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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尋秦記

黃易 著 /

神秘師兄 上傳

邯鄲風(fēng)采依然。

來迎接的是“老朋友“大夫郭開,還有化名為“狄引“的烏卓。

一番禮儀和場面話后,眾人趕著千匹戰(zhàn)馬,昂然進入這代表趙人權(quán)力中心的古城去。

郭開和項少龍并騎而馳,笑道:“大王對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國非常欣賞,今晚特在王宮設(shè)宴款待先生。“

項少龍正滿懷感觸看著城內(nèi)風(fēng)光,聞言以壓低得又沙又啞,放緩了節(jié)奏的聲調(diào)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使小人感動非常。唉!失去國家的人,有若無根浮萍,其中苦處,實不足為外人道?!?/p>

郭開微側(cè)少許道:“聽貴府狄先生說,董先生準(zhǔn)備回來大展拳腳,但未知是否已清楚形勢呢?“

項少龍心中一動,扮出愚魯誠懇的樣兒道:“小人只懂養(yǎng)馬,其他一竅不通,還望郭大夫能多加指點,小人絕不會忘記大夫的恩典?!?/p>

今趟的策略就是裝作愚蠢和無知,以應(yīng)付郭開這種狡猾之徒。

郭開哈哈一笑,才正容低聲道:“不知是何緣故,郭某一見先生,便心中歡喜,指點實不敢當(dāng),郭某定會竭盡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理想?!?/p>

項少龍裝出感激零涕的模樣,道:“有大夫這樣照顧小人,那就安心得多了。不知小人要注意什么事呢?“

郭開以無比誠懇的語調(diào)道:“大王那里,自有下官為先生打點。但邯鄲有兩個人,先生必須小心提防,否則不但心愿難成,說不定還有不測之禍,遭到與烏氏同一的命運?!?/p>

項少龍裝出震駭?shù)臉幼?,瞠目結(jié)舌道:u我和任何人都無怨無仇,為何有人要害我?“

心中卻是好笑。

郭開顯是以為他是草野莽夫,思想單純,才以這種直接的方法籠絡(luò)自己,好使自己死心塌地,為他所用。

由此亦可知趙王準(zhǔn)備以他取代烏氏,才令郭開認(rèn)為自己有被籠絡(luò)的價值。

郭開那對閃爍不定的賊眼先巡梭四方,見前方開路的趙兵和后面的烏卓等人,均隔著一段“安全“距離,才壓低聲音道:u第一個要小心的人是郭縱,這人不會容忍有另一個烏氏的出現(xiàn)?!?/p>

項少龍點頭表示明白。

郭開這話不無道理,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不過他這“董匡“若要變成烏氏當(dāng)日那么財雄勢大,恐怕沒有幾代的時間休想辦得到。所以郭開仍是在虛聲恫嚇。

郭開神秘地續(xù)下去道:“另一個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侯趙穆?!?/p>

項少龍忍不住失聲道:“什么?“

剎那間他明白了郭開并不甘于屈居趙穆之下,還正在找方法把他扳倒。不過郭開這樣向自己一個外人透露心事,實在有點不謹(jǐn)慎了,禁不住疑云陣陣。

這時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赫然是當(dāng)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質(zhì)子府。

郭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陪著他進府去了。

郭開又說了一番好聽的話,接收了一千匹駿馬這令趙人無可抗拒的重禮后,回宮覆命去了。

眾人來到內(nèi)廳,聽取烏卓報告。

烏卓吁了一口氣道:“我們確有點運道,楚人果然派來了使節(jié),幸好給我截個正著,還得到了很多珍貴的資料。“

滕翼明白地道:“大哥辛苦了!“

這五個結(jié)拜兄弟里,以烏卓居長,所以成了大哥。接著是滕翼和項少龍,然后是王翦和荊俊這小弟弟。

烏卓點頭道:“的確很辛苦,雖然在截捉楚使時設(shè)下了陷阱和埋伏,仍損失了五名兄弟,傷了十多人,不過這是在所難免的了?!?/p>

項少龍可想像到當(dāng)時情況的兇險和激烈,道:“弄清楚他們?yōu)楹我獊砗悊???/p>

烏卓道:“還是四弟的疲勞審訊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天便崩潰了,吐露了實情,原來這事牽涉到東周君。“

眾人齊齊動容。

自七百年前由武王肇創(chuàng),周公所奠定的u封建帝國“,或者可以借一個累世同居 的大家庭來作為形容。

這大家庭先由一精明強干的始祖,督率著幾個兒子,在艱苦中同心協(xié)力,創(chuàng)造出一個以姬氏宗族為中心的大家族,天子與異姓諸侯間,多半有姻戚關(guān)系。

整個封建帝國的組織,都是以家族為經(jīng)緯。

只從這點推論,便知這帝國的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危機來自兩方面,首先就是u嫡長繼承制“,一旦所傳非人,便會弄得眾叛親離,周幽王是最明顯的例子。

其次就是彼此間原本親密的關(guān)系,數(shù)代相傳后漸顯疏隔,而人口增加,良莠愈不齊,難免會出現(xiàn)仇怨?fàn)帄Z,傾軋動武的情況。

亂局一現(xiàn),誰也無力去阻止歷史巨輪的自然運轉(zhuǎn)。一旦王室失去了駕御諸侯的能力,立時會陷進群雄割據(jù)的局面。而外族的入侵,迫得周平王東遷,正提供了這么一個機會。

君臣上下的名分,最初靠權(quán)力造成,當(dāng)這權(quán)力消失,名分便成了紙老虎,周室的治權(quán)亦全面崩潰。

不過這坍崩是緩緩出現(xiàn),卻非一瀉而下。

三家分晉前,諸侯間和與周室的關(guān)系上,仍有顧念舊情,不為已甚的心理,干忤而不過度。

所以平王東遷后三百年間,大體上仍能維系著對周室精神上的尊重和敬意。

三家分晉后,仍沒有以非公室至親的大夫篡奪或僭登君位的情況出現(xiàn)。但分晉后,周室的名位進一步被削弱,威嚴(yán)愈減。但東周君仍然是諸侯名義上的共主。

現(xiàn)在東周君針對各國畏秦的心理,作出最后的一擊,確仍不可輕忽視之。

烏卓續(xù)道:“今趟東周君派來的密使叫姬重,若讓他促成了齊、楚、燕、趙、魏、韓六國的聯(lián)盟,秦國勢將處于非常不妙的形勢,而如今看來成事的機會相當(dāng)大?!?/p>

滕翼望向項少龍道:“我們必須設(shè)法破壞此事,否則呂不韋將難保他相國的地位?!?/p>

項少龍的頭立時大了幾倍。

滕翼的話很有道理。說到底呂不韋的相國之位,全賴莊襄王而來,并不穩(wěn)妥。而秦人最重軍功,若讓六國聯(lián)手,此仗定是有敗無勝,那時即使莊襄王亦護不住呂不韋。

若呂不韋坍臺,他們?yōu)跫倚菹朐倭⒆闱貒?,天下雖大,勢將烏家沒有安居之所。

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下子變得復(fù)雜麻煩起來了。

荊俊終于找到插口的機會,道:“燕趙不是在開戰(zhàn)嗎?為何今次亦有燕人的份兒?“

滕翼道:“這百年來諸侯間誰不是忽戰(zhàn)忽和呢?“接著肅容道:“小俊最好忍耐一點,不要在形勢未明前去找你的趙致,否則□出底細(xì),我們休想有一人能生離邯鄲。“

荊俊神情一黯,垂頭答應(yīng)了,不過誰都看出他心中的不愿意。

項少龍道:“趙穆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烏卓猶有余悸地道:“幸好我們抓了楚人派來的使節(jié),否則今次定要吃大虧,原來趙穆是楚國春申君的第五子,這楚使白定年正是春申君派來與趙穆聯(lián)絡(luò)的人,還帶著春申君的親筆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審訊唇舌。“

滕翼笑道:“大哥當(dāng)然不會一字不改把信交 給這奸賊吧!“

烏卓笑道:“這是必然的了,這密函內(nèi)容簡單,只是教趙穆信任白定年,好好與他合作,至于合作什么,卻沒有寫出來。于是我依著信上的印□簽押,另外仿摹了一封,交 給了趙穆,現(xiàn)在看來他對我們是深信不疑的了?!?/p>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那封密函仍在嗎?“

烏卓道:“這么有用的東西,我怎會掉了,連那楚使亦留了下來,軟禁在邯鄲外一個秘密地方,今次趙穆有難了?!?/p>

項少龍大喜,四兄弟再商量了一會后,才收拾心情,往趙宮赴宴去也。

路途中項少龍想起那次到趙宮與連晉決戰(zhàn),不禁大生感觸。

世事之難以逆料者,莫過于此。

當(dāng)時那猜想得到,兩年后的今天,他會以另一種身分,完全不同的情懷去見趙王呢?

在趙軍的引領(lǐng)下,項少龍和三個結(jié)拜兄弟,昂然策騎進入宮門。

禁衛(wèi)軍擺開陣勢,在趙宮主殿前的廣場上列隊歡迎,鼓樂喧天,好不熱鬧。

項少龍等想不到如此大陣仗,都頗感意外,亦知趙王非常重視他們的“回歸“。

其中一名將領(lǐng)策馬迎出,高唱出歡迎的贊語,赫然是忘恩負(fù)義的老相識成胥。

這家伙的軍服煥然一新,看來是高升了一級,成了禁衛(wèi)軍的頭子。

項少龍依足禮數(shù),虛與委蛇一番后,與他并騎馳往宮庭。

成胥親切笑道:“不知如何,末將雖是首次見到先生,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唔!先生很像某一位末將熟悉的人,卻一時想不起那是誰?!?/p>

項少龍心中暗懔,知道自己縱使改變了容貌,但體形依然,言行舉止方面亦會在無意中漏出少許破綻,才勾起了成胥對他的回憶和感覺。

若無其事地以他“低沉沙啞“、“節(jié)奏緩慢“的聲音道:“成兵衛(wèi)不須奇怪,鄙人亦不時會有這類感覺,就是見到首次相識的人,卻像早曾相識的樣子。“

成胥釋然道:“看來是如此了!“

這時來到內(nèi)宮玉華殿前的廣場處,成胥首先下馬,項少龍和隨后的滕翼等隨之跳下馬來。

玉華殿臺階兩旁左右排開了兩列數(shù)十名禁衛(wèi),執(zhí)戈致敬中,趙穆這奸賊在樂乘和郭開兩人傍陪下,迎下階來。

項少龍等看得心底暗嘆,想不到孝成王這昏君經(jīng)過他們一役的嚴(yán)厲教訓(xùn)后,仍然這么倚重趙穆。

趙穆隔遠呵呵大笑道:“本人巨鹿侯趙穆!董先生來得真好,大王等得心都焦了?!?/p>

項少龍裝出惶恐的樣子,恭敬地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怎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p>

趙穆趨前,伸出雙手和他握著,向他打了個眼色,微笑道:“大王親自看過先生送來的戰(zhàn)馬,非常滿意。我們大趙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軍威?!?/p>

項少龍見趙穆認(rèn)不出他來,放下心事,欣然道:“能令大王高興,小人已感不虛此行了?!巴瑫r與郭開交 換了個眼色。

趙穆親切地為他引介了樂乘,項少龍則為滕荊兩人引見,客氣話后,各人輕松行往趙宮去。

剛步進宮門,大殿內(nèi)的侍衛(wèi)動作整齊地端立敬禮,樂隊奏起迎迓貴賓的喧天樂聲。

項少龍等和趙穆三人趨前下跪。

趙王哈哈一笑,離開設(shè)在對著大門另一端的龍座,步下臺階,急步走來,一把扶起項少龍,欣然地親切道:“董先生乃寡人上賓,不用執(zhí)君臣之禮?!坝窒螂淼热说溃骸爸T位請起!“

項少龍剛站了起來,后面的荊俊竟“嘩“一聲哭了出來,包括項少龍等人在內(nèi),全愕在當(dāng)場。

當(dāng)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頭痛哭,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的荊俊身上時,這小子嗚咽道:“小人失禮了,可是看到少主終于能回國力,完成了多年來的愿望,使我激動得□□“竟又哭了起來。

項少龍等心中叫絕,想不到荊俊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領(lǐng),若非他們心中有數(shù),還以為他真是感動得忍不住落淚。

趙王當(dāng)然更不會懷疑,行過去把荊俊扶起,勸慰一番后,向項少龍道:“董先生有此忠仆,令寡人感動不已。“

項少龍這時才有機會打量殿內(nèi)的環(huán)境。

趙王后韓晶亦出席了晚宴,席位設(shè)于孝成王右旁稍后處,正目光灼灼瞧著自己。幸好看表情只是出于好奇,并非看出他什么破綻來。

趙王左右下首處各設(shè)四席,應(yīng)是每人一席,那便有一席空出來了,只不知何人架子這么大,竟連趙王的晚宴都斗膽遲到?

口中誠懇應(yīng)道:“小人等雖長期身處異國,但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國力,可是因著烏氏的關(guān)系,害怕□□“

趙王冷哼一聲,打斷他道:“休要再提此人,放心吧!難得先生如此念舊,由今天起,安心為寡人養(yǎng)馬,寡人必不會薄待先生。“

項少龍等忙跪下謝恩。

正要入席時,門官唱喏道:“雅夫人到!“

項少龍等嚇了一跳,齊往大門望去。

趙雅除了俏臉多了幾分滄桑外,仍是艷光四射,豐采依然,一身白底紅藍花紋的華貴晚服,像只彩蝴蝶般飛進了殿來。

項少龍想起往日恩情,禁不住黯然神傷。

趙雅美目飄到項少龍?zhí)帟r,明顯地嬌軀一震,停下步來。

項少龍等心叫不妙。

趙雅非比趙穆和孝成王等人,對曾朝夕與共、肌膚相親的男人,只憑女性對愛侶敏銳的直覺便可感到旁人一無所覺的東西。

幸好孝成王、晶王后還以為這著名蕩女只是因看上了項少龍,才有這等奇怪表情,哈哈笑道:“王妹又遲到了,待會定要罰你三杯,還不過來見過董先生!“

趙雅回過神來,疑惑地打量了項少龍后,忽地秀眸黯淡下去,移前向趙王下跪施禮,才站起來向項少龍施禮道:“趙雅見過董先生?!?/p>

項少龍等松了一口氣,也就乘機入席。

他們以項少龍為首,依次占了右方四席。另一邊則是趙穆、趙雅、樂乘和郭開。

侍女奉上酒菜時,一隊三十多人的歌舞姬輕盈地跑了進來,在鼓樂聲伴隨下,載歌載舞。

趙雅入席后一直低垂俏臉,神情傷感,看來似被勾起情懷,暗自悲苦。

舞罷主賓照例互相祝酒。

趙穆卻不肯放過趙雅,重提罰酒三□的事,迫著她連干三□。

微醉的趙雅放浪起來,不住嬌笑撒嗲,雖看得項少龍心頭火發(fā),卻的確為宴會帶來無限熱鬧和春光 。這美女 放蕩起來時,沒有男人不看得心癢難熬。尤其她回復(fù)了昔日的浪蕩樣兒,對在場諸人秋波拋送,眉目傳情。滕翼和烏卓還好一點,荊俊早大暈其浪,頻頻和她舉杯對飲。

鬧了一會后,趙王向項少龍道:“先生準(zhǔn)備如何在此開展大業(yè)呢?“

項少龍沙啞著聲音緩緩道:“小人只是先行一步,還有幾批戰(zhàn)馬和馬種正在運赴途中。事不宜遲,明天小人便到城外視察,看看有什么適合地點,好開設(shè)牧場?!?/p>

趙王喜道:“這就最好了!“

趙雅向項少龍飛了一個媚眼過來道:“先生的家眷是否會同時抵達呢?“

項少龍見她放浪形骸,心中不喜,冷然道:“待一切安頓好后,小人便派人回去把他們接來?!?/p>

樂乘奇道:“董先生如此舉家遷來我國,不怕招楚人之忌嗎?“

項少龍從容答道:“小人的牧場設(shè)在楚魏邊疆處,只要每年向楚人交 出五百匹戰(zhàn)馬和五千頭牲口,楚人便從不過問小人的事。今次來前,小人早有安排,不虞他們在短期內(nèi)有任何發(fā)現(xiàn)?!?/p>

趙王哈哈一笑道:“今晚不談?wù)拢徽f風(fēng)月,來!讓先生看點好東西?!?/p>

言罷一拍手掌,樂聲再起。

眾人瞪大眼睛時,四名歌舞姬以曼妙的步姿來到席前,表演另一輪歌舞。

她們不但姿色遠勝剛才的歌舞姬,更使人要命的是美麗誘人的肉體上只是分別披著紫紅、鮮黃、淡綠和清藍色的輕紗,手持長劍,翩翩起舞。若隱若現(xiàn)間,青春動人的胴體春光 隱現(xiàn),美不勝收。尤其長劍和女體那剛?cè)岬膶Ρ?,更令她們倍添狂野之態(tài)。

自上路后便沒有碰過女人的項少龍,不由看得欲火大作。

舞罷歌姬退了下去,趙穆笑道:“這是燕人獻給大王的十名燕族美女 中的精品,亦是大王送贈先生的見面禮,先生認(rèn)為還可以嗎?“

這種送贈美女 的盛事,乃這時代權(quán)貴交往間的例行風(fēng)氣,但項少龍現(xiàn)在的形勢卻是不宜接受,正容道:“大王的好意,小人心領(lǐng)了,只是現(xiàn)在開設(shè)牧場之事百廢待舉,實不宜于女色安逸,大王請收回成命?!?/p>

趙王愕然半晌后,感動地道:“先生果非常人,難怪有馬癡之譽。既如此,這四名燕女便留在宮內(nèi),俟諸事定當(dāng)后,再送往貴府?!?/p>

趙雅大感興趣地打量著項少龍道:“不知先生定了何時到城外視察呢?“

項少龍知她對自己的見色不動生出了好奇心,暗叫不妙,皺眉答道:“明天日出前便出發(fā),還望樂乘將軍按排城關(guān)開放的問題。“

他猜想趙雅既回復(fù)了以前放浪糜爛的生活,怎也不能絕早爬起床 來,故有此說。

趙雅果然露出失望之色,沒再說話。

宴會繼續(xù)進行下去,雖說不談?wù)?,但因項少龍扮作一個只知畜牧的粗人,話題始終繞在這方面。

當(dāng)趙王問起楚國的情況時,項少龍早準(zhǔn)備了答案,輕松地應(yīng)付過去。

最后賓主盡歡。

宴后趙穆借辭送項少龍回去,與他共乘一車,乘機秘密商議。

趙雅后的第二個危機來了。

車子開出宮門。

趙穆立即扳起臉孔,冷冷道:“是誰人想出來的主意,竟要把一千匹上佳戰(zhàn)馬,送給趙人?“

項少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dāng)然是春申君的主意。“

趙穆的臉色陰沉起來,雙目厲芒閃閃,冷然看著項少龍,沉聲道:“你真是那“馬癡“董匡嗎?“

項少龍壓低聲音道:“當(dāng)然不是,真正的馬癡確有返趙之心,早給君上處死,還抄了家當(dāng),這千匹戰(zhàn)馬只是他部分家業(yè)?!?/p>

趙穆不解道:“我只叫你們派人來奪取落在郭縱手上的《魯公秘錄》,為何現(xiàn)在卻大張旗鼓來到邯鄲,有起事來,說不定連我都會被牽累在內(nèi)?!?/p>

項少龍從容答道:“這是春申君的奇謀妙計,要知趙國經(jīng)烏家一役后,元氣大傷,外強中干,說不定會便宜了近的秦、魏、齊諸國,君上有見及此,所以改變策略,希望公子能取趙王而代之,那我們大楚便可不費一兵一卒,置趙國于版圖之內(nèi)了。“

趙穆渾身一震,雙目喜色閃動,失聲道:“君父真有這想法嗎?“

自從抵達趙國后,他的權(quán)勢與日俱增,但心情亦是矛盾之極。

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制趙王,好以趙人之力牽制著秦人,破壞三晉合一的密謀。但人非草木,經(jīng)過這十多年的長期居趙,趙穆不由對趙國生出歸屬之心。不過這只能空想一番,他仍是給楚人遙遙控制著。若有異心,楚人可隨時把他的身分揭破,那種感覺絕不好受。

但假若他能篡奪趙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了。

人望高處,這正是趙穆心中的夢想。

項少龍見他神色,已知命中了對方要害,加重語氣道:“小人怎敢欺騙公子,今次隨小人來此的戰(zhàn)士,均是第一流的好手,稍后還有數(shù)千人借辭趕送牲畜入趙,只要能除掉像廉頗李牧這種有影響力的將領(lǐng),趙國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趙穆喜道:“原來如此,待我回去想想,看看應(yīng)如何進行計劃。“

探手搭著他肩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u若我真能成為趙國之君,必不會薄待先生?!皟扇藢ν谎郏瑫r大笑起來。

當(dāng)然是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而開懷。

空行

回到前身為質(zhì)子府的華宅后,滕翼對項少龍道:“那蕩婦對三弟很有興趣,小心點才好。“

荊俊羨慕地道:“三哥以別種身分,再干她幾場,不是精彩絕倫嗎?“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滕翼不悅地責(zé)難荊俊道:“你總是滿腦袋色欲之想,卻不知好色誤事之弊,那蕩婦和你三哥以前關(guān)系親密,若有肉體接觸,包保能從感覺上揭破少龍的真面目,只是氣味這項,便瞞她不過?!?/p>

項少龍心中大懔,暗生警惕,說實在的,他對趙雅的肉體仍相當(dāng)有興趣,不會視與她合體交 歡為苦差,卻沒有想過會被趙雅“噢出“真相的可能性。

笑道:“幸好我扮的是個只愛養(yǎng)馬不愛美人的馬癡,就算她對我有意也沒有用?!?/p>

各人商議了明天要做的事后,回房睡覺去了。

回房后,項少龍脫下面具,躺到榻上,思潮起伏下,沒法成眠。

主要還是因為趙雅。

這曾兩次背叛他的蕩女,顯然對他仍是余情未了,否則不會因自己這馬癡而勾起對他項少龍的思念,并生出興趣。

他心中涌起了說不出的恨意,那或者是出于對她放蕩的嫉,又或是純粹報復(fù)的念頭。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他戴上面具后的樣子絕不算英俊,膚色有著曝曬后的黝黑,可是配合著他的身形體魄,卻總有股骨子里透出來的魅力,尤其是改變了眼形的眸子,仍是那么閃閃有神,充滿攝人的異力。

接著又想起紀(jì)嫣然這情深義重的嬌嬈,思潮起伏下,更是不能入睡,索性起榻到一旁依墨家心法打坐。

不一會心與神守,睜眼時天色微明。

項少龍匆匆換衣,戴上面具后,出廳與滕翼和烏卓會合,一起出門。

荊俊因別有任務(wù),沒有隨他們一起去。

樂乘派了一個叫謝法的武將領(lǐng)著一隊趙軍來作導(dǎo)游,正在大廳恭候他們,客氣幾句后,眾人策馬馳上邯鄲剛開始了新一天活動的大街上。

蹄聲在后方響起。

眾人愕然回首后望,一隊人馬追了上來,赫然是趙雅和十多名護送的家將。

項少龍和滕烏兩人交 換了個眼色,無奈下勒馬等候。

誰也想不到趙雅對項少龍的“興趣“這么大。

笑臉如花的趙雅先遣走了家將,其中包括了趙大等人,才策馬來到項少龍旁,笑臉如花道:“董先生遠來是客,怎能沒有人相伴呢?“

項少龍見她一身淺藍的緊身騎馬裝束,短襖長褲,足蹬長靴,把她動人的線條暴露無遺,心頭一陣感觸,竟說不出話來。

趙雅白他一眼道:“董先生是否不歡迎人家哩?“

項少龍以他沙啞的聲音淡淡道:“夫人多心了,小人有夫人作伴,歡喜還來不及呢!“

趙雅發(fā)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領(lǐng)先策馬而出,叫道:“那就隨我來吧!“

項少龍心中一嘆,策馬追著去了。

他們由東門出城,放蹄疾奔。

目睹春夏之交 的山林野嶺,項少龍心懷大放,拋開所有心事,同時下了決心,立意好好大干一場,鬧他趙人一個天翻地覆,不會再因心軟而有所保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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