感謝文下每一條評論，感謝大家對我的鼓勵和支持。非常非常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