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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風塵俠隱

臥龍生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玉虎兒和小乞俠二人眼見紫虛道人步步逼來,不由大急,齊齊朗喝一聲,雙雙揮動手中兵刃迎上。

  紫虛道人一笑說道:“你們兩個娃兒這是以下犯上,可不是我以大欺小?!笔种醒┲裾纫粧?,潛運八成真力,一粘一帶,便將玉虎兒的長劍和小乞俠諸坤的飛索五芒球震飛。

  然而他雪竹杖并不收回,趁勢往前一送,一招“推窗望月”,徑向玉虎兒和小乞俠諸坤襲去。

  他這一招出手時從從容容,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卻隱含著無窮變化,無限殺機,這兩位年輕小俠哪里躲得過,只見滿天白影,猶如銀花焰火紛灑而落。

  忽聽一聲震天大喝,道:“老雜毛,你果不愧為當今武林中最陰險狠毒之人,我矮子與你拼了!”

  原來矮方朔見這邊情勢危殆,他擔心老友瘋俠柳夢臺的安危,是以情急之下,連施“奪魄三杖”把黑神君吳兆麟逼退,一跳將紫虛道人攔住。

  手中虎頭鑌鐵杖一頓,觸地有聲,一招“橫掃五岳”,攔腰劈去。

  紫虛道人冷笑一聲,手中那拇指粗的雪竹杖一抖,比作千萬條銀蛇盤空,竟然將矮方朔那沉重的虎頭鐵杖封住。

  那邊接替下矮方朔的小乞俠,被黑神君吳兆麟逼得險象環(huán)生,玉虎兒連忙補了上去。

  盞茶時光之后,矮方朔聶耳漸感不支,紫虛道人惟恐神醫(yī)俠等三人運功醒來,功虧一簣,是以手中雪竹杖一緊,“幽鬼附身”的奪命三招中第一招“游龍回空”,挾著一縷尖銳厲嘯,往矮方朔胸前“神封穴”點去。

  當初紫虛道人在十二連環(huán)峰下,差點以這連環(huán)三招,將萬里游龍呂九皋擊斃杖下,但此時矮方朔聶耳卻似比呂九皋棋高一著,見勢不妙,竟然虛晃一杖,飄身后退。

  紫虛道人哈哈一笑道:“我這一連三招,名為‘幽鬼附身’實是‘狡兔三窟’,難道你還跑得了嗎?”

  如影隨形,右手雪竹杖點出之勢不變,左掌變招“毒龍噴霧”由側(cè)面搶攻,右腳同時飛起,踢出一招“倦龍歸?!?,這三招迅辣兼俱,力道互用,猶如密網(wǎng)天羅一般,向矮方朔追蹤襲至。

  矮方朔鋼牙猛挫,胸前銀髯根根豎起,虎頭鑌鐵杖撒手飛出,直往紫虛道人拋去,身形同時向右橫躍三尺。

  矮方朔這邊一被逼脫了兵刃,肖俊等一干小俠大起恐慌,這一分神,俱都微現(xiàn)敗象,而神醫(yī)俠萬永滄等的運功調(diào)息,卻也正值緊要關(guān)頭。

  紫虛道人環(huán)掃全場一眼,突地振聲大喝道:“住手!”

  全場激斗中之人,果都收勢停身,愕然佇立,齊把目光向他投來。

  他卻又乘著眾人愕然之際,再度大喝道:“拿下!”

  雙飛環(huán)鄭元甲等四人,就像預先曾得到紫虛道人暗示一般,倏然向前疾跨兩步,甩脫手中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兩手齊出,各各執(zhí)著了兩個小俠的手腕脈門之處。

  未遭擒獲的只剩下一個羅寒瑛和矮方朔聶耳倆人,但紫虛道人出手如電,早點了羅姑娘背后的“風府穴”!

  這一突然轉(zhuǎn)變,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氣得矮方朔頓足大叫道:“你這牛鼻子如此歹毒!”

  雙掌一錯,連起“純陽掌”力,呼呼劈出兩股勁力,直向紫虛道人撞去。

  紫虛道人一飄身,躍至瘋俠柳夢臺身后,微笑道:“聶兄若再無理取鬧,就休怪貧道無情了?!鄙焓值肿’倐b背后的命門穴之上。

  矮方朔與瘋俠二人,乃數(shù)十年生死之交 ,怎忍老友被人擊斃掌下,心下一懔,急急說道:

  “不可!”大步走了過去。

  紫虛道人一笑道:“貧道只不過嚇你一嚇,聶兄竟這般認真起來了!”他一頓,肅容說道:“若貧道請聶兄作一件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不知聶兄賞不賞臉?”

  矮方朔一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老夫豈是任人要挾之人!”

  紫虛道人道:“貧道素知聶兄和柳兄交 誼深厚,情同手足,這點小事,聶兄也不便推辭。”

  矮方朔道:“牛鼻子,你少廢話,先說與老夫聽聽?!?/p>

  紫虛道人笑道:“此事簡易之極,只是借聶兄大力,把這幾個小輩的‘風府穴’點了……”

  矮方朔冷哼一聲道:“老夫是何等之人,豈肯做此等見不得天日之事。”

  紫虛道人陰陰一笑道:“貧道若先將這靜坐運功的三人毀了,再去點上那些小娃兒們的穴道,不再勞動聶兄,不知聶兄以為如何?”

  矮方朔一驚,暗忖:此人被譽為目前江湖上心地最陰險,手段最毒辣的一代梟雄霸主,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當下不禁發(fā)出聲輕蔑的冷哼。

  忽聽紫虛道人一笑說道:“聶兄可是在心中咒罵貧道,是嗎?

  其實貧道若是如聶兄所言,為當代武林中最陰險狠毒之人,這一班人早都命喪當場了。”

  矮方朔乃是心直口快,無甚城府之人,他一聽紫虛道人此言,脫口說道:“不錯!不錯!”

  紫虛道人微笑道:“那就有勞聶兄了?!?/p>

  矮方朔略一猶疑,大步先向他徒弟身前走去。

  紫虛道人道:“那位可是令高足嗎?”

  矮方朔一怔道:“好說,好說!你怎地知道?”

  紫虛道人道:“聶兄大公無私,貧道以此便可推知?!?/p>

  矮方朔聽得受用,身形如風,疾快地點了各位小俠背后的“風府穴”。

  紫虛道人突地哈哈一笑道:“物以類聚,其實貧道光以他們的外形判斷,也可猜得個八九不離十了?!本彶綇寞倐b背后走過來。

  矮方朔聞言,大怒道:“臭牛鼻子,膽敢譏諷老夫!”俯身拾起那支虎頭鑌鐵杖,呼地一招“伏地追風”,向紫虛道人下盤掃去。

  紫虛道人一笑閃開,道:“聶兄此時孤掌難鳴,就是聽著貧道的話有些不順耳,說不得也只好忍耐一番了。”

  他這么一說,矮方朔果然硬壓下一股怨毒之氣,停手不攻。

  紫虛道人突然轉(zhuǎn)向雙飛環(huán)鄭元甲道:“派中的輸送工具,可是在附近待命嗎?”

  雙飛環(huán)鄭元甲躬身答道:“皆在附近,聽候掌門師祖派遣?!?/p>

  紫虛道人說道:“你且召他們前來吧!”轉(zhuǎn)首目注靜坐行功的神醫(yī)俠等三人,一動不動。

  雙飛環(huán)鄭元甲發(fā)出兩聲龍吟長嘯。

  盞茶時光之后,果見前面山峰回轉(zhuǎn)處,現(xiàn)出五點黑影,行動頗為快速,漸行漸近,矮方朔看清之后,不禁大聲叫道:“怪!怪!”

  九位小俠被點上“風府穴”,但因矮方朔下手不重,故雖不能說話行動,卻未失去知覺,一聞矮方朔稱怪,齊都縱目看去。

  原來那竟是五匹似牛非牛,似馬非馬的東西,長有丈二,闊約四尺,四條腿下,各有一輪,經(jīng)五個健壯大漢催趕著,片刻之后,即至面前。

  紫虛道人一笑向矮方朔道:“這便是漢末三國時,諸葛武候曾用以輸送糧秣,但失傳已久的木牛流馬,我今用作代步,聶兄以為如何?”

  矮方朔從那兩廂小窗中看進去,果見那流馬腹中,鋪著枕寢等物,人處其中,可坐可臥,甚是舒適,但他卻不知怎能在這崇山峻嶺中行走?

  矮方朔覺得這流馬制作,倒頗新穎有趣,但他一瞥被制住穴道諸人,不由心下微懔,說道:“你可是要用這流馬,載送他們?nèi)ゴ笱┥绞B環(huán)峰嗎?”

  紫虛道人說道:“不錯,只待這三個人運功完畢,兄弟就要啟程了,不過令師徒二人,還請自便吧?!?/p>

  那邊靜坐行功的三人中,江 南神乞功力最為深厚,他首先動了動,想是運功完成。

  他那一雙怪眼,剛剛睜開,便被雙飛環(huán)鄭元甲飛身上前,點了“風府穴”。

  片刻之后,瘋俠柳夢臺和神醫(yī)俠萬永滄行功完畢之時,也被一一點上穴道。

  紫虛道人突地發(fā)出一陣震天狂笑,有如神龍長吟一般,歷久不絕。

  他笑聲未落,驀然間,一聲清越鳥鳴,劃空傳來。

  雙飛環(huán)鄭元甲等幾位堂主齊都心中一震,仰首長空看去。

  只見一點黑影,自百丈高空,如隕星飛墜直瀉而下,眨眼之間,已至地面,那竟是一只奇大無匹的青雕。

  青雕背上飄然下來一個身著玄色衣裙,風華絕代,但卻微帶憔悴和幽怨的少女。

  這少女一出現(xiàn),在場被點穴道之人,俱都面有喜色。

  而雪山派的三位堂主,卻是齊感驚駭。

  紫虛道人一怔之后,微笑說道:“你可是東海無極島苦因大師的掌上明珠,凌雪紅姑娘嗎?”

  他雖未見過凌雪紅其人,卻聞其名,是以一見青雕,便即猜出。

  凌雪紅那微帶蒼白的嬌靨上,神情淡漠,對眼下諸人被點穴道之事,竟然視若無睹,卻冷然向紫虛道人說道:“你就是雪山派的紫虛道人?”

  紫虛道人仍是鎮(zhèn)靜如常,一笑說道:“不錯,不錯,姑娘在此現(xiàn)身,可有……”

  凌雪紅前行幾步,說道:“我的青冥劍被你們雪山派中人劫走,就請你即刻交 出,我就要趕回昆侖山煙霞洞去了?!?/p>

  鐵書生肖俊等聞言,俱都大感失望,但因穴道被制,有話也說不出。

  紫虛道人略一遲疑,說道:“這個……”

  凌雪紅嬌面一沉,黛目上閃過一抹殺氣,冷冷說道:“你若不把青冥劍交 出,今天就別想離開了?!?/p>

  她此言一出,雪山派的三位堂主和黑神君吳兆麟,齊都面現(xiàn)怒容,躍躍欲試,他們雖知道凌雪紅武功高不可測,但今日情勢不同,是以了無懼色。

  紫虛道人畢竟是一代梟雄霸主,聞言仍是毫無怒意,淡淡一笑道:“凌姑娘藝出名門,當代武林之中,甚少敵手,不知青冥劍為何被我雪山派中人奪去,姑娘可愿詳告嗎?”

  凌雪紅一聽他這似贊揚實譏諷的話,不由氣得粉面變色,嬌叱一聲道:“我若說出你雪山派中之人暗算傷人的卑鄙手段,只怕你這張老臉沒處放,若識時務(wù),還是把青冥劍快點交 出,不然,我們從武功上分勝負好了?!?/p>

  紫虛道人縱聲一陣大笑道:“那很好,很好……”他口中雖然連聲說著很好,但卻始終不肯出手,仍是長笑不絕。

  要知他雖沒親眼看過凌雪紅施展武功,但就以她在武當山七星峰下,連挫諸葛膽等高手看來,她的武學造詣已至出神入化之境,若是今日一戰(zhàn)敗在這個少女手中,那可是大大丟臉的事。

  他心中沒有制勝把握,所以不敢貿(mào)然出手。

  凌雪紅聽他大笑之聲 ,猶如神龍長吟一般,長久不絕,只震得耳中嗡嗡作響,暗自忖道:

  此人內(nèi)功這等精深,和他動手時,倒真得小心。

  紫虛道人長笑之聲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仍然不停,而且笑聲愈來愈大,音震山谷,蕩人魂魄。

  凌雪紅霍然警覺,暗道:糟!這牛鼻子,分明是借這長笑之聲 ,暗中和我較量內(nèi)功。

  轉(zhuǎn)臉掃視了在場諸人一眼,那些小一輩人物,頂門上俱是汗水如珠,不停滾下,似正在極力忍受。

  她此時雖是對這一般人,表現(xiàn)得漠不關(guān)心,但卻覺得不容紫虛道人這般稱雄,倏然一聲嬌叱,欺身直進,左掌橫拂右手并食、中二指疾點“玄璣”要穴。

  紫虛道人霍地收斂笑聲,雙肩微一晃動,人已退出八尺,右腕一振,雪竹杖迎頭劈下。

  凌雪紅對雪山派之人,恨入骨髓。

  她一見紫虛道人雪竹杖迎頭劈下,竟是不閃不避,陡然一個旋身,直向?qū)Ψ缴韨?cè)欺去。

  這一招避襲還擊,合一出手,那旋身一進,驚險至極,雪竹杖差數(shù)寸就要擊中,但妙就妙在那數(shù)寸之差,這身法要拿捏得恰到好處,錯一點立時得濺血杖下。

  直看得個矮方朔聶耳大聲喝起彩來。

  紫虛道人雖然久經(jīng)大敵,會過無數(shù)高人,但凌雪紅這怪異身法,他還是初次遇上,不覺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間,凌雪紅己欺到身側(cè),右手反臂擊出一招“冰封長河”,隨手劈出一股潛力,把他雪竹杖逼住,左掌指顧間連續(xù)拍出三掌。

  這三掌雖然是先后拍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掌一齊出手,使人眼花繚亂,避無從避。

  紫虛道人吃了一驚,全身陡然向后一倒,直持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時,腳跟微一用力,全身貼地,倒飛出八九尺遠。

  倆人在交 手一合之內(nèi),各人露出了一招江湖上罕見的絕學,只看得一旁觀戰(zhàn)諸人,個個暗中驚駭!

  紫虛道人避過凌雪紅一擊之后,心頭怒火高燃,但他畢竟是位蓋代梟雄,喜怒向不形諸于色,只是微微一笑道:“姑娘的武學,果不愧為東西雙仙的真?zhèn)?。實是貧道生平所遇第一人,敬佩!敬佩!?/p>

  凌雪紅冷笑一聲,嬌靨上如罩寒霜,曬然說道:“東西雙仙的真?zhèn)?,我還沒施展出來呢!”

  饒是紫虛道人城府深沉,也不禁面色微變,冷笑一聲說道:“那就請姑娘盡展所能,貧道倒可一開眼界了?!?/p>

  他正待揮杖出手,突聞一陣颯然風響,一條人影疾躍而出,擋在紫虛道人前面,單掌立胸,躬身說道:“掌門師祖何等身份,這一陣請先讓敝堂接下?!?/p>

  紫虛道人聽言知人,仍是目注凌雪紅,淡淡一笑道:“鄭堂主對這位姑娘的武學想是見識過了,你要小心一點。”

  須知紫虛道人早就擔心無制勝凌雪紅的把握,一招對拆,更增加了他對此的顧慮,雙飛環(huán)鄭元甲怎會體諒不出紫虛道人的心情。

  他雖自知非敵,也得硬著頭皮上去,為紫虛道人制造下臺之階,而紫虛道人也為雙飛環(huán)鄭元甲預留了下臺的階梯。

  凌雪紅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殺機更濃,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車輪戰(zhàn)何足為奇,最好你們能一齊出手?!?/p>

  鄭元甲對她那譏諷之言,充耳不聞,卻哈哈一笑道:“姑娘與我雪山派為敵,可只是因為失了一把寶劍嗎?”

  他弦外之音,點到了凌雪紅情場失意之事。

  這短短一句話,字字有如利劍,透穿了凌雪紅一寸芳心,氣得她略帶蒼白的玉面,變成紫青顏色,一口玉牙咬得格格作響,聲音顫抖著,叱道:“你敢逞口舌之能……”

  看得矮方朔大惑不解,不知為何雙飛環(huán)鄭元甲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竟把凌雪紅氣得這般光景,但卻為她暗暗著急,遂朗聲大叫道:“女娃兒千萬不能生氣?!?/p>

  凌雪紅本是絕頂聰明之人,聽得矮方朔這一叫喊,心中那激怒之情,立刻平靜下來。

  鄭元甲自知不是凌雪紅敵手,本想將她激怒,可突然下手施襲,以求一出手,便占先機,正暗慶狡謀得逞時,卻被矮方朔點破,不由將一股怨毒之氣,盡發(fā)在矮方朔聶耳身上。

  但他究竟是久經(jīng)大陣之人,經(jīng)驗閱歷,異常豐富,聞言不怒反笑道:“聶兄這般曲意奉承,可是想拉上東西雙仙這層關(guān)系嗎?”

  矮方朔一頓虎頭鑌鐵杖,氣得須眉皆顫,大喝一聲道:“胡說!

  老夫是何等之人!”

  鄭元甲一笑道:“如此最好,聶兄何必生氣!”他借這番說話的工夫,早已暗中運集了功力,只聽他一聲大喝,手中鳩頭杖一振一抖,一招“浪卷流沙”,直向凌雪紅攔腰掃去。

  凌雪紅剛被他出言觸及隱衷,心中余怒未息,又見他陡然施襲,更是火上加油,冷笑一聲,左掌含勁橫立,右掌運功蓄勢,直待鄭元甲鳩頭杖挾著虎虎勁風,襲至左側(cè),橫立左掌忽的向旁側(cè)一揮,把掃來鳩頭杖撞開,右手同時閃電般穿出,徑點雙飛環(huán)鄭元甲左肩并穴。

  以談笑書生諸葛膽的身手,尚且傷在凌雪紅指掌之下,雙飛環(huán)鄭元甲豈是她的敵手?大驚之下,連忙收杖后退,險險避過這驚險萬狀的一擊。

  看得矮方朔聶耳眉飛色舞,連連叫好。

  凌雪紅恨極了雪山派中的人物,一招得手,哪肯輕易放過,冷叱一聲,嬌軀飄然躍起,凌空擊下。

  鄭元甲知道厲害,哪敢硬接,右袖一拂,向左橫躍九尺。

  凌雪紅一疊腰,懸空忽的打了一個轉(zhuǎn)身,快愈流矢,直向鄭元甲追去,指風似劍,掃擊后肩。

  雙飛環(huán)鄭元甲還未站穩(wěn),凌雪紅指風已經(jīng)近身,他心頭一震之下,身子急向前面一伏,反臂一杖“回頭望月”,橫掃過去。

  凌雪紅雖身負絕世武學,但她對敵經(jīng)驗,究竟欠缺,且吃了手無寸鐵之虧,何況鄭元甲又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顧本身危險,回杖全力反擊,果然逼得凌雪紅收招自保,柳腰一挫,急沖的嬌軀,陡然收住,隨著那逼來的杖勁,飄退出六七尺外。

  鄭元甲冒險化解了一招危勢,已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紫虛道人眼看凌雪紅這兩招絕學施展,不禁心頭暗懔,當下竟存了暫時退走,以避其鋒之心。

  但他一想到這俘獲武當派一干人等的千載良機,卻又不愿離開。

  略一分神之間,凌雪紅和鄭元甲的另一招相搏,已起變化。

  原來雙飛環(huán)鄭元甲自忖在雪山派外三堂中,向被認為第一高手,而今被人一連兩招逼得連連后退,不禁激發(fā)了他爭雄好勝之心,大喝一聲,鳩頭杖演“力劈五岳”,猛向凌雪紅頭上擊去。

  同時左手往背后一探,兩只大如輪月,光耀奪目的鋼環(huán),也一先一后挾著銳嘯,直取凌雪紅。

  凌雪紅冷笑一聲,全身真氣盡貫右手,霍地向擊來鳩頭杖抓去,嬌喝一聲:“撤手!”

  雙飛環(huán)鄭元甲想不到她會有此一著,微一怔神間,鳩頭杖已脫手而出,只聽嗆嗆連響,原來他那隨后打出的兩只飛環(huán),卻盡套人鳩頭杖之中。

  紫虛道人看得暗暗驚心,沉聲低喝道:“鄭堂主速退!”

  他話剛出口,凌雪紅手中的鳩頭杖與兩只鋼環(huán)齊向鄭元甲反擲而出,環(huán)帶急響,杖挾勁風,倆人距離本近,鄭元甲再想閃避,哪還來得及,只聽悶哼一聲,他一只右臂,已被杖柄硬生生地撞折。

  兩聲大喝響起,神火真人邵文風和黑神君吳兆麟雙雙搶奔而出。

  凌雪紅冷笑一聲,手指紫虛道人說道:“你也一齊上吧!”雙掌微錯,呼呼兩掌,分向邵文風和吳兆麟襲去。

  邵文風吳兆麟一躍閃開,正待還擊,卻聽紫虛道人低喝一聲,道:“你們退下?!?/p>

  他手持雪竹杖緩緩前行兩步,先是一聲喟嘆,目注凌雪紅說道:“凌姑娘除了要索回青冥劍而外,我大雪山十二連環(huán)峰上,可還有什么值得惦念之人嗎?”

  凌雪紅聞言,不由面上微現(xiàn)凄然之情,但卻稍現(xiàn)即逝,眉峰緊聚,嬌叱一聲道:“胡說,天下之大,除了我父親和師父外,再無使我惦記之人?!?/p>

  紫虛道人毫無惡容,仍是莊肅地說道:“姑娘雖是不惦記于他,他卻是時時思念于你,唉!他幾乎是癡念成狂了,若姑娘能和貧道去敝派總壇一行,不惟可將青冥劍取回,而且……”

  他的話聲,突被一聲童稚語音所打斷,說道:“紅姊姊,不要聽他的話,秋哥哥不在大雪山,剛才我還在這里見過他了。”

  這突然插口之人,乃是嚴燕兒。原來矮方朔出手點各人穴道時,他因嚴燕兒年紀太輕,還只是個孩子,是以點穴,用的手法最輕,但嚴燕兒功力卻是不弱,這多時間來,他不斷運氣行功,是以便被他自行解開。

  此時他一聽紫虛道人竟欲將紅姊姊騙去大雪山,不禁幼小的心靈中甚是著急,才沉不住氣地脫口說了出來。

  紫虛道人面色微變,冷冷地瞟了矮方朔一眼。

  矮方朔聶耳卻嘻嘻一笑道:“想不到這娃兒年紀輕輕,倒有自解穴道之能,難得!難得!”

  黑神君吳兆麟疾步而出,探手直向嚴燕兒抓去。

  豈知他那小小的身形一晃,便到了凌雪紅身后,急急說道:“紅姊姊,你看這黑大個兒欺負我!”

  黑神君吳兆麟一抓不中,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不禁怔在當?shù)亍?/p>

  嚴燕兒滿腹委屈地向紅姊姊訴了苦,豈料凌雪紅竟如未聞一般,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大是傷心,眼圈一紅,凄然說道:“紅姊姊,秋哥哥不認嚴燕兒,難道你也不理我了嗎?”

  他怎知凌雪紅自歷情變之后,對世事看法,已因恨而走入極端,認為普天之下絕無好人,是以當她看到武當派之人穴遭受制時,仍是漠然無動于衷。

  她雖是對羅雁秋恨之入骨,但一念及前情,卻又有些不能自己,故紫虛道人編的一個謊話,竟也曾令她怦然心動。

  嚴燕兒見自己說完之后,紅姊姊對他仍是不理不睬,竟自嗚咽著哭了起來,斷斷續(xù)續(xù)道:

  “秋……哥哥……往……西北方……去了……紅姊姊……你……要不要……去……找他?”

  凌雪紅聽得心中一動,急急說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矮方朔聽得似懂非懂,插口說道:“姑娘問的可是那個叫羅雁秋的娃兒嗎?他確是在半個時辰之前,往西北方奔去?!?/p>

  凌雪紅銀牙一咬,恨恨說道:“好!”她倏然住口,轉(zhuǎn)向紫虛道人說道:“你們劫走我青冥劍之事,我們改日再行了結(jié)吧?!鞭D(zhuǎn)身向那大雕走去。

  在場所有被制住穴道之人,又是齊齊大感意外,心下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矮方朔也頓感孤掌難鳴,疾忙跨前兩步,大聲說道:“姑娘這就要走嗎?”

  嚴燕兒竟一時急得說不出話來,直待凌雪紅跨上雕背,他才哇地一聲大哭,說道:“紅姊姊!紅姊姊!你不能走,他們的穴道還沒解開呀!”

  但是他的呼叫,卻被一聲悠長的雕鳴所遮掩,一陣勁風激蕩,那大雕已鼓翼向西北方飛去。

  雕鳴甫歇,卻又響起紫虛道長一陣得意的長笑!

  羅雁秋抱起香消玉殞的司徒霜直向西北奔去。

  此時,他只覺得萬念俱灰,在這人世上僅有的兩個親人,竟然有一個被死神奪去。

  但同時他也感到無比的憤怒,覺得自他出道以來,所見所識之人,俱是見利忘義、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

  他腦子中一片混亂,信步而行,但那如世外桃源的“七絕山莊”

  和莊上淡泊仁厚的七位老人,卻早存在他的潛意識之中,是以在不知不覺間,便往西北方向行去。

  奔行約有頓飯時光,他已翻過了幾個山峰,仰首長空,只見一抹斜陽,正自漸漸西沉。

  看著那一抹斜陽,他像是無限的凄惶,那潛伏在他心底深處的孤獨之感,又悄然浮起,不禁止步停身,發(fā)出一聲長嘆。

  這一聲嘆息之后,他的心情像是舒暢許多,微運真氣,便待向前奔去。

  但卻在他暗運真氣之時,竟然發(fā)覺微有不適,羅雁秋自忖道:莫非所中的那七孔黃蜂針毒發(fā)作了嗎?

  原來在他中了小乞俠諸坤七孔黃蜂針之后,突然想起在祁連山中,一個老婆婆曾送他三粒紅色丹丸,說是能療傷解毒,隨取出那羊脂玉瓶盡數(shù)吞下。

  須知那三粒丹丸,乃是南天叟遍歷各深山大澤,采集罕世靈藥制成,功效果然非同凡響,服下之后,經(jīng)過一夜 間的運功調(diào)息,幫助藥力運行,果然無事。

  豈知七孔黃蜂針更是非比等閑,雖被南天叟所煉丹丸,暫時遏阻,且因羅雁秋功力深厚未曾立刻發(fā)作,但十個時辰之后,所服丹丸效力消失,針毒仍然侵入內(nèi)腑。

  羅雁秋毫無江湖經(jīng)歷,雖聽小乞俠說出七孔黃蜂針的厲害,但并不深信,此時雖微感心驚,亦未十分重視。

  他瞥了抱在手中的司徒霜一眼,不禁又是一陣黯然,星目中不自覺地滾下幾滴淚水,口中喃喃說道:“師妹!師妹!是我害了你……”

  他在一座幽靜的山谷中停下,然后用白霜劍掘了一個坑,將司徒霜的遺骨掩埋完畢,并用一方山石,在墓前立了塊石碑,他正用白霜劍刻著“司徒霜之墓”幾個大字之時,便聽背后驀然響起了一個慈祥的聲音,說道:“小娃兒,你可是叫羅雁秋嗎?”

  羅雁秋聞言,不禁大吃了一驚,暗忖道:是什么人居然到了我背后,仍未發(fā)覺?輕功這般了得。

  轉(zhuǎn)身望去,只見兩丈以外,站著個身著白衣白裙的中年道站,正對著自己點頭微笑,似是毫無敵意。但他剛經(jīng)歷過一場人事慘變,對任何人都仍保持著幾分戒心,當下冷然答道:

  “不錯,在下正是羅雁秋,不知你怎知道?”

  中年道姑連連點頭,日中喃喃說道:“果然是個美質(zhì)良村的少年俊彥,無怪……”她倏然住口,朗聲說道:“你手中的白霜劍,不是已告訴我了嗎?”

  羅雁秋似是仍然不解她這種推論的道理,嘴唇牽動剛要說話,卻見那中年道姑慈祥地一笑,極為親切地又道:“孩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羅雁秋雖是傲骨天生,但本性仁慈,喪失記憶后,從不知自己的身世情形,是以情感變得極為脆弱,他一見那中年道姑對他這般稱呼,親切之感,油然而生,連忙恭謹?shù)卮鸬溃?/p>

  “這個晚輩不知?!?/p>

  中年道姑卻突地黯然一嘆,說道:“唉,不知道算啦,這樣最好。”她一頓,又道:

  “看來你是個好孩子,卻不知怎的……”她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說至此,又復倏然中止。

  羅雁秋看得大是奇怪,不禁微生怒意,恭謹?shù)膽B(tài)度,又轉(zhuǎn)為冷傲,說道:“你這般吞吞吐吐,不知是何用意!”

  中年道姑毫不動怒,仍是微笑說道:“孩子,你可愿跟我走嗎?”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羅雁秋自是不解,一怔說道:“什么?

  你要我跟你到哪里去?”

  中年道站一嘆說道:“我若告訴你到哪里去,恐怕你便不去了?!?/p>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難道你還能把我騙去嗎?”

  中年道姑慈祥地一笑,說道:“孩子,那你是誤會。”

  她像是有一件事,極為不愿說出,略一思忖,突地雙眉一揚,身形疾展,只見白衣飄飄,竟向羅雁秋身前欺去。

  羅雁秋冷哼一聲,怒道:“原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連忙施出“幽靈身法”,一閃躍開,順勢一掌拍去。

  他這一式避襲還擊,身法招術(shù)怪異無倫,像是大出那中年道姑意外,她輕身閃過后微一錯愕,一笑說道:“想不到你這孩子還有這么高的武功?”一招“潮泛南?!逼酵七^去。

  羅雁秋一掌拍出后,只覺周身起了一陣麻痹之感,不禁心中一驚,暗忖:莫非那七孔黃蜂針毒真地發(fā)作了么,怎的發(fā)作得這么快?

  他這第二次躍身閃讓,動作已略顯遲滯,一招“迎風斷草”拍出,勁力大減,但他乃生性孤傲之人,怎肯服輸,仍然仗著“幽靈身法”和怪異招術(shù)繼續(xù)苦撐。

  倏忽間倆人已對拆了二十招,羅雁秋越打,越覺真氣不繼,那中年道姑似是也無意將他傷在指掌之下,只是想制住他的穴道,聽她擺布而已。

  數(shù)招過后,羅雁秋身形一緩之間,只覺背后“風府穴”一麻,便即翻身栽倒。

  中年道姑一笑說道:“剛動手時看你這孩子武功尚還不弱,怎么內(nèi)力這般不濟,莫非早受內(nèi)傷了嗎?”

  羅雁秋冷哼一聲,說道:“我若不是中了七孔黃蜂針,你也不一定打得過我?!彼ǖ离m然受制,不能行動,但卻仍能說話。

  中年道姑面色微變說道:“什么?你中那毒針有多少時間了,為什么不早說?”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這不知關(guān)你什么事?”他又一頓道:“你制住我的穴道,不知是何用意?”

  中年道姑一笑說道:“若是不關(guān)我的事,我也不會過問了。”

  她急忙探手取出一粒丹丸,傾入羅雁秋的口中,他竟然一口吞下,說道:“反正我已是必死之人,你就是要我服什么絕毒藥物,我也不在意了。”緩緩閉上星目,不再說話。

  中年道姑一嘆道:“你倒是個倔強得可愛的孩子。”右手五指連揚,又點了羅雁秋幾處穴道,倒即將他抱起,徑往西方奔去。

  羅雁秋被那中年道姑抱著,起初只覺得迷迷糊糊,耳畔風聲呼呼,漸漸便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經(jīng)過多遠路程,當他醒來之時,竟又是個夕陽西下的時分,卻發(fā)覺自己處身另一個山谷。

  他略一運氣,覺得周身舒泰無比,毫無不適之感,所中的七孔黃蜂針毒,竟是霍然痊愈。

  他知道必是那中年道姑給自己服下的藥物奏效,不禁對她大是感激,但四下一看,卻是不見了那中年道姑的身影,暗忖:莫非她住在這谷中嗎?遂大步向谷內(nèi)走去。

  深谷不寬,兩側(cè)滿生蒼松,青草盈尺,峭壁對峙,婉蜒曲折,不知多長。

  羅雁秋隨著深谷形勢,向北深入,大約有五六里,轉(zhuǎn)過了幾個山角,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地勢豁然開朗,成了數(shù)十畝大小的一片盆地,四周都是排天峭壁,這道深谷,似一條夾道般,通入這片盆地,入口處寬僅數(shù)尺,除此一條山谷外,四周絕壁封阻,再無可通之路。

  盆地中間,有兩畝大小的一片水塘,碧波無痕,水光照天,也許因四周千丈峭壁擋住了風雪,盆地中不但不見積雪,而且溫 暖如春,和外面刺骨寒風相較,恍如兩個世界。

  青青短草如茵,紅白山花爭艷,一陣陣襲人芳香,飄入鼻端,這真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和他在“七絕山莊”所見,情形又自不同。

  羅雁秋一邊瀏覽著谷內(nèi)的景色,一邊四下打量,暗道:那中年道姑,是一定住在這里了。

  此時,這谷內(nèi)霧靄漸起,一片幽暗,已是掌燈時分。

  他沿著峭壁繞行過去,不及半周,果然,在數(shù)十丈外北西兩處峭壁交 接之處,隱隱透射出一線燈光。

  驀然間,一縷簫音,也自那發(fā)射出燈光之處傳來。

  那簫聲猶如昆岡鳳鳴,何曾聆聽過這種柔媚的簫音,不禁怦然心動。只覺得心神一蕩,加快腳步,向那簫聲起處走去。

  他漸行漸近,聽得也更是清晰,那簫聲似是非宮非商,簡直像一個嬌媚少女,獨坐在深閨之中,婉轉(zhuǎn)地訴說她的心事。

  冥冥之中,羅雁秋像是看到師妹司徒霜處身洞中,星眸含淚,嬌面凝愁,不由大是激動。

  他忍不住大叫道:“錯了!錯了!我對不起你!”向著一道寬約丈許,高可及人的石洞中沖去。

  此時,那簫聲戛然而止,卻自里頭傳來一聲幽幽嘆息,說道:“你既是自承過錯,那往日之事,我也不再追究了。”

  羅雁秋一入洞,只感到陣陣幽香撲鼻,他在心情十分激動之中,也沒聽清楚那洞中之人說的什么,便即大步向里面走去。

  他自喪失記憶后,早忘記世俗禮數(shù),更不知避男女之嫌,何況他此時腦中混混沌沌,是以雖看到一間女子閨房,仍然毫無顧忌地進去。

  一進入洞,舉目望去,只見這洞中頗為寬大,足有三間屋子大小,洞內(nèi)陣設(shè),甚是簡單雅致。

  洞左面一張繡榻之上,鋪著枕寢等物,床 緣上正坐著個穿一身淡綠羅衣,風華絕代的少女。

  那少女一見羅雁秋走入,神情像是大為激動,也不知她是悲是喜,是愛是恨,卻終于緩緩站了起來,幽幽說道:“秋弟,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其實這些早都在家父的預料之中了?!?/p>

  羅雁秋方才本是被簫聲所迷,腦中產(chǎn)生出幻象,以為司徒霜在此石洞之中,但此時簫聲早停,頭腦已漸漸清醒,一見面前站著個綠衣陌生少女,不禁霍然驚覺,疾退兩步,喃喃說道:“我怎么來到這里了?”

  那綠衣少女見他這般怔忡模樣,不禁展顏一笑道:“秋弟,你發(fā)的什么果,怎么不坐下說話呀!”她一笑又道:“是師父她老人家把你帶至此地,并用大還丹救了你一命,難道你忘記了嗎?”

  羅雁秋恍然大悟,說道:“那白衣白裙的中年道姑,可就是姑娘的師父嗎?”

  綠衣少女一笑道:“不錯,她就是我?guī)煾胳o塵庵主?!?/p>

  羅雁秋一怔道:“晤,這名字以前好像聽過?!?/p>

  綠衣少女撲哧一笑說道:“你當然聽過啦,我以前不知告訴過你多少遍呢。”

  羅雁秋茫然說道:“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識,不知你告訴過我什么事情?”

  綠衣少女聞言,嬌靨上笑容驟斂,神情突轉(zhuǎn)黯然,但卻一閃即失,競強自展顏一笑道:

  “秋弟,你怎么把你姊姊都忘啦?”她輕嘆一聲,又自接著說道:“你我相聚時間本短,現(xiàn)又隔了這么長時間沒見,無怪你不敢認我了?!?/p>

  羅雁秋對她這番話,自是仍然不解,但他突然想起那白衣中年道姑,既是為自己解除毒傷,救了一條性命,理應(yīng)前往道謝一番,是以對綠衣少女的話,并未完全聽清,卻突然說道:

  “不知令師現(xiàn)在何處?在下想……”

  他的話卻被那綠衣少女一笑打斷,說道:“你用不著去拜見我?guī)煾咐?,這一切還都是她老人家安排的呢?!?/p>

  羅雁秋面容一正說道:“常言說,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我現(xiàn)下雖無法報答于她,但對這救命之恩,我羅雁秋決不敢忘懷?!?/p>

  綠衣少女見他盡說這些,不禁微感焦急,說道:“別說啦,什么報答不報答的,你只要對我好,她老人家就高興啦!”

  羅雁秋道:“這話不錯,我一定好好待你就是。過去之事,我也決不計較了?!鞭D(zhuǎn)身向洞外大步走去。

  綠衣少女心下一急,大叫道:“秋弟,秋弟,紅姊姊還有話說,你到哪里去呀?”

  原來羅雁秋見凌雪紅也穿著一身綠衣,誤以為是在“七絕山莊”所見的綠衣女子,他曾挨了那綠衣女子一掌,是以說出這“過去之事,我也決不計較”的話來,此時見問,住足轉(zhuǎn)身說道:“你還有什么要說嗎?”

  凌雪紅嬌靨上滿現(xiàn)幽怨,緩緩走到羅雁秋身前,伸出兩只玉手將他的雙手抓住,羞赧地說道:“你我都……”說此倏然住口,她雖曾和羅雁秋在大巴山的一個石洞中繾綣多日,但終不好赤裸裸地說出。

  羅雁秋本是天生情種,且在祁連山“七絕山莊”中,對那綠衣少女暗生愛戀之心,此時一見凌雪紅吐氣如蘭,一雙柔荑握著他的手,早是心神一蕩,也未聽清凌雪紅說的什么,只是把一對星眸直勾勾地盯在她粉面之上。

  凌雪紅拉著羅雁秋向那鋪著枕寢等物的繡榻走去。

  羅雁秋突然瞥見枕邊放著一支通體瑩白的玉簫,探手拿起,一邊把玩,一邊說道:“剛才我在洞外聽到的簫聲,可是你吹的嗎?”

  凌雪紅一笑說道:“不是我吹的,難道這洞中還有別人不成?”

  羅雁秋道:“你再吹奏一曲好嗎?我生平之中還未聽過這么美好的簫聲?!?/p>

  凌雪紅深情地瞟了羅雁秋一眼,說道:“你怎么不叫我姊姊啦?

  要叫我聲姊姊才會再吹給你聽?!?/p>

  羅雁秋道:“你我之間,也不知道誰小,怎好胡 亂稱呼?”一笑又道:“我就是叫你聲姊姊也算不得吃虧,好姊姊,你就吹一曲給我聽吧。”

  凌雪紅格格一笑,將那玉簫自羅雁秋手中接過,湊近口邊,立刻,一縷簫音,咿咿唔唔響了起來。

  羅雁秋坐在床 上,傾耳靜聽,只覺得這簫聲和在洞外所聽到的,又是不同,不僅極盡柔媚,而且蕩漾著無盡春意……

  羅雁秋一聞這簫聲,欲焰又起,他星目之中,閃射出駭人的光芒,伸手抓住那支玉簫,放在一邊,急促地說道:“不要吹了。”一把將凌雪紅的玲瓏嬌軀,抱入懷中。

  凌雪紅見羅雁秋這般光景,全不似以前的憐香惜玉,不禁驚叫一聲道:“秋弟,你……”

  玉手微揮,將羅雁秋緊抱著的雙手推開。

  羅雁秋俊面一紅,立時生出羞愧之心,一躍而起,赧然說道:“在下一時迷失靈智,冒犯之處,尚望姑娘見諒?!奔毕蚨赐庾呷?。

  凌雪紅心下一急,竟然哭了起來,連聲叫道:“秋弟!秋弟!你回來,我不是不依你!”

  但羅雁秋去意似是極為堅決,仍然繼續(xù)向外走去。

  須知他剛才被簫聲引起了欲焰,一時不能自己,便發(fā)出原始的沖動。因他自喪失記憶后,在幽谷中一向是頤指氣使,哪里知道什么溫 柔體貼,憐香惜玉之事。然而他又是深具良知,生性高傲之人,自尊心尤強,是以一旦被拒,便即又羞憤又自責地急走而去。

  凌雪紅銀牙一咬,強自忍住哭泣,一躍追上,擋住他的去路,說道:“秋弟,你又要棄我而去嗎?唉!自你離我而去之后,我雖是恨之入骨,但卻也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羅雁秋劍眉一軒,冷然說道:“天下之間,居然有像你這般不知羞恥的女子!”

  他把凌雪紅誤認為在“七絕山莊”所遇的綠衣女子,雖對她有一種愛戀之情,但卻毫未發(fā)生情感,剛才的行為,只是一時情欲沖動,是以說完之后,仍是奪路而去。

  但凌雪紅對他卻是一片癡情,不能自拔,羅雁秋雖是說出這等話來,她竟然隱忍下去,幽幽說道:“我對你既已委身相事,思念于你,也是理所當然,這也算不得不知羞恥。”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那你倒是個三貞九烈的女子了?”他竟以為凌雪紅是個婬蕩的女子,一轉(zhuǎn)身抱起她的嬌軀,又大步向洞內(nèi)走去。

  半個時辰之后,卻見一條人影急急走出,漸漸在沉沉夜色中消失。

  洞內(nèi),留下一聲聲低泣……

  紫虛道人見凌雪紅對嚴燕兒的哭叫毫不理會,竟自跨上雕背而去,他不由得意地笑起來,笑罷,急步至雙飛環(huán)鄭元甲身側(cè),極表關(guān)切地說道:“鄭堂主,你的傷勢嚴重嗎?”

  他不等鄭元甲回話,竟自探手懷內(nèi),取出一只澄黃色小瓶,傾出兩粒黃色丹丸,遞與雙飛環(huán)鄭元甲,又道:“鄭堂主且服下此丸,雖無連筋接骨之效,但卻有止痛回血之功?!?/p>

  鄭元甲勉強忍住疼痛,伸手接過丹丸,投入口中,躬身說道:“多謝掌門師祖賜贈靈丹!”

  紫虛道人微微一笑,轉(zhuǎn)首向黑神君吳兆麟道:“你且扶鄭堂主到流馬輕軺內(nèi)休息?!本彶较蛏襻t(yī)俠萬永滄走去。

  武當派被制住穴道的一干小俠,俱各臉色大變,目光一齊向神醫(yī)俠萬永滄投去。

  但神醫(yī)俠臉上卻是一片淡漠之情,見紫虛道人一步步走來,他竟緩緩閉上雙目。

  紫虛道人微笑說道:“萬兄可是覺得疲倦嗎?”他伸手解了神醫(yī)俠萬永滄被制的“風府穴”和“啞穴”,但卻同時又點了他另外幾處穴道。

  神醫(yī)俠身形一顫之下,雖仍不能移動分毫,卻可啟口說話了。

  紫虛道人又是微微一笑,說道:“萬兄可有什么話要說嗎?”

  神醫(yī)俠長眉陡揚,霍然張目,兩道湛湛神光電奔而出,注視在紫虛道人臉上,厲聲說道: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廢話少說,你就快些動手吧!”

  紫虛道人仍是不動聲色,一笑說道:“萬兄的吩咐,貧道本應(yīng)遵行,但貴我兩派門下,同屬三清弟子,貧道又怎忍驟然下此毒手?”

  他一頓之后,續(xù)道:“貧道且委曲各位道兄大駕往敝派總堂一行,也好對貴我兩派過節(jié)作一了斷?!?/p>

  神醫(yī)俠冷笑一聲道:“你以為用此種卑劣手段,將我等擄上大雪山,事情就能解決了嗎?”

  紫虛道人負手卓立,仰首望著天上悠悠浮云,說道:“不知道兄卓見如何?”

  神醫(yī)俠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回答。

  紫虛道人道:“萬兄既是不愿表示意見,想是因為還牽涉著貴派兩位友人,那貧道就請教尚、柳兩位大俠了?!?/p>

  他兩手起落之間,又如法炮制地解開江 南神乞尚乾露和瘋俠柳夢臺的“啞穴”和“風府穴”,同時也點上另外幾處穴道。

  尚乾露和柳夢臺兩人因半晌不能說話,所受委屈太久,此時一旦啞穴被解,齊聲破口大罵。

  雪山派外三堂中另兩位堂主邵文風和鄧 玉珍以及黑神君吳兆麟同時怒喝一聲,圓瞪雙目,大步向兩人身前逼去。

  紫虛道人揮掌命他們退下,嘴角牽動,剛要說話……

  突然,他眉頭一皺,面現(xiàn)惱怒之色,厲喝道:“你們干得好!”

  他此言一出,不僅邵、鄧 、吳三人惶然怔立當場,連江 南神乞和瘋俠等人也感一愕,不知他說出此話是何用意。

  江 南神乞微愕后,怪目轉(zhuǎn)動一下,突然縱聲大笑起來。

  原來矮方朔聶耳乘邵、鄧 、吳三人齊往江 南神乞和瘋俠逼近之時,突地身形一轉(zhuǎn),便到了幾乘流馬輕軺之前,出指如風,乘幾個御車大漢不備之際,連點了幾個人穴道,同時將剛行登車養(yǎng)傷的雙飛環(huán)鄭元甲拖出車外,以作人質(zhì)。

  因他出手迅疾,被制住穴道之人未能發(fā)出任何聲息,是以在場之人俱都渾然不覺,等紫虛道人發(fā)覺之時,再想出手搶救,已是無及。

  此時,神火真人邵文風、玉面女魔鄧 玉珍和黑神君吳兆麟三人見此情景,不禁臉上一紅,垂下頭去。

  紫虛道人臉色驟然一變,但瞬即恢復常態(tài),仍然卓立原地不動,對矮方朔此舉,竟直如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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