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飛回輪回都,一架戰(zhàn)鳥橫略過來,機艙望兩邊如鳥翼開展,架機的是“長腿女”莉坦,她叫道:“快進來!”
我一個翻騰,落到她旁的唯一空座位,艙門合攏,戰(zhàn)鳥在他控制下俯沖,到離地面三、四人身的高度,靈活地緊貼地表高高低低、仰飛俯沖的飛行。
我看她一眼,她似是非常享受架機飛行之樂,全神貫注。
此時天尚未明,繁星遍空。
不一會戰(zhàn)鳥飛臨一道大河之上,升往上空,轉(zhuǎn)向沿河飛行,速度件緩,頗有高空漫步的滋味。
莉坦沒看我一眼的道:“你究竟是誰?”
我本心付難道她對我有意至情不自禁的程度。至方知是一場誤會。聽她的語氣,她很清楚我并非鋒原,道:“你憑什么曉得我不是鋒原?”
莉坦仍沒有瞧我,淡然自若的道:“老板的發(fā)跡,只是近三千年的事,論資歷,他是墮落城眾巨頭中最淺的人,但他也是冒起得最快的人。在他憑精神附體術(shù)起家之前,只是個無名之輩,沒有人當他是一回事?!?/p>
我愕然道:“這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莉坦瞄我一眼。道:“當然大有關(guān)系,因為當時默默無名的他,卻有一個有名氣的朋友,那個朋友就是赫赫有名的鬼諜鋒原。”
我聽到呆了起來,說不出話。
莉坦道:“所以昨天你和他的聚會很有意思,你固然不知道他曾是你的朋友,老板竟也裝成和你初次會面的樣子,絲毫不以為異。是不是非常奇怪呢?”
我苦笑道:“你倒是很清楚你老板的過去?!?/p>
莉坦從容道:“只是事有湊巧吧!當時我感興趣的是烽原而不是他,亦因為烽原而認識他的存在。到他忽然搖身一邊,成為墮落城舉足輕重的人,我才對他感興趣。一個平凡不過的人,突然冒起,又變得神通廣大,怎么都該算是耐人尋味的事吧?!?/p>
我盯著她道:“你加入他的集團 當他的手下,竟是要調(diào)查他?”
莉坦不答反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沉聲道:“我不說出我是誰,你會怎么樣處置我?”
莉坦輕描淡寫道:“只好動手拿下你,又貨殺了你,難道有其他的法子嗎?”
我呀道:“殺我?你不怕觸到墮落城的天條嗎?”
莉坦淡淡道:“這個你不用為我擔心?!?/p>
墮落城的確是異乎尋常的地方,各方高手云集,每人懷有不同的目的,不同的計算。對莉坦我是看走了眼,由此亦知她擅長隱藏之術(shù),她這副軀殼可能是偽裝的,到這里來進行間諜臥底一類懂得工作。她有信心收拾我,可見她藝高人膽大,而不惜暴露身份,顯然事情已到了攤牌的時候。
她會是哪條線上的人?我猜是來自阿米佩斯的貴族階層,她才是真正的女王密使。
驚動貴族軍放的是多年前的神廟事件,過千人出現(xiàn)精元衰竭情況,出動了貴族管制階層的神經(jīng),逐派出莉坦這個間諜到此尋根究底。
戰(zhàn)機降落在河旁的一塊巨石上,莉坦朝我瞧來,雙目閃閃生揮。
我道:“你曉得花夫為何找我嗎?因為涅尼迦南之星再不只是虛擬世界的寶物,而是現(xiàn)實里的存在,它已經(jīng)落入我手中?!?/p>
莉坦露出震駭?shù)纳裆?/p>
我迎是迎上她的目光,語重心長的道:“我知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事情的發(fā)展,早超過你的能力范圍,縱然我將涅尼迦南之星交 給你,你也不可能成功帶走它。現(xiàn)時身在墮落城蓄勢爭奪涅尼迦南之星者,除花夫和他的黑空連結(jié)外,尚有拜廷邦的普林野、魔洞部的金森和已成漠壁帝后的秀麗,其他聞風而至者勢必陸續(xù)而來。如果你是芙紀瑤,我會毫不猶豫的把東西送給你。但對于他人,包括思古大公在內(nèi),涅尼迦南之星只是死亡之星。”
莉坦臉色轉(zhuǎn)白,道:“你究竟是誰?”
我道:“我是誰這個問題已不關(guān)重要,重要的是樹王的預言會不會變成現(xiàn)實,那將是沒有人能猜估的情況。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形勢的發(fā)展正徘徊于失控的邊緣。包括我在內(nèi),,沒有人可以百分之百把握。我最擔心的,不是對手的強襲,而是涅尼迦南之星本身的不可測度,它并不是被動的死物,而是像擁有自己的靈性。而這種靈性是在我們的思感之外。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可怕的直覺,自那個命名為[涅尼迦南之星]的游戲面世后,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操縱著環(huán)繞游戲而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這股力量是有目的的,眼前的形勢正是由此力量一手促成?!?/p>
莉坦發(fā)怔半響,道:“涅尼迦南之星現(xiàn)時在你身上嗎?”
我道:“我把它藏起來;了。唉!我知你腦里轉(zhuǎn)的念頭,但那是絕對不可行的冒險,它會發(fā)出呼喚,召來敵人,陷你于殺身大禍。將這件事交 給我去辦吧!我會盡力而為。”
又道:“我現(xiàn)在必須去把她起出來,因說不定它有破戒我能量封藏的異力,隨身帶著它可令我安心點?!?/p>
莉坦苦惱的道:“你的話大致溫 和我掌握的情報,但我怎能只憑你幾句話,就完全信任你呢?”
我舉起左手,夢還出現(xiàn)在指節(jié)間。
心中不由苦笑,費盡唇舌,到最后還是要拿韋典拿的身分騙人,這樣做不知是兇是吉,希望不要觸怒芙紀瑤就好了。堂堂至高無上的女王,包庇我為我說謊就實在不好。只恨為了見寶瓶和莉坦的安危,不得不兩次亮出假身分。
莉坦又驚又喜的叫道:“韋典拿大公!”我正容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是命令,一切由我負責?!?/p>
天堂島。
居室外望海平臺。
我落入比爾對面的高背椅內(nèi),道:“請示過你的老板沒有?”比爾微一錯愕,方掌握到我的意思,傲然道:“事情交 到我手上,當然由我全權(quán)負責,最后的責任亦由我承擔。”又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找聳肩道:“我是講道義的人,許下諾言,就會兌現(xiàn)。”比爾以帶點不屑的語氣道:“阿米佩斯人和我們魔洞部人間,有道義存在嗎?
雙方的存在方式和思想差異太大了?!蔽业溃骸爸灰p方都是會思考和有智慧的生命,該可以存在道義。問題在你們不想與其他宇宙種族共存,這是一種根本性的思想差異,才會產(chǎn)生你說的情況?!北葼枃@道:“你不會明白我們的,皆因著眼點不同,我們看到的是宇宙甚至超越宇宙的大未來,你們則局限在眼前的生存空間,這是不能解決的矛盾?!蔽椅⑿Φ溃骸坝袡C會再討論?,F(xiàn)在先給你看一樣東西?!笔滞爝^去,攤掌,鋒原的定情珠托在掌心處。
比爾呆了一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定情珠,一臉難以置信我會這么輕易拿它出來亮相的神情。
從他的表情,看出魔洞部人亦有七情六欲,內(nèi)心也有感覺。當他們擁有阿米佩斯人的身體,可以透過軀殼顯示心中的情緒。
我道:“拿去研究一下,憑你的經(jīng)驗智慧,看看這究竟是不是涅尼迦南之星。”比爾眼中滿是疑惑,瞥我一眼后,緩緩伸手過來,步步為營的審察我是否裝設(shè)陷阱,到兩指捏起定情珠,仍未肯稍有放松。
我道:“事情很不妥當?!北葼柺栈啬弥榈氖郑o握在掌內(nèi),閉上眼睛,好一會后道:“什么不妥當?”我道:“每一個聽到呼喚來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人,包括你和我在內(nèi),極可能被某一與此星有關(guān)連的可怕力量操縱于股掌之中。這個鬼東西其實是個不知可帶來什么后果的誘餌?!北葼柦z毫不為我的話所動,張開手,把定情珠托高至眼前的高度位置,雙目張開,射出前所未有的異芒,全神盯著定情珠。沉聲道:“這的確是涅尼迦南之星,我聽到它的呼喚!同樣的呼喚!這是不能毀滅、分解的靜態(tài)能量,我從未遇上過的奇異能量,但又是屬于這宇宙的能量。能制造出這種能量體的生物,其力量將不會在任何已知生物的能力之下。”說完這番話后,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似的古怪神情,我卻沒法掌握到他為何有這么一個表情。
我道:“既然如此,你仍想憑此物打開黑空,讓涅尼迦南殿重現(xiàn)宇宙嗎?假設(shè)回來的是涅尼迦南,對你們沒有半丁點好處。”比爾體內(nèi)隱藏的金森顯然在交 還和占有兩個相反意念間掙扎,令他眼鏡框后的眼神不住變化。我卻一點不擔心他據(jù)為已有,因為這場涅尼迦南之星的爭奪戰(zhàn),最下下策正是斗力。金森乃積累了不知多少億年智慧的生物,人老精鬼老靈,他至少該像我般明白。
可是有星在手的誘惑 力實在太大了,所以會有兩個思想斗爭的情況出現(xiàn)。
我好整以暇、隔岸觀火般看著他,并順手拿起一個不知產(chǎn)自哪個河系哪個星球的水果張口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墮落城可說是現(xiàn)時宇宙最適合我生活的地方,令我過足“思鄉(xiāng)”的癮。
比爾深吸一口氣,把涅尼迦南之星放在果盤水果小山的最上方,頹然道:“我從沒想過宇宙競有像你這樣的生物,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悠然道:“先答我剛才的問題?!北葼柌粣偟溃骸耙欢ㄒ饐??”我微笑道:“你當我是朋友便答吧!”比爾盯著我道:“我們魔洞部人,不但沒有族外的朋友,也沒有同族的朋友?!蔽也煌獾溃褐灰阌懈杏X,就可以有朋友?!北葼柕溃骸昂冒桑∥掖鹉愕膯栴}。不過你仍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一個我尊敬的敵人?!蔽倚Φ溃骸笆裁炊己谩!北葼柧従彽溃骸爱斈甑暮诳粘壌蟊?,唯一的解釋,是涅尼迦南燃點自身心核內(nèi)積眾逾千節(jié)的能量,才能造成如此粉碎三間、史無先例的大爆炸,將整個空間扭壓成一團 ,光線也不能進入,形成沒有先例的黑空現(xiàn)象。涅尼迦南肯定自殺了,他絕對不可能再存在,故此并沒有涅尼迦南回來的問題,這是我和部主一致的看去?!?/p>
我聽得心小一動,道:“剛才你是不是試圖毀掉涅尼迦南之星?”比爾瞪著我,嚴肅的道:“你是感應到,還是憑空猜想?”我道:“我是猜出來的,卻不是憑空,而是根據(jù)你說過這是不能毀滅和分解的東西那一句話,你試過了才會如此肯定。你根本不打算去開啟黑空,故而不把我剛才的警告放在心上,對吧!”比爾嘆道:“你這小子真的很精明,坦白說,我們從來沒有開啟黑空的興趣,但對樹王的預言卻心存戒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真想立即殺你?!蔽页藱C問道:“你不想得到生命金環(huán)嗎?”比爾平靜的道:“生命金環(huán)只對阿米佩斯人有意義,我們要來干什么?真奇怪!你不是阿米佩斯人嗎?為何似一點不在意我毀掉涅尼迦南之星?”我從容道:“你說真話,我也說真話,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如你般毀掉它,因為開啟黑空的后果是難以預料的,如果樹王的預言靈驗,極可能帶來的是不測的可怕災難。”
比爾目光炯炯的看著我,道:“難怪不把我金森放在眼里,原來竟是最后一頭候鳥,更是最后一個銀河人伏禹,而自以為不可一世的鬼少昊亦栽在你手上,恐怕他犯的是摩柯僧雄同樣的錯誤,太輕敵了?!北葼枏奈腋覛У裟徨饶现嵌葡氲轿也皇前⒚着逅谷?,亦由此猜得我是誰。
我聳肩道:“若我沒將你放在眼里,根本不會坐在這里和你說真話。你說我不明白你,事實上你更不明白我?!北葼栯p目殺機大盛,一字一句的道:“我的確不明白你,你我不單是誓不兩立的敵人,我們魔洞部且是滅你銀河族的主力,你卻誆我說什么道義朋友,我再不會相信你說的話。”我輕松的道:“如果我以你的思考方式去算滅族的帳,我早該見人就殺。對我們銀河人來說,是冤有頭債有主,罪魁禍首是奇連克侖,其他人則是身不由己。奇連克侖已成過去,一切從新開始。我并不是要討好你,只是在眼前特殊的形勢下,既然我們目標相同,大可以好好合作。拿去!涅尼迦南之星交 由你保管又如何?終有一天我們會分出生死,但該不是今天又或明天。再一個問題,你們怎知鬼少吳栽在我手上?”比爾目光落到果盤頂處的涅尼迦南之星,雙目殺氣逐漸斂消,吁出一口氣道:
“我暫且接受你的說法。唉!真教人難解,不知是否這副肉身累事,想到你或許當我是傻瓜,我竟有點失控。”接著朝我瞧來,有點拿我沒法的道:“鬼少昊臨死前,向部主送出最后的訊息,還提醒部主樹王的預言絕非虛語,部主因此不惜放下一切,離宮尋你,想不到你竟能逃過大劫,令部主無功而回。不過他已下了嚴令,著所有戰(zhàn)士遍宇宙的搜尋你,一有發(fā)現(xiàn),立即報上。不論你身處宇宙何方,他是不會放過你的?!蔽业溃骸澳阆蛩统鲇嵪⒘藛幔俊北葼柨酀牡溃骸暗竭@一刻,我仍沒這么做。不過我正在思量,究竟毀滅涅尼迦南之星重要?還是殺你重要?最理想當然是干掉你后,又可攜星離開了!”他的能量暗暗凝眾,看來不是在說笑。魔洞部人的確很難了解,除暴力和殺戮外,似再沒有別的事。
我沒好氣的道:“你考量的并不是孰輕孰重的分別,而是明智和愚蠢的問題。
你的部主在那樣的情況下仍奈何不了我,你有把握現(xiàn)在辦得到嗎?一個不好,你會步上鬼少吳的后塵,犯的同是輕敵的錯誤。我肯勸你不要做蠢事,不是怕了你,而是不希望兩敗俱傷,我沒了這副軀殼,你則變成一團 黑煙。他媽的!不要惹怒我。”比爾雙目電芒閃射,寒聲道:“你在恐嚇我還是威脅我?”我道:“兩者皆非,我是對你失望兼失去耐性?!眱晒杀哪芰繌乃澈蟀l(fā)射,拐了個彎繞過桌子果盤分左右而來,擊向我面門,迅疾凌厲。
我本可以左右掌齊施擋格化解,但如此對方凝坐不動,我卻舞掌弄手,實太過窩囊,且會摧毀果盤和桌子,形格難看。心中一動,想到我正研究一套適用于墮落城這特殊環(huán)境的精巧功夫,現(xiàn)在正是考驗的時刻,不顯示點功夫,如何鎮(zhèn)住此頑強的生物?
夢還應召鉆進心核里,接著磁元發(fā)動,夢還從我張開的口吹出來,化為能量袋,盡收對方毀滅性的能量。
“轟!”夢還待升上我們上方的高空處,爆開漫天光雨,光雨灑下時,夢還已化零為整,重歸我心核內(nèi)。
比爾雙目寒如冰雪,再沒有半點感情,力場卻不住增強,顯示剛才兩擊,只是試探性質(zhì),凌厲殺著將接踵而來。
我暗嘆一口氣,全力蓄勢以待,怎想得到與他的決戰(zhàn)提早發(fā)生,最可惜是這最后一副鋒原皮囊,失去了會非常不便。
值比一觸即發(fā)的時刻,異變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