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 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jīng)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fēng)景,可憐依蠅!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陳子龍
王丘正要打開那個紅布包裹,孟元超忽地從他的手里搶了過來,說道:“王兄如此多疑,那也用不著把這‘拜帖’呈交 令師了?!?
原來這紅布包裹的是小金川義軍的令箭,而且是冷鐵樵和蕭志遠(yuǎn)兩個首領(lǐng)專用的一種令箭,王元通以前在四川走過鏢,他一見了自會知道。
但現(xiàn)在楊牧就在他們的旁邊,孟元超自是不能讓王丘打開包裹,亮出這支令箭了。
王丘是王元通的大弟子,身手很是不弱,不料給孟元超劈手奪了他的東西,他竟然躲避不開,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氣怒,冷笑說道:“你們是存心上門欺人的嗎?”
冷鐵樵是一個極為機(jī)警的人,初時怔了一怔,隨后見孟元超和楊牧都變了面色,心知這個客人路道定然不正,便即說道:“王兄切莫誤會,既然王兄以為這個‘拜帖’不夠恭敬,我們另備拜帖就是?!?
冷鐵樵并沒拜帖帶來,既然說是“另備拜帖”,那當(dāng)然是要出外購買的了。王丘心里想道:“他們既然自找臺階,我就讓他們走吧?!蓖跚鹨詾樗麄冋J(rèn)識楊牧,震于楊牧的名頭,是以知難而退的。
楊牧走了上來,說道:“好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這樣快走?咱們親近親近!”原來楊牧見孟元超面色有異,越發(fā)起了疑心,是以他要藉口試試孟元超的武功,他是曾經(jīng)和孟元超交 過手的,知道孟元超的武功路道,一試之下,就可以確切知道是否孟元超了。
冷鐵樵跨上一步,伸出手去,說道:“好,咱們親近親近!”楊牧并沒指名要和孟元超“親近”,何況他要躲也躲不開,只好和冷鐵樵握一握手。
雙手相握,楊牧暗使“六陽金剛手”的掌力,存心要冷鐵樵當(dāng)楊出丑,不料他的內(nèi)力發(fā)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試不出對方深淺。
楊牧吃了一驚,連忙縮手。冷鐵樵也不為難他,把手放開,哈哈一笑,說道:“閣下是薊州楊武師吧?”
楊牧沒有看出對方武功,卻給冷鐵樵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越發(fā)吃驚,說道:“不敢,閣下是誰?哎,哎,喲——”
冷鐵樵冷笑道:“我是山野鄙夫,屠狗之輩,怎比得楊武師名聞天下,名字么不說也罷?!币幻嬲f一面盯著楊牧。只見楊牧額頭的汗珠,一顆顆滴下來。原來冷鐵樵剛才所發(fā)的內(nèi)力乃是留有后勁的,此時方始在楊牧身上發(fā)作。
閔成龍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師父你怎么啦?”連忙過去扶住楊牧。哪知楊牧正在默運(yùn)玄功,化解對方的內(nèi)力,閔成龍的雙手接觸著楊牧的身體,登時一震,跌了個仰八叉!
王丘看見閔成龍吃了虧,不敢用手拉他,當(dāng)下將佩劍連著鞘,遞過去給閔成龍抓著,閔成龍握著劍鞘,翻起身來,向冷鐵樵怒目而視。冷鐵樵笑道:“你向我瞪眼干啥?你師父摔倒你,關(guān)我什么事?”
楊牧畢竟也是個內(nèi)功頗有根底的人,運(yùn)氣三轉(zhuǎn),已是氣血暢通,消除了胸中煩悶之感。為了顧全面子,他吃了這個啞虧,可還不敢發(fā)作,只能苦笑說道:“真人不露相,閣下端的是好功夫?!崩滂F樵冷冷說道:“楊武師你說什么,我可不懂。我只懂殺豬屠狗。哪會什么功夫?”楊牧心里暗暗咒罵,想道:“這廝和孟元超在一起,只怕就是正主兒了。哼,待宗神龍和石朝璣他們來了,叫你們好看!”
局面正在尷尬,有人報道:“客人到!”只見一對中年男女走了進(jìn)來,原來是扶桑派的石衛(wèi)、桑青這對夫婦。
石衛(wèi)和楊牧是曾在泰山見過面的,見他一副狼狽的樣子,他的徒弟又正在向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怒目而視,不覺甚為納罕。上前說道:“楊武師,你也來啦。這里,剛才……”王丘說道:“沒什么,兩位請坐?!彼室饫涞?、冷二人,希望他們二人知趣快走。
冷鐵樵暗自想道:“楊牧此人決不會無緣無故來給王元通拜壽,只怕還有鷹爪跟來。”當(dāng)下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不料就在他剛要告辭,門面話卻還沒有交代之際,又聽得有人大聲報道:“羅幫主到!”
冷鐵樵又驚又喜,連忙把要說的話縮回去,閃過一邊,只見一個粗豪的漢子大踏步走進(jìn)門來,一進(jìn)門就嚷道:“羅某給老朋友拜壽來了!嗯,王丘,你的師父呢?快請你師父出來受禮!”
來的這個人正是冷鐵樵想要和他商量大計的海砂幫幫主羅金鰲。
王丘說道:“羅幫主請稍待,家?guī)熡悬c(diǎn)小事。待會兒我給你稟報上?!?
羅金鰲眉頭一皺,說道:“不是我不懂禮數(shù),催你師父出來見我,我也有事在身的,恐怕不能喝你師父這杯壽酒了。是什么緊要的事嗎?”
冷鐵樵本來是要走的,聽得羅金鰲這么說,他可是欲走不能了。
王丘好生為難,只好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羅幫主,既然你要早走,那么請你坐一會兒,待我去稟報家?guī)?。”剛剛說到這里,王丘的二師弟賀鑄和四師弟鄧 炳聯(lián)袂進(jìn)來。
賀鑄是個急性子的人,當(dāng)他踏上臺階的時候,就向守門的仆人悄悄探問了,“那惡客走了沒有?”仆人噓了一聲,他這才會意,沒問下去。
他說話雖然小聲,屋子里的幾個人可都是有高深武功的人,全聽見了。
羅金鰲好生奇怪,心里想道:“這惡客該不會是指我吧?”目光自自然然的就向著楊牧師徒望去,心道:“看他眼神,這中年人的內(nèi)功似乎不錯,難道是他?”
王丘說道:“兩位師弟來得正好,給我陪陪客人,嗯,羅幫主,這位是薊州的楊武師,這位閔大哥是我們鏢局的同事,也是楊武師的高足?!彼皇墙榻B楊牧師徒,故意把冷、孟二人冷落,暗示“惡客”就是他們。
羅金鰲心里想道:“楊牧師徒是他們鏢局的自己人,當(dāng)然不會是惡客了?!?
楊牧說道:“羅幫主,幸會,幸會!”羅金鰲說道:“楊武師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了?!鄙倘宋帐譃槎Y,羅金鰲登時發(fā)覺,說道:“楊兄可是剛剛和人較量了一場內(nèi)功?”心里頗為奇怪:“楊牧是金剛六陽手的衣缽傳人,內(nèi)功造詣不弱,什么人令他吃了大虧?!?
楊牧苦笑道:“談不上是什么較量,只是這位朋友剛才和我印證了一下武功?!?
羅金鰲眼光移到冷鐵樵和孟元超身上,說道:“哦,這兩位朋友是——”
王丘說道:“這兩位朋友是真人不露相,他們已經(jīng)來了半個時辰,定然要見家?guī)?,可是姓名卻還不肯賜告?!?
羅金鰲說道:“哦,原來是兩位高人,恕我不知自量,羅某倒是要高攀高攀了。朋友,咱們親近親近!”
冷鐵樵哈哈一笑,說道:“羅幫主,你不認(rèn)識我了?”
冷鐵樵改容易貌,聲音可是沒改,不過隔別多年,羅金鰲卻也一時想不起來,只覺得這人的聲音似曾相識。當(dāng)下仍然伸出手去,隨口說道:“是的,請恕羅某眼拙,可是認(rèn)不得閣下,咱們在哪里見過面的?”
冷鐵樵伸千與他一握,默運(yùn)玄功,化解了他的內(nèi)力,卻不不反擊,羅金鰲大驚說道:“你,你是——”
冷鐵樵笑道:“二十年前,小弟曾在合江 和羅幫主見過一面。不過當(dāng)時有七八個人之多,事隔多年,也難怪羅幫主記不起來了?!?
二十年前,羅金鰲初出道,在合江 遭遇七個強(qiáng)敵圍攻,正是冷鐵樵救了他的性命。冷鐵樵這么一說,他當(dāng)然明白了。
羅金鰲又驚又喜,心里想道:“他是小金川的義軍首領(lǐng),卻為何到這里來?但我可不能在這里認(rèn)他。”
楊牧走過來道:“原來兩位是老朋友。”
羅金鰲道:“是呀,我也想不到在這里碰上老朋友的。張大哥,你是特地來給王老鏢頭拜壽的嗎?既是要來揚(yáng)州,怎的不事先有個信兒。”羅金鰲粗中有細(xì),信口給冷鐵礁捏造了一個假姓,要知姓冷的人很少,冷鐵樵的武功又這樣好,倘若叫他一聲“冷大哥”的話,只怕楊牧馬上就會猜想得到是誰了。
王丘大為尷尬,說道:“兩位是老朋友,那更好了。張先生,你也用不著備辦什么拜帖啦,我給你通報家?guī)熅褪??!?
王丘一走,羅金鰲就道:“張大哥,我可不知你和王老鏢頭有交 情呢,可惜我卻是不能陪你喝他的壽酒了。”
冷鐵樵登時會意笑道:“我只是慕名而來,其實(shí)我哪里高攀得起王老鏢頭,剛才他們還不肯給我通報呢?!?
王丘的二師弟賀鑄連忙說道:“這只是一楊誤會而已,張先生可別見怪?!毙南耄骸斑@客人可是有點(diǎn)邪門,偏偏他又是羅金鰲的朋友,哼,待師父出來,他是什么路道,自然就會知道?!?
冷鐵樵道:“你們不怪責(zé)我這‘惡客’我已經(jīng)是領(lǐng)了你們的情了。令師有事,我慕名而來,到了府上,也算是表了一點(diǎn)心意,用不著再麻煩令師接見了,告辭!”
賀鑄心里想道:“這惡客走了也好?!碑?dāng)下假惺惺的挽留兩句,便即站起送行。
哪知羅金鰲跟著也說道:“賀老弟,我也要走啦,令師跟前,請你代為告罪?!?
賀鑄吃了一驚,說道:“王師兄已經(jīng)稟告家?guī)熈耍_幫主,你事情再忙,也不在乎多留一回兒吧。”
羅金鰲笑道:“我明天還會再來的,今天我得先陪陪老朋友啦。”
羅金鰲和冷、孟二人一同走出去,賀鑄不敢攔阻,但楊牧卻是疑心大起了。
楊牧心里想道:“這兩個客人之中,有一個是孟元超,決計無疑的了。為什么羅金鰲一見他們,馬上就要和他們離開?其中定有蹊蹺!”疑心一起,連忙追趕出去,叫道:“兩位慢走!”
冷鐵樵還未曾跨出門檻,回頭冷冷說道:“楊武師是不是還要和我印證印證武功?”
楊牧紅了臉說道:“兩位這么一走,王老鏢頭只怕要怪責(zé)楊某得罪了他的客人?!?
羅金鰲哼了一聲,說道:“楊武師,我說句公道話,這倒是你的多心了。這兩位朋友是我請他們走,與你并不相干!”
說話之際,羅金鰲、孟元超、冷跌樵三人業(yè)已步出客廳,揚(yáng)牧仍然跟在后面。就在此際,剛好又有兩個客人進(jìn)來。走在前面的那個老者見這情形,心知有異,便即說道:“楊武師,你不是和我約好來給王老鏢頭拜壽的么,怎的這么快就要走了?”
楊牧一見這兩個人,當(dāng)真是如同喜從天降,連忙說道:“我是代主人留客,這幾位好朋友執(zhí)意要走,我恐怕在王老鏢頭面前難以交代?!?
原來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史公祠匆忙趕來的石朝璣和宗神龍。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王元通的大弟子王丘從后院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嚷道:“羅幫主,家?guī)熋蚁蚰阗r罪,請你無論如何稍留片刻,他馬上就出來了!”
石朝璣道:“哦,這位是——”
王丘此時方才看清楚了新來的兩位客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道:“怎的御林軍的副統(tǒng)領(lǐng)也來了?!敝缓糜仓^皮說道:“石大人光臨,請恕失迎。這位是海砂幫的羅幫主。羅幫主,這位是御林軍的石大人?!?
石朝璣可還未曾看出孟元超和冷鐵樵,只道他們是海砂幫的頭目,心里想道:“楊牧接連向我拋眼色,想必這羅金鰲定然有些什么古怪,要我?guī)退叵??!庇谑枪恍?,說道:“久仰幫主大名,難得在這里碰頭。主人要留佳客,我也盼望能夠和羅幫主結(jié)交 結(jié)交 ?!?
宗神龍和羅金鰲以前是曾經(jīng)見過一面的,接著說道:“羅幫主,難得在這里相聚,你怎么可以就走?來,來,來,咱們里面談?wù)??!笨谥姓f話,手上已是使出擒拿手法,把羅金鰲一把拉住。但在旁人看來,倒像是好朋友的親熱動作。
宗神龍的內(nèi)功是陰柔一路,羅金鱉運(yùn)勁一掙,似是被一團(tuán) 棉花裹住似的,竟然掙脫不開。
楊牧道:“這位大哥是羅幫主的好朋友。這位朋友的高姓大名我可還沒領(lǐng)教。”孟元超淡淡說道:“草野小民,不敢高攀貴人。”這次他把聲音也都變了。石朝璣一時間還未能看出他是誰,楊牧則是越發(fā)疑心了。
石朝璣哈哈笑道:“既然都是好朋友,咱們一同進(jìn)去吧。石某最喜結(jié)交 朋友,這位老哥,你可別說這樣的話?!?
孟元超閃開一步,石朝璣本來要和他拉一拉手,試試他的武功的,這么一來,倒弄得石朝璣甚是尷尬了,心里暗暗罵了一聲“不識抬舉!”但卻想道:“這兩個人大概只是海砂幫的小頭目,上不得臺盤。只要他們不跑,那也用不著試他了?!?
原來孟元超因為自己和石朝璣、楊牧、宗神龍這三個人都曾經(jīng)交 過手,大事要緊,他可是不能“露底”的。既然走不成,也就只好自己進(jìn)去了。
冷鐵樵心里想道:“我可不能讓羅金鰲吃虧?!碑?dāng)下走快兩步,說道:“主人殷勤留客,咱們只好見到了主人再走吧?!闭f話之際,握著羅金鰲的左手,羅金鰲的右面是宗神龍,左面是冷鐵樵,三個人一同步入客廳。
宗神龍本來是握著羅金鰲的右手的,陡然間只覺一股極其剛猛的力道涌來,他的內(nèi)功是陰柔一路,雖說柔能克剛,但也得看雙方功力如何。宗神龍與冷鐵樵功力不相上下,加上了羅金鰲的內(nèi)力,他自是相形見絀了。這霎那間,宗神龍虎口陡然發(fā)熱,不由自己的只好松開了手。原來冷鐵樵施展的正是上乘武學(xué)中的“隔山打牛”的功夫。
其實(shí)羅金鰲雖然受了宗神龍的挾持,宗神龍可還不敢傷他的。冷鐵樵怕他吃虧,這手功夫一露,逼十開了宗神龍,他自己可也露了“餡”了。宗、石二人雖未知道他的身份,卻已知道了他的武功。
宗神龍暗暗吃驚,心里想道:“這人的武功比羅金鱉高明得多,他是誰呢?”石朝璣心思更細(xì),想道:“此人一定不是小頭目了,怪不得楊牧鄭重其事的要我留下他們。哼,莫非他就是今日的正點(diǎn)兒?”
一行人進(jìn)入客廳,石衛(wèi)夫妻看見宗神龍和石朝璣結(jié)伴同來,不由得變了面色,特地不理踩他。宗神龍卻不知趣,上前說道:“林無雙這丫頭呢?扶桑派只你們來么?”
石衛(wèi)冷冷說道:“扶桑派的事情,用不著外人多管。你是什么人,膽敢對我們的掌門人出言不遜!”
宗神龍怒道:“扶桑七子,以我為長,你們目無尊長,該當(dāng)何罪!”
石衛(wèi)冷笑道:“你是那一門的尊長,扶桑派可沒有閣下這號人物!”
王門弟子王丘、賀鑄等人連忙上前勸架:“請三位給家?guī)熞稽c(diǎn)面子!”
石朝璣忽地打了個哈哈,說道:“對,咱們是來給王老鏢頭拜壽的,貴派門戶之事,慢慢料理不遲。是非自有公論,總會理出一個‘公道’來的。”
藉辭清理門戶,除掉石工夫妻,這本是宗神龍和牟宗濤的協(xié)議之一,得到石朝璣同意的,石朝璣忽然改了口風(fēng),宗神龍不禁好生納罕。
原來石朝璣打的是另一個算盤,他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查明真相,這就是要弄清楚冷鐵樵的身份,因為他已經(jīng)開始懷疑冷鐵樵就是“欽犯”了。
還有一層,宗神龍被逐出扶桑派,乃是牟宗濤主持其事的,要牟宗濤來到,推翻前議,宗神龍才可以更加“理直氣壯”,但牟宗濤卻還沒有來到。石朝璣的“是非自有公論”,所謂“公論”,就是要待牟宗濤維護(hù)他。
宗神龍怔了一怔之后,隨即也懂得了石朝璣的暗示,哼了一聲說道:“看在石大人和主人家的份上,我暫且不和你們計較?!?
桑青笑道:“我聽了半天,只有這句話他說得對。大哥,你說是不是?”
桑青是石衛(wèi)的妻子,孟元超等人頗為詫異:“怎的她卻幫宗神龍說話?”
桑青不待丈夫說話,自問自答的又再說道:“扶桑派早已清理過門戶了,趨炎附勢的小人,咱們本來就不值得和他計較。大哥,你說是嗎?”石衛(wèi)哈哈笑道:“對,還是你說得有理!”
兩夫妻一唱一和,把宗神龍氣得七竅生煙,可也不便馬上發(fā)作,心里想道:“待牟宗濤來了,叫你們知道我的手段!”
石朝璣特地坐在冷鐵樵的旁邊,和他搭訕,冷鐵樵知道他已經(jīng)起了疑心,可也不便和他翻臉。正在感到應(yīng)付為難,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諸位貴客光臨,請恕小老兒有失迎了?!痹瓉硎菈坌枪踉ǔ鰜砹恕?
王元通在密室里和尉遲炯、繆長風(fēng)詳談之后,已經(jīng)知道石朝璣、宗神龍等人要來他家里捉拿“欽犯”,但如還不知道這個“欽犯”是誰。王元通驚疑不已,暗自思量:“韓總鏢頭是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呢,還是給石朝璣所騙,以為他們當(dāng)真只是捉拿‘飛賊’呢?”他可還沒想到,這根本是楊牧師徒的謊話,假傳總鏢頭的命令的。
正在他驚疑不已的時候,就聽得石朝璣、宗神龍和桑青等人在外面吵鬧的聲音了。
尉遲炯勃然變色,說道:“石朝璣這小子倒是來得快呀!”
王元通連忙說道:“兩位千萬不要出去,由我應(yīng)付?!毙睦锵氲溃骸叭羰撬麄冇惨M(jìn)來搜查,說不得我也只好不顧總鏢頭之命,豁出去和他們硬拼了!”
楊牧看見只是王元通單獨(dú)出來,心里不覺又多一重疑云,干笑道:“王老爺子,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呢,你瞧京師里的石大人,扶桑派的宗老前輩,海砂幫的羅幫主全都來給你老拜壽來了。對啦,你不是還有兩位貴客嗎,怎的不請他們出來和大家一同見面?”
王元通作了一個羅圈揖,連聲說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苯又Φ溃骸澳莾晌慌笥咽巧馊耍粦T和咱們武林人物打交 道,他們談完了生意,已經(jīng)走了?!?
揚(yáng)牧說道:“是吧?這可真是遺憾了?!苯又敢恢该显屠滂F樵說道:“這兩位朋友你老未曾見過面的吧?他們就是剛才急于求見你老的客人,說來也是真巧,原來他們是羅幫主的舊相識?!闭f話之際,拋了一個眼色,暗示“飛賊”可能就是他們。
冷鐵樵忽地走上前去,施了一禮,說道:“王大叔,你還記得我么?”
王元通怔了一怔,說道:“恕我眼拙,老哥是——”
冷鐵樵笑道:“王大叔,我就是你的鄰居那個小柱子,小時候,你還曾經(jīng)抱過我呢!”
王元通何等老練,一聽之下,便知此人冒認(rèn)鄉(xiāng)親,定有因由,哈哈笑道:“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老是掛著兩筒鼻涕,頑皮得很,也不知給我罵過多少次,想不到你這么高大了?!?
冷鐵樵笑道:“你老離家到京城當(dāng)鏢師,也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啦!”
楊牧冷冷說道:“張大哥,你剛才不是說和王老爺子沒甚交 情,只是慕名而來,給他拜壽的嗎?”
冷鐵樵說道:“是不錯呀。王大叔在家鄉(xiāng)的時候,我只是小孩子,怎談得上‘交 情’二字?說老實(shí)話,我這窮小子來攀認(rèn)鄉(xiāng)親,也不知道王大叔還認(rèn)不認(rèn)得我呢,又何須向你細(xì)道其詳?”
王元通笑道:“小柱子,你這話可說錯了。我能夠見到同鄉(xiāng),心里正是高興不過,何況你我還是鄰居,怎能說是沒有交 情?嗯,這些年來,大概你是到處跑吧?鄉(xiāng)音都有些變了?!?
其實(shí)冷鐵樵是四川人,王元通是山東人,兩人的“鄉(xiāng)音”相去甚遠(yuǎn)。王元通老于世故,心思細(xì)密,是以特地找個理由為他掩飾。石朝璣果然驚疑不定,不知是真是假。
王元通說道:“這位朋友好生面善,他是——”他是面向著孟元超,向冷鐵樵發(fā)問的。
冷鐵樵聽出他的用意,心里暗自笑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孟元超也拉來冒充他的鄉(xiāng)親?!北慵葱Φ溃骸巴醮笫?,這次你老可沒眼花了,不錯,他是熟人。你老想起來了么,他就是鄰村的小元子呀!”
王元通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小元子,你的大嬸昨天還和我提起你呢。”接著說道:“拙荊和他同一條村子,說起來似乎還沾一點(diǎn)親?!?
羅金鰲接著笑道:“原來你們都是鄉(xiāng)親,這可真是巧極了?!?
孟元超道:“大嬸好嗎?我想進(jìn)去給她叩個頭。”冷鐵樵道:“不錯,我也應(yīng)該去給她老人家請個安。”
王元通道:“這可不敢當(dāng)。不過大嬸是很惦記你們,見了你們一定十分高興。我就和你們進(jìn)去吧,磕頭則可免了。”
楊牧情知其中定有蹊蹺,情急之下,說道:“王老鏢頭,石大人他們可是老遠(yuǎn)的趕來給你拜壽的呀!”
王元通怫然不悅,說道:“石大人給我天大的面子,王某一介布衣,豈能不識抬舉?不過容許我暫且告退片刻,再陪貴客如何?”
羅金鰲忽地笑道:“王大哥,咱們忝屬通家之好,恰巧他們又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正想拜見大嫂,我和他們進(jìn)去行了。你是今天的壽星公,客人就要陸續(xù)來的,我們可不敢,也不該麻煩你??!”
王元通立即省悟,笑道:“對,對,對,這正是兩全其美,免得老朽又讓客人失禮。好,那么這兩位朋友就支給你招呼啦!”
此時石朝璣也覺得不對了。但王元通是請小輩鄉(xiāng)親人內(nèi)堂和妻子相見,他可是不能跑著進(jìn)去,也不能攔阻的。
楊牧忽地叫道:“且慢!”
王元通吃了一驚,說道:“楊武師有何指教?”心想:“難道他們師徒還是要把韓總鏢頭抬出來壓我?!?
楊牧說道:“王老爺子,你只怕是上了人家的當(dāng)了?!?
王元通道:“我上了什么當(dāng)?”
楊牧道:“請問你老爺子仙鄉(xiāng)何處?”
工元通道:“敝鄉(xiāng)山東蓬萊,怎么樣?”
楊牧冷冷說道:“蘇州的三河縣,和山東的蓬萊縣,相去可是不止千里??!”
王元通暗暗吃驚,“哼”了一聲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楊牧說道:“他就是原籍三河、近年來在小金川闖出萬兒的孟元超。”’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石朝璣霍的站了起來,喝道:“孟元超你好大膽,你在小金川造反也還罷了,竟敢跑到這里冒充王老鏢頭的鄉(xiāng)親!”
王元通暗暗叫苦:“原來欽犯是他!”心里想道:“聽石朝璣的口氣,倒有把我開脫之意。但這盂元超乃是義軍中的重要人物,我可怎能任憑他們捉去?”
孟元超淡淡說道:“你認(rèn)錯人了吧?”
石衛(wèi)站起來說道:“孟元超我是見過面的,這人并不是孟元超!”
王元通看見有人幫腔,膽氣復(fù)壯,說道:“對啦,我看他分明是小元子嘛,怎會變成什么孟元超了?楊武師,你認(rèn)錯人不打緊,小老兒可擔(dān)當(dāng)不起窩藏重犯的罪名?!?
石朝璣此時也隱約看出是孟元超了,說道:“王老鏢頭,這件事和你可并不相干,鄰村那個小元子和你分別三十年,你認(rèn)錯人也是有的。我們怎能怪你?但這姓孟的冒充你的鄉(xiāng)親,卻是存心不良 ,有意來害你了?!边@番話說得又圓滑,又厲害,等于是向王元通警告,這件事你若袖手不理,我們就可讓你免受牽連。
楊牧說道:“王老爺子,他確實(shí)是孟元超。他是伙同了朋友來騙你的!”這話把羅金鰲和冷鐵樵都牽連在內(nèi),孟元超的“小元子”既然是假,冷鐵樵的“小柱子”也當(dāng)然是假了。
王元通還想盡力挽回,說道:“石大俠,你是什么時候見過孟元超的?”
石衛(wèi)說道:“三月之前,泰山會上!”
王元通說道:“三個月前見過的人該不會認(rèn)錯吧?楊武師,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孟元超?”
楊牧狠狠的咬一咬牙,說道:“孟元超與我有奪妻之仇,劫子之恨,他燒成了灰,我也認(rèn)得!”
“孟元超,你是好漢子大丈夫就別抵賴!”
楊牧咄咄逼十人,孟元超情知自己若然承認(rèn),必然壞了大事,但卻也是不能不承認(rèn)的了。當(dāng)下冷冷說道:“哦,原來你和孟元超有這么大的仇恨!好,那么我先問你,我倘若是孟元超,你想怎樣?”
楊牧說道:“這是咱們兩人之間的仇冤,和王老鏢頭并不相干!”
他之所以強(qiáng)調(diào)私人的仇怨,一來是要撇開王元通,二來也是不想牽連上石朝璣的關(guān)系,因為他還是要在俠義道中混的,石朝璣捉拿“反賊”是一回事,他楊牧要向孟元超報仇又是另一回事。兩件事情若混在一起,他如何還能在俠義道中混下去?而石朝璣的用意也正是要他纏上孟元超,好讓自己和宗神龍去對付可能是“正點(diǎn)兒”的冷鐵樵。只須經(jīng)手上一會,縱然揚(yáng)牧不是孟元超的對手,在楊牧落敗之后,石朝璣再行出手,那也就與楊牧無關(guān)了。
果然楊牧這邊一發(fā)難,宗神龍就搶上前去,堵住了走向后堂的通路,說道:“王老鏢頭量大,給人騙了也不計較,我這個客人可看不過眼,非得管管閑事不可!”
石朝璣接著說道:“對,楊武師報仇,咱們不便越俎代皰,和孟元超串同行騙的歹徒,咱們可是應(yīng)該為主人家效勞,決不能將他們輕易放過了!”
王元通忙道:“他是小元子還是孟元超,現(xiàn)在可還沒有弄清楚呀!”
此時關(guān)鍵已在孟元超身上,孟元超能夠掩飾過去,冷鐵樵“小柱子”的身份就可當(dāng)真。否則的話,那就難免大家一同被揭穿了。
在孟元超的心里,卻正是要逼十出楊牧剛才那兩句話的。他心里想道:“看來是難以掩飾的了、既然可以不用連累王老鏢頭,我又何妨挺身而出!”
正當(dāng)孟元超要直認(rèn)不諱的時候,忽地聽到一個人說道:“誰要找孟元超?”
王元通大喜過望,原來這人正是武林中人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金逐流。
王元通大喜,石朝璣等人可是大大吃驚了。
楊牧冷冷說道:“金大俠,你來得正好,我請你主持公道。孟元超與我有奪妻之仇,劫子之恨,我找他報仇,不算錯吧?!?
金逐流笑道:“你們誰是誰非,我暫且不管,不過楊武師,你可是找錯人了?!?
楊牧說道:“這個人正是孟元超假扮的,要識破他也并不難……”
話猶未了,只聽得金逐流已是笑道:“你看看這個人是誰?”
只見一個劍眉虎目的漢子大踏步走進(jìn)來,朗聲說道:“孟元超在這兒!”
楊牧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心里想道:“難道是我當(dāng)真認(rèn)錯人了,這兩個人,誰才是真的孟元超呢?”站在他面前這個漢子,不但相貌和他曾經(jīng)見過的孟元超一模一樣,說話的聲音也是相同。
這個“孟元超”雙眼一翻,冷冷說道:“楊武師,難道你不認(rèn)識我了么?”
楊牧苦笑道:“金大俠,你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么?”
金逐流道:“你這一問,可是問得不清不楚。什么叫做‘一直’?一年之前,十年之前,我當(dāng)然不會是和他同在一起?!?
楊牧道:“我說的是今天的事情了?!?
金逐流哈哈一笑,說道:“這就問得對了,不錯,我今天是和他一同來給王老鏢頭拜壽。不但有他,還有好多位朋友呢?!?
金逐流這么一說,誰人還敢再有疑心?王元通哈哈笑道:“這么說,我這兩個鄉(xiāng)親也不是假冒的了。羅幫主,還是麻煩你陪他們進(jìn)去吧。”
就在王元通說話之際,又有一班人走了進(jìn)來,這些人是陳光世、宋騰霄、呂思美和林無雙。
原來金逐流找不著林無雙,心里已是隱隱起疑,猜想到了可能是上了牟宗濤的當(dāng)。于是立即趕回史公祠,剛好陳光世等人正在離開。金逐流這才見著了林無雙,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至于這個假扮孟元超的人,則是他們在途中遇上的。這個人是最擅于假扮別人的李麻子。他不但擅于改容易扮,而且模仿別人的口音,也是維妙維肖。
他是和好友快活張一同來的。揚(yáng)州多的是豪商巨賈,快活張是想和他來揚(yáng)州做一兩宗大“生意”的。
金逐流從林無雙的口中,已經(jīng)知道冷鐵樵和孟元超到了王家了,深怕他們遇險,正苦于沒有妙策對付。路上碰上了李麻子與快活張,他靈機(jī)一動,便叫李麻子扮作孟元超和他一同去。快活張則獨(dú)自行動,沒有跟來。無巧不巧,他們來的可正是時候,給假孟元超派上了用楊。
石朝璣看見這許多人進(jìn)來,而這些人又都是金逐流的朋友,他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了。這些人中,宋騰霄也是朝廷所要捉拿的“反賊”,但有金逐流在此,石朝璣縱有無大的膽子,也是不敢輕舉妄動了。只好眼睜睜的看看羅金鰲和王元通那兩個“鄉(xiāng)親”走入內(nèi)堂。
楊牧還想挽回敗局,說道:“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金大俠,我知道孟元超是你的朋友——”
金逐流緩緩說道:“好,我給你們主持公道!”
楊牧暗暗吃驚,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金大俠肯給我們主持公道,那自是最好不過。嘿嘿,孟元超他拐騙了我的妻子,總不能說他對吧?”
李麻子扮的假孟元超冷笑道:“誰知道你們夫妻因何反目,與我何干?至于你的兒子嘛,我倒是知道的,他是給滇南雙煞收了做徒弟,你有本領(lǐng),向滇南雙煞討去,怎可把這筆帳也算在我的頭上?!?
王元通道:“你們先別爭吵,聽金大俠說嘛!”
金逐流緩緩說道:“常言道得好,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我只能按照江湖規(guī)矩辦事。楊武師,你是定要向孟元超報仇的了,是不是?”
楊牧說道:“不錯?!?
金逐流說道:“今天是王老鏢頭的壽辰,賓客盈堂,你們可不能在這里打架。既然你們不愿調(diào)解,那么就由你楊武師定出一個日期,指定地點(diǎn),我擔(dān)保孟元超必定如期赴約?!?
楊牧聽說要和孟元超約期比武,心里卻是不禁大為驚恐了。要知金逐流未來之前,他在這里和孟元超動手還有所恃,若是另約日期,由他和孟元超單打獨(dú)斗,他定然必敗無疑,焉能有這勇氣?
金逐流繼續(xù)說道:“到時我作你們的公證,孟元超雖然是我的朋友,我決不會偏袒他。但若有旁人插手,那我可就不能不管了。”這話自然是說給石朝璣、宗神龍聽的,兩人聽了,做聲不得,暗暗叫苦。
金逐流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怎么樣,楊武師,你想好了日期沒有?”
楊牧面上一陣青、一陣紅,說道:“這個、這個……”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什么這個那個,楊牧,你別給我丟人現(xiàn)世了?!?
王元通“啊呀”一聲,叫道:“齊老前輩,你也來了,真是太給我增光啦!”原來來的正是楊牧的長輩姻親,“四海神龍”齊建業(yè)。
楊牧又喜又驚,喜的是多了一個自己人,驚的是齊建業(yè)一進(jìn)門來就責(zé)備他,只怕自己想要把他倚作“靠山”,他卻未必會給自己撐腰。
果然齊建業(yè)跟著便道:“你在這里胡 鬧什么,是不是要向孟元超報仇?”
楊牧說道:“姻伯,孟元超拐騙我的妻子,你是知道的!”
金逐流說道:“齊老前輩,貴親的家務(wù)事我斷不了,只能按照江湖規(guī)矩,任由他們約期比武?!?
齊建業(yè)道:“好,他這家務(wù)事我來斷!”
齊建業(yè)是楊牧的長輩姻親,他出頭來管楊家之事,自是名正言順,眾人都無話說。石朝璣聽他語氣,已知不妙,心里還存著一線希望:“這老頭兒該不至于胳膊向外彎吧?”
只聽得齊建業(yè)緩緩說道:“云紫蘿有無閨門失德之事,過去我只是憑你一面之辭,實(shí)未深知,但即使有吧,如今也是與你無關(guān)的?!?
金逐流和假扮孟元超的李麻子不知其中究竟,不覺都是一怔。楊牧這邊的石朝璣和他的徒弟閔成龍默不作聲,宗神龍則沉不住氣說道:“齊老先生,你這話有點(diǎn)欠思量了吧?敗壞門風(fēng)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和丈夫無關(guān),那又和誰有關(guān)?”
齊建業(yè)面色一沉,說道:“楊牧父親去世的時候曾托我管教他的兒子的,我管楊家的家事,用不著外人多嘴!”
宗神龍碰了一鼻子灰,面目無光,訕訕說道:“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好,我倒要聽你老先生怎么說?”
齊建業(yè)正眼也不瞧他,逕自往下說道:“云紫蘿早已不是你的妻子了,你寫了休書給她,這休書正是我給你起草的,休書寫明男婚女嫁各不相于,即使她當(dāng)真嫁了姓孟的,你也管不著!怎能糾纏不清,一再胡 鬧?!?
楊牧漲紅了臉,說道:“我是咽不下這口氣?!?
齊建業(yè)大聲說道:“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你自己把休書給了云紫蘿,如今又來后悔,徒教別人笑話!”
孟元超在里面聽見齊建業(yè)這樣說,不覺又驚又喜:“這老頭兒忽然變得如此通情達(dá)理,倒是料想不到?!?
“真是料想不到,我只道他可以來給楊牧撐腰,誰知他竟然當(dāng)真胳膊向外彎了?!笔^可是暗暗叫苦了。
那知還有令他更難堪的事情,只聽得齊建業(yè)接著說道:“楊牧,我是你的長輩才來說你,你自身不正,卻要冒充正人君子,這不太可笑了么?”
楊牧心中有鬼,又驚又氣可又不敢和齊建業(yè)辯駁,只能訥訥說道:“姻伯,我,我做錯了什么事了,你,你這樣說我!”
齊建業(yè)哼了一聲說道:“你近來和些什么人交 游?你不學(xué)好,專愛結(jié)交 武林?jǐn)☆?,你?dāng)我不知道么?”
“武林?jǐn)☆悺憋@然是把石朝璣和宗神龍都罵在里面了,兩人不禁面色大變。
原來齊建業(yè)正是因為知道楊牧和石朝璣等人在一起,才特地趕到揚(yáng)州,要把他押回家里看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