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女王現(xiàn)在是不是很開心呢？”
芙紀瑤不屑的道：“去你的！這只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p>
我聽得瞠目結(jié)舌。
前方的金色太陽更燦爛了。女王竟對我說粗話，這代表甚么呢？此時離開生命汪洋約五千光年的距離，如宇宙之心般三層次的空間融合為一，組成空間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極子，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尖微子，非常精致，幾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后我才恢復(fù)說話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罵得好。不過女王也不得不承認，我全賴三百萬年來堅持一廂情愿的想法，現(xiàn)在方有機會可和女王并肩飛往生命汪洋。對嗎？”又苦笑道：“別的我還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時間論，我創(chuàng)出了人類追求異性的紀錄，而我仍在不斷打破自己創(chuàng)出的紀錄，更不知何時可為紀錄畫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發(fā)落?！?/p>
芙紀瑤沒有甚么特別的反應(yīng)，似已習慣了我的“口不擇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稱為金洞，有別于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連接的是黑暗空間，但金洞連接著的是甚么空間，卻沒有生物知道，或許是袋子形的結(jié)構(gòu)，沒有通往任何空間去。它是由一種我們稱之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構(gòu)成，千變?nèi)f化，形成錯綜復(fù)雜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潛往深處其排斥力愈強，我們一般只在離海面一光年的淺水區(qū)活動，別的種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當有本領(lǐng)。以奇連克侖之能，深進九光年后也抵受不住沖擊廢然而退。”又道：“由現(xiàn)在開始，我只答有關(guān)汪洋的問題，克盡向?qū)У谋痉郑渌麊栴}一概不受理?！?/p>
我微笑道：“沒有問題！不過女王必須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問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回避?！?/p>
芙紀瑤唇角掛出一股笑意，淡淡道：“這有甚么大不了的？修行者并不只是一種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有甚么難答的？”
我失聲道：“怎么可能呢？漠壁在選擇秀麗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給他嗎？如果你沒法懷孕，他這樣做有甚么意義？”
芙紀瑤嬌笑著，美目朝我瞄來，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緊張成那樣子，我也有點于心不忍。唉！我說的是吸取你們銀河人精氣前的事啦！你們的精氣改變了我。不過我和你屬不同的族類，不論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終有一點點的差異，我能不能為你懷孕產(chǎn)子，仍是未知之數(shù)。”
我聽得能量血液翻騰，直沖腦頂，她等于明示肯為我去嘗試。道：“我們的分別不會比漠壁和秀麗更大，他們既可以，為何我們不能呢？”
此時我們的飛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現(xiàn)時的速度，沒有一萬個宇宙年，休想抵達汪洋。當然我不會因此不耐煩，還希望最好永遠到不了終點。
芙紀瑤道：“那只是理論上可行的事，因為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屬不同的種族，卻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處誕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個過程神秘莫測，沒有生物知道期間發(fā)生過甚么事?！?/p>
我愕然道：“我在樂土星的祖廟參觀過涅和尼的塑像，他們看來似是同一種族?！?/p>
芙紀瑤沒好氣的道：“誰真的見過涅和尼？那只是依據(jù)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來的吧。”
我道：“但事實卻證明漠壁和秀麗成功了。只是后果與他們的預(yù)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p>
芙紀瑤道：“超級生命體之所以能夠成功，或許原因不在秀麗和漠壁，而在于天魔。他可以創(chuàng)造出桑白水這個載體，亦可以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載體，便如你們的地母般創(chuàng)造生命。天魔對生命金環(huán)的了解，該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麗的原定計劃，是攜帶生命金環(huán)到汪洋來，他們從沒想過金環(huán)內(nèi)蘊藏的生命能量，已等于汪洋的內(nèi)海，吸收后根本不用到汪洋來?！?/p>
我好奇問道：“秀麗曾說過，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環(huán)則像通行證，只有攜環(huán)者才可不受阻撓的深入汪洋。”
芙紀瑤道：“哪有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圣化了涅和尼，將汪洋的排拒力解釋為他們在守衛(wèi)汪洋，衍生出這樣的傳說。”
我道：“可是既然沒有生物到過內(nèi)海深處，誰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里？”
芙紀瑤微聳肩胛道：“誰告訴你沒有生物到過內(nèi)海深處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還有我哩！”
我呆瞪著她。
芙紀瑤轉(zhuǎn)過俏臉來，盯著我溫 柔地道：“我現(xiàn)在就是帶你去暢游生命汪洋，若只能讓你在淺水區(qū)淺嘗即止，沒法體驗汪洋的奇異，怎配做你的向?qū)兀吭诔蔀榘⒚着逅谷说呐跚?，我致力于生命汪洋的研究，觀察生氣之風的出現(xiàn)、形成、模式和風向，從中領(lǐng)悟到自然之道。在這里我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如果加上你我們?nèi)圆荒茉谏呛託⑺例堮W，我們將永遠沒有為宇宙除害的機會，那我情愿轟烈戰(zhàn)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著宇宙沉淪 。上次你到晶玉星河來見我，當時我已決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個阿米佩斯女性在她們的悠長生命里，只能做一次的選擇，當男和女的生命磁場徹底向?qū)Ψ介_放，陰陽和合下，他們才可以深進內(nèi)海，成孕產(chǎn)子。但我們的情況是不同的，你并不是阿米佩斯族，我從你的生命場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從未想過至尊無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貴冷艷的芙紀瑤女王，會直接和我討論男女歡合的事，縱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唇角含春下娓娓道來，確是香艷旖旎，令人心癢。
芙紀瑤神情自若的續(xù)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銀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愛情，可是當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銀河人，而是地母陽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進化為一種全新的品種，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萬個宇宙年間成為叱吒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創(chuàng)造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可惜現(xiàn)在你只得地母的陽魂，欠了陰魄，盡管我肯和你進行銀河式的歡合，仍然沒法為你懷孕產(chǎn)子，延續(xù)人類?！?/p>
我的生命在燃燒著，每個生命細胞都填滿愛的烈焰。對我來說，最難闖過的一關(guān)，就是芙紀瑤難測的芳心。我們不單分屬不同的族類，在背景、經(jīng)驗、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為分隔我們的鴻溝。但現(xiàn)在一切再不成問題，她的內(nèi)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愛，其他一切終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紀瑤“噗哧”笑道：“你這人最愛耍無賴，我何時說過愛你呢？”
只看她笑語盈盈的模樣，便知她和我在打情罵俏，怎會當她說的是真心話？欣然道：“怎么都好！女王為何要帶我去游歷汪洋呢？”
芙紀瑤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對我的了解仍是不夠。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認，在你遠赴塵海的一百七十萬個宇宙年間，我不斷對你做深深的思考，這是從未發(fā)生過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見到你，喜歡和你在一起。但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嗎？真實的情況比你所想的復(fù)雜多了?！?/p>
芙紀瑤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機會坦誠地說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學會如何去和她相愛。我靜心的聆聽，仔細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麗的女王續(xù)道：“我曾在你們的圣土地球盤桓一段時間，試圖了解你們，當時我并不曉得奇連克侖要我這樣做的目的，因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過上萬個不同的族類。但沒有族類比你們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點是你們的宗教和愛情，而你們的所謂愛，在我的眼中充滿缺陷，也顯示你們的進化是不完備的，只是地母在進化的長河中自我摸索的一個較成功的實驗。”
我興致盎然的聽著，難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來剖析我們?nèi)祟?，令我有茅塞頓開的滋味。
“人類的演進，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間掙扎，每個人類，便像一輛馬車，拉車的兩匹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駕馭，直至你們沖出太陽系，性愛仍被黑暗包圍。如剝?nèi)チ怂利惖耐庖?，受基因?qū)策的性愛就是一種交 換基因的行為，幾乎不受理性指揮，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會有反應(yīng)。你們歌頌愛情，對它作出正面的評價，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著負面的元素，曖昧 復(fù)雜，惹來占有、征服、嫉妒諸般情緒，甚至自我毀滅?！?/p>
“愛的確可在人與人間偶然擦出動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歸沉寂和黑暗，沒法持恒。因為你們的心靈是切斷的。你們可以交 談，愛撫，在心理和生理上緊密結(jié)合，但你們每一個仍是孤立的。這樣的男女之愛，對我并沒有吸引力。只有當愛擺脫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顯出光輝。”
我忍不住問道：“我仍是這般的生物嗎？不過我的確一見到女王，立即受刺激愛上了你。腦袋又不受理性指揮，熱切盼望和女王真?zhèn)€銷魂?！?/p>
芙紀瑤若無其事的道：“你這人呵！差點令我沒法說下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愛并不只局限在一個偏窄的范圍內(nèi)?；蛟S是基于銀河人被滅絕而來的罪疚感，或因你離奇的出身來歷，強大的斗志和奮戰(zhàn)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勝的性格才情，乃至于你的地母陽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環(huán)的生命精華，我因你動心了，但卻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樣子，若你當這就是期望從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亦無不可。你問我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訴你，只因在那里我才可以和你進行阿米佩斯式的愛，目標不在成孕產(chǎn)子，那在目前的條件下是不許可的，而是找尋你生命中失去的一個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擾你的心魔。這是我經(jīng)過近二百萬個宇宙年沉思想出來辦法。不要說話，讓我們到汪洋去?！?/p>
說畢，她的力場包裹著我，我們的能量融渾轉(zhuǎn)變，齊化為極子射線，朝五千光年處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們頭頂無限地擴展，生命微子處于非常的動態(tài) ，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雖然是尖微子的形態(tài)，但比起生命金環(huán)釋放的生命能量，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顯然粗糙了很多，顯示金環(huán)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單與生命微子階次上有分異，亦大別于極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沒法歸類。
生命微子互相沖擊，產(chǎn)生變異，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濤洶涌，浪花四濺，像個金色的欲海；微子線烈射而出，送出毀滅性的光和熱，又似個龐大無比正燃燒著的太陽。
汪洋的力量是內(nèi)斂的，集中于其核心處，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雖令人嘆為觀止，美麗至難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氣之風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對她有特別的期望和感覺，但事實上她卻是宇宙最兇險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銷溶任何進入的物質(zhì)和生命。
芙紀瑤虛懸在離我三地里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發(fā)隨微子波拂揚飄舞，彷如電光，烏黑深邃的眸珠綻放著前所未有的異芒，在汪洋濺起的漫空光雨里，更添其秘異莫測的況味。被譽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靈異盔甲在粒子射線下熠熠生輝，襯托著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幾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確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開放心盾，開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氣與生命微子毫無隔閡的接觸互動，其感覺微妙難言，有點像在大帝號的滋味，宛如回歸宇宙之母親切的懷抱里。
芙紀瑤的聲音平靜地在我心靈響起：“拋開你人類的七情六欲、貪嗔癡妄，不論對你或?qū)ξ?，這次的生命旅程，將是個無比動人的經(jīng)歷，更考驗我們間的互信和互愛，結(jié)果是沒法預(yù)知，或許可對我們的關(guān)系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p>
我的心靈因她的提示變得澄明剔透，否則將沒法匹配她不含任何雜質(zhì)純凈潔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為單純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芭醪皇钦f要為我尋回失去的段落嗎？我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p>
芙紀瑤緩緩朝我飄過來，隨著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場像長風般拂卷而至，觸感著我每個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異感覺，只能體會，不可言傳。女王正主動向我開放她的磁場，生命的感覺從未臻至如此強烈的境界，陣陣濃得化不開和沒有止境的愛，海潮般洶涌而來，我們的心靈齒輪般磨合著，她偉大的靈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內(nèi)去。
芙紀瑤在我心靈內(nèi)說話，便如我聆聽心里的聲音，比之以前的心靈傳感，是天壤之別。她輕輕道：“從你飲下情人 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為候鳥回復(fù)意識的一刻，就是這失去的段落。依理論，這個失去的片段仍該保存在你的記憶淵海中，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尋找這個失去了的片段?！?/p>
她的生命磁場和我的生命場融渾為一，每個生命子都熱烈摩蕩糾纏，激起生命的火花，愛的光雨，生命再沒有任何遺憾。
我道：“女王認為汪洋能助我回復(fù)記憶嗎？”
芙紀瑤應(yīng)道：“在理論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還須看實際情況的發(fā)展。由奇連克侖經(jīng)我們收集回來的情報資料斷定你們的地母就是他找尋的靈異生命體，到他向你們圣土發(fā)動攻擊，其間隔開了二千萬個宇宙年，可知他為生擒地母算盡機關(guān)，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雖然沒有參與他后期的計畫，但透過韋典拿，卻對整個行動知之甚詳?，F(xiàn)在我們沒法知悉奇連克侖整個計畫背后的意念，但仍可從他當年的行動做出推測?！?/p>
美麗女王一雙尊貴的玉手纏上我的頸項，嬌軀溫 柔地抵著我，我的生命場似乎爆炸開來，與她的磁場水乳交 融地卷纏互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無限的愛的漩渦。我們像在一起焚燒，化為沖天烈焰，光和熱融解了我們的心，兩個不同的生命體間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覺著她的獨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覺著我。一種縱使在最深最甜的夢里亦無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個生命因子里。我從沒有想過男女間的愛可以如此全面、毫無保留。我再沒有絲毫懷疑，自己與女王正共墜愛河，沉溺其中。
芙紀瑤道：“我或許是奇連克侖外對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們的旅程還未開始，冷靜點好嗎？這回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目的是解開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團 ，只有這樣你才可以和陽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為了愛的歡娛。”
我擁抱著她火辣辣的動人胴體，神魂顛倒的嘆息道：“我愛你！真的沒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內(nèi)?！彼撵`甲柔軟貼體如肌膚。
生命場的結(jié)合，肉體的廝磨親熱，即使曾為修行者的芙紀瑤也抵不住心靈和肉體加起來能摧毀一切防御的沖擊，那是跨種族交 叉式的愛。后果更是沒法預(yù)料。
芙紀瑤嬌軀在我懷里抖顫，每一下抖顫都帶來新鮮火辣的刺激，宛如對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靜，嗔道：“沒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計畫將沒法進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場春夢 ，夢醒時一無所得，你對絕色的心魔依然如舊，對大帝號的了解更是沒有寸進，我且會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嗎？為了你，我已沒有保留地付出?！?/p>
聽到她說會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驚醒過來，壓下能令我沒頂焚身的愛浪情火。冷靜的道：“請女王饒恕我的失態(tài)?！闭f罷仍擁抱著她，卻不敢繼續(xù)愛撫她的玉背。
芙紀瑤的生命場從完全開放變得有節(jié)制的收斂，嬌軀回復(fù)輕靈飄逸，香唇湊到我耳邊，彷如枕邊私語的柔聲道：“我怎會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并非沒有根據(jù)，奇連克侖的計畫里，最關(guān)鍵的是不可觸動地母，所以他對銀河人的屠殺 是徹底的，不但奪去你們的精氣，還毀掉你們的生命烙印，逼得余生者逃返圣土，讓他能進行計畫的最后一步?！?/p>
我開始認真思考，看著她晶瑩如美玉的耳珠，道：“絕色說過，能逃返圣土的都是我們中最優(yōu)秀的精銳，當我們被殺害時精氣像小水滴般回歸地母的生命大海，會觸動并令她出現(xiàn)某一特異的反應(yīng)，奇連克侖便可乘虛而入，一舉制住她?！?/p>
芙紀瑤道：“她說的大致上是事實，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點，當奇連克侖獨自摧毀圣土，殺害所有在圣土上的人類，你們在奇連克侖的干擾下，沒有如常的重歸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將失去烙印的精氣盡集在御神器里。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變成一個可讓地母誤以為是你們?nèi)祟惱佑〉臇|西，挾著所有最后喪失人類的精氣，使地母在沒有防備和戒心下接納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該云散煙消，絕色又是從何處得到她烙印里的記憶呢？”
芙紀瑤道：“美阿娜的情況是特殊的，因為她是在奇連克侖進攻圣土時自殺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歸地母，當然被奇連克侖截著，至于當時出現(xiàn)了甚么情況，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p>
我道：“為何女王認為我的記憶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紀瑤道：“純粹是個猜測，但我卻有十足的信心。夢還保住你的烙印，避過奇連克侖的攔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回歸地母，成為奇連克侖近乎完美的計畫里出現(xiàn)的唯一的漏洞，致功虧一簣。由那一刻開始，你變成地母的一點靈明，讓祂生出警覺。理論上那時的你等于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沒法負載的，所以當你成為候鳥回復(fù)意識時，由回歸地母到進入候鳥晶胎前的一段記憶，像夢般消散。就像你們其他的夢，只有在夢中你們才可以接觸地母，但因那過程遠遠超乎你們的經(jīng)驗和知識，只能透過日常的事物去翻譯感受，形成豐富的夢的符號和象征，醒來后很快忘個一干二凈，但事實上那段記憶仍然存在，只是你們不懂得如何從記憶淵海中發(fā)掘出來吧！”
我點頭道：“有點明白了。現(xiàn)在我如何才可以尋回失去的段落？”
芙紀瑤歡喜的道：“坦白告訴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當結(jié)合在生命汪洋深處發(fā)生時，你會和地母的陽魂進一步加速融渾，大大縮短過程。同時我也會因與你結(jié)合變得更強大，等于模擬的地母陰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陰陽璧合，回復(fù)整體。只要你將思維強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記憶將回到你的手上?！?/p>
我深吸一口氣，不單要壓下如此別開生面尋找記憶的動人旅程，還要按捺著因女王坦誠多情的表白而來的興奮，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準備好了?。?/p>
我們擁抱著、旋轉(zhuǎn)著，往上升去，沒入汪洋的混沌里去。芙紀瑤的生命磁場開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徹底，與我渾融在一起，再難分彼我。我們進入的區(qū)域沸騰起來，生命微子無隙不窺的朝我們撞擊，卻沒有削弱我們的生命能量，還強化了我們，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生命的光和熱，不旋踵我們的速度以倍數(shù)遞增，旋箭般刺入無盡的充盈液態(tài)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恒，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們變得似一輪燃燒的太陽，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從我們上方激瀉而下，每個能量細胞都在滾燙發(fā)熱，再沒法保持實體，我倆的真身化為光焰，越過淺水區(qū)，進入內(nèi)海，朝汪洋的深處潛去。我生出生命是于此時此地開始的動人滋味。沖擊我們的生命微子變得更精致，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沒一切的洪峰，而一向?qū)?nèi)外分隔的堤岸崩潰了，洪流直接涌入心靈的大地，我們的精神則不斷往上提升。我們成為了汪洋，汪洋也成為了我們。
縱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動人的境界，兩個不同生命體由愛的結(jié)合而體驗愛的真諦的時刻，我仍沒有忘記芙紀瑤的囑咐，思想駐在美阿娜在我懷里死去那神傷魂斷的剎那。那一刻的痛苦、悲傷像給鎖定了，毫無保留地向芙紀瑤呈現(xiàn)。芙紀瑤對我的愛火也被引發(fā)，隨著生命微子的沖擊力不住增強，她的愛是沒有止境的。倏忽間，那一直困擾著每一個人類，伴隨生命而來的孤獨感消失了，一切變得圓滿具足。陽魂再不是影只形單，祂已和能匹敵祂的另一個生命體結(jié)合。
“轟！”我像爆炸開來似的，一時間失去了存在，當我回復(fù)意識，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懷抱里。
“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毒酒嗎？”
我軟坐地上，呆看著她再沒有半點生氣的花容。一團 異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無意識的舉起右手，指節(jié)間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指環(huán)，我直覺到它是自過客星后一直失去蹤影的夢還，卻完全沒法明白正發(fā)生著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來的悲痛將我徹底擊垮，腦袋一片空白。接著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靈魂似和肉體斷絕了關(guān)系，虛虛蕩蕩的，全無著落之所。
整個世界抖擻了，空氣充滿尖銳刺耳的嘯叫，房屋劇烈搖動，驀地一片煞白，然后我感覺到夢還。一切變成純感覺的存在，再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隱隱間我記得曾發(fā)生過一些事，卻像夢般模糊和遙遠，也不知身在何處，唯一清晰的是夢還，雖然看不見它，卻感覺到它，像以前般察覺到它靈性的存在，但是沒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憶，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伙伴，記得它的名字。混混沌沌里，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來，回復(fù)了生機，腦筋變得靈活，記憶恢復(fù)，但再感覺不到夢還。
究竟發(fā)生了甚么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傷旋又被另一個意念壓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嗎？外空來的兇殘敵人終于對圣土大舉進攻，摧毀了圣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變得更活潑強大，意識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異的空間或器皿內(nèi)激蕩著。美阿娜在哪里呢？如果死亡確如我現(xiàn)在的局面，那么，死亡壓根兒不可怕。這個思想剛產(chǎn)生，下一刻，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已將我從某個突然出現(xiàn)的缺口噴射出去，我陷進虛無和黑暗。
我并不是孤獨的，隱隱的我感覺到另一個冰寒詭異的生命體，但隨著離開所處的空間，感覺一閃而逝。然后一切變得緩慢了，我的腦筋再不能正常運作，沒法思考，只能勉強保持一點靈明，等待、等待，無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紀瑤仍在旋轉(zhuǎn)著，周遭是無邊無際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繼續(xù)深潛，生命從未如此完美無暇，如此生機洋溢。
芙紀瑤在我心靈的至深處道：“這是生命能到達的汪洋最深處，我們稱之為海深，再深潛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氣之風正是在那里醞釀形成，然后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遙遠的角落。自你進入記憶的淵海，到現(xiàn)在足有一千二百個宇宙年。起始時我藉心靈的結(jié)合追隨著你，經(jīng)驗?zāi)愕慕?jīng)驗，但當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體，我再沒法捉摸你，究竟發(fā)生過甚么事？”
一千二百個宇宙年就這么過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夢般的真切，又是那么虛幻。嘆息道：“你是旁觀者清，有甚么發(fā)現(xiàn)呢？”
芙紀瑤溫 柔的道：“在奇連克侖以御神器摧毀圣土前一刻，夢還已將你的生命烙印和肉體分解，以你們的標準來說你立即死亡。但夢還犧牲了大量的靈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還令你避開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幾近無有遺漏的偵察，隨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氣進入御神器內(nèi)。御神器就像個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這個藏儲在圣土死亡的人類所有精氣的神器，成為他降服地母的關(guān)鍵。當?shù)啬冈跊]戒心下接納‘子女’的精氣，御神器趁機植進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過他仍有一點點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網(wǎng)的烙印，亦使他差一點點才能徹底征服地母，未經(jīng)全功。”
我道：“在我進入地母前，我感到與我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么東西呢？”
芙紀瑤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絕色，她就是御神器內(nèi)的精靈，亦解釋了她為何能盜取早一步自殺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態(tài)和記憶。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種子，只有透過吸取生命才能進化。當年你從高關(guān)星得到御神器，交 到我手上，我便感覺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華巧妙合成，擁有奇異的靈力，與我修習 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連克侖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沒有生物清楚它的來歷，究竟是奇連克侖為達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別打制，又或是他長期擁有之物，沒有人清楚。但如果絕色確是黑龍藏布創(chuàng)造的邪惡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來自黑龍藏布。至于確實的答案，就要由你來告訴我哩！”
我道：“我確已尋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過那感覺太龐大了，不是我現(xiàn)在的思感能容納，似如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境，恐怕要一段長時間方能整理為完整的圖像。但有個清晰的記憶，就是植進候鳥晶胎的行動，是我自己的決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陽魂，變成亂闖亂撞的無主孤魂?！?/p>
芙紀瑤欣然道：“那我們的結(jié)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龍馱的大軍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結(jié)，我們須立即回去，準備迎戰(zhàn)?！?/p>
我道：“我真的不舍得離開這里。女王呵！你要找尋的答案，找到了嗎？”
芙紀瑤平靜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糾纏熱戀超過一千二百年，縱然不是你渴望的銀河式男歡女愛，但你還可要我說甚么呢？回去的時候到哩！”
我坐在隆達美亞宮前最高一級石階處，遙觀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里，我和自美阿娜之后最深愛的女子繾綣纏綿 超過一千二百個宇宙年，那是多么動人的經(jīng)驗。
離開汪洋后，直至此刻，美麗的女王回復(fù)了一貫的清冷自若，但我們均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已徹底改變了，愛再不是單向的?？墒菫榱藨?yīng)付橫亙在河系邊緣區(qū)的龍馱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團 ，我們必須克制和冷靜，因為此戰(zhàn)實是許勝不許敗。
魔洞部已被擊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國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后一道防線。如果我們守不住，龍馱將成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勢蓋過了當年的奇連克侖。宇宙再沒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奇連克侖是為了得到地母，龍馱如此苦心積慮又是為了甚么呢？他清楚夢尊的宇宙秘密嗎？我多么希望歌天能在這里和我并肩作戰(zhàn)，還有大黑球。無論如何，我已決定和芙紀瑤并肩死戰(zhàn)。我們和龍馱間，只有一方能生離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學的孫子兵法，仍找不到適合現(xiàn)時情況下運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對龍馱一無所知，更因我不曉得阿米佩斯人的實力和戰(zhàn)術(shù)，一切只能依賴女王。而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因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當年的敗北，是因為在實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來，加上龍馱和他的大軍，情況絕不樂觀。
芙紀瑤神態(tài)優(yōu)閑地出現(xiàn)我身旁，貼身坐下，香肩挨著我，輕描淡寫的道：“十二個宇宙年前，龍馱開始朝我們推進，先鋒部隊現(xiàn)在離我們不到二萬光年?！?/p>
我對她的主動親熱大感受寵 若驚，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 手，對他有甚么認識？”
芙紀瑤平靜的道：“龍馱最令人驚懼的，是他似是無所不知、無遠弗屆的神游力量，魔洞部就是輸在這方面上。當敵人對你一切行動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戰(zhàn)術(shù)優(yōu)勢完全被扭轉(zhuǎn)過來。以個體的力量論，帝國的人遠不是魔洞部人的對手，可是在龍馱的遙控下，帝國軍以壓倒性的兵力，不怕犧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萬個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數(shù)驟減至不足六十萬。上參無念被逼離開魔宮，親率魔軍遠征帝國的首都河系，與龍馱決戰(zhàn)?！?/p>
“龍馱另一令人驚懼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們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數(shù)加速，不單兵源不絕，軍力還不斷遞增，不怕?lián)p耗。這或許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沒有生物比他更能發(fā)揮拜廷邦人的優(yōu)點。”
我聽得倒抽涼氣，問道：“龍馱與上參無念的決戰(zhàn)如何？”
芙紀瑤淡淡道：“戰(zhàn)況是一面倒的進行，龍馱對上參無念的戰(zhàn)術(shù)陣法洞悉無遺，打開始便壓著魔軍狂攻猛擊，當魔軍損折近半，龍馱單挑上參無念，要求一戰(zhàn)定勝負。由于他們的決戰(zhàn)在黑暗空間進行，過程無人知曉，結(jié)果是上參無念敗走龍馱星河，魔軍倉皇撤退，僥幸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萬，和亡國滅族沒有多大的分別?！?/p>
我道：“只要上參無念仍有飛行魔洞這最后一著，他也未算全敗?！?/p>
芙紀瑤道：“可以這么說。但當龍馱毀滅我們后，上參無念會有好日子過嗎？”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凍。一個對你無所不知的敵人，甚么戰(zhàn)術(shù)戰(zhàn)略均派不上用場，即使孫祖師爺復(fù)生，也無用兵之地。
芙紀瑤道：“我多次和龍馱交 手，開始時幾乎可以維持勢均力敵，但當他的援兵源源不絕地加入戰(zhàn)爭，彼長我消下，便撐不住了。對著這么一個敵人，是沒法憑戰(zhàn)略取得優(yōu)勢的。失去晶玉星河后，我下令放棄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來，組成最后一道防線，是因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游的奇異力量。只有在這里，我們或許可擊敗龍馱。我剛才按雙方兵力作出戰(zhàn)略推演，我們勝利的機率是二百五十三萬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龍馱的神游力，我們將有敗無勝。”
我沉聲道：“有沒有將我計算在內(nèi)？”
芙紀瑤道：“沒有！因為我沒法掌握你的真正實力。我曾多次向龍馱挑戰(zhàn)，他卻不肯應(yīng)戰(zhàn)，大違他主動單挑上參無念的作風?，F(xiàn)在我們的情況與你們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很相似，在無計可施下被逼退守種族的發(fā)源地，為了保護汪洋，沒有阿米佩斯人會退縮的，所以不是戰(zhàn)勝，就是全體陣亡?！?/p>
我道：“龍馱的目標是奪取生命汪洋嗎？”
芙紀瑤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殺死我便成，在別的河系殺我會比在這里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國軍團 便開始調(diào)動?！?/p>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憤慨，感覺就像當年圣土被毀前歷史的重演，我和最深愛的女子坐看美麗哀艷的夕陽景色。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我擁有強大的反擊力量，美阿娜換成了芙紀瑤，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雖然未曾和龍馱正面對仗，但卻不是沒和他交 手過，在墮落城便領(lǐng)教過他的智計手段，這么一個敵人，沒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絕不會讓龍馱傷害你，雖然說這樣的話在現(xiàn)時情況下是沒有意義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
芙紀瑤柔聲道：“我怎會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訴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這里終結(jié)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過死劫，你仍要堅強地活下去，你或許是宇宙唯一能擊敗龍馱的生物，為了我，為了宇宙萬萬億億的和平種族，你必須支持下去，不讓龍馱奪去你的地母陽魂，否則宇宙勢必淪陷在他的邪惡里?！?/p>
我的腦筋開始活躍，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絕不可再失去女王。答應(yīng)我！假設(shè)能殺死龍馱，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單要阿米佩斯式的愛，還要銀河式的愛。”
芙紀瑤“噗哧”一聲地朝我瞧來，笑意盈盈的道：“你這銀河人哩！腦袋是怎么樣的構(gòu)造，在這時候仍說這種話。在你們離開太陽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萬年后，你竟來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碼子的一回事？現(xiàn)在是適當?shù)臅r候嗎？”
我嘻皮笑臉道：“甚么都好！我是想測試女王的反應(yīng)，看是嚴詞拒絕，還是像此刻般開開心心的欲拒還迎。哈！”
芙紀瑤清白的玉頰泛起兩朵紅暈，令她更是嬌艷欲滴，聳聳香肩，道：“好吧！讓我給你一個回覆。我不會因任何人殺死龍馱而嫁給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
我劇顫道：“女王……”
芙紀瑤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時常在想。不論宇宙的生命進化至哪一個階段，我們并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終極的真理，也許并不存在于宇宙內(nèi)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們銀河人推崇的愛，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行為，偶爾激出生命的火花，轉(zhuǎn)瞬又重歸沉寂?？墒钱斘以谕粞蠛湍憬Y(jié)合后，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陽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里，若宇宙還有可稱完美的東西，就該是我們那時的情況。生命從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滿喜悅、生機和感覺，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這就是愛，我自問沒法也不愿意拒絕你。你明白嗎？”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愛你！”
芙紀瑤回應(yīng)道：“我也愛你。這句話真的很難向你說出口來，但最終我還是說了，否則或許再沒有機會。龍馱的帝國軍隊已潛往黑暗空間，在三個宇宙日內(nèi)抵達戰(zhàn)場，是布陣迎戰(zhàn)的時候哩！”
我清醒過來，道：“我們唯一擊垮帝國的方法，就是殺死龍馱，否則縱能小勝，最終也會因撐不住而敗亡?！?/p>
芙紀瑤回復(fù)一貫的清冷離漠，道：“我會設(shè)法為你制造一個機會。龍馱對我們的實力一清二楚，獨有你是他唯一臆測不到的變數(shù)，你的地母陽魂天然地不受他監(jiān)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當在某一情況下我必須犧牲你去換取最后的勝利，我會毫不猶豫的這般去做，頂多事后為你殉情，希望你能體諒我?！?/p>
我被她的話激起雄心壯志，道：“從我得知你們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后防線的一刻，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過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終有一天宇宙會回復(fù)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棲，日夜相伴，興致到便來個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或銀河式顛鸞倒鳳的性愛，又或兩者同時進行。人生至此，還可以有甚么苛求呢？”
芙紀瑤耳根都紅透了，完全是人類女性的正常反應(yīng)，長身而起，伸出纖美的玉手。我連忙隨她起立，不解的看著她。她的模樣可愛極了，先白我一眼，然后神態(tài)復(fù)常，一個拳頭大小、多角形鉆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現(xiàn)在她攤開的手掌上方，緩緩滾動。
芙紀瑤道：“不和你瞎纏啦。你有甚么感覺？”
我道：“很古怪！玉晶內(nèi)藏有龐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機的生命體。不過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產(chǎn)生古怪感覺是我對它有似曾相識的反應(yīng)，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見到它。”
芙紀瑤淡淡道：“你有非常靈銳的觸感。事實上你的確見過它，還和它有過接觸?！?/p>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么東西？”
芙紀瑤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猶在夢還之上。我們稱之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來的奇異生命體，等于晶玉的精靈，經(jīng)我在生命汪洋長期培育，發(fā)展出它獨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礦物之間?！?/p>
我好奇的問道：“我在甚么地方見過它呢？”
芙紀瑤道：“在過去的十多個生氣周期，它一直陪伴著我。在隆達美亞星上，它定居在海洋里?！?/p>
我呆了起來，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兒哈兒十多萬年的海藻？”
芙紀瑤微笑道：“那是它喜愛的一種生命形態(tài)，但若要說它最喜愛的，還是化為隆達美亞號的靈魂，因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靈。”
說罷纖手輕揮，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萬道烈芒，照得隆達美亞宮似乎變成沒有實質(zhì)的影子。隆達美亞宮分解了，階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來，我們立足的臺階在旋轉(zhuǎn)著，構(gòu)成隆達美亞宮的晶玉分子在我們四周重組。整個過程快如電閃，下一刻我們已置身隆達美亞號空廣的船艙內(nèi)。女王坐駕旗艦的體積只有隆達美亞宮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艦體分子排列緊密，幾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潑和充滿生機的力量。我再沒法視這艘神奇的太空戰(zhàn)艦為死物。她不單是有機的生命體，且具備了靈魂。
芙紀瑤雙目異芒大盛，語氣卻非常平靜，道：“起航！”
長達三百地米，寬若八十地米，頭尖尾寬，狀如海豚，線條優(yōu)美的超級飛艦，毫不費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間攀上百倍光速，開赴戰(zhàn)場。
我笑道：“女王現(xiàn)在是不是很開心呢？”
芙紀瑤不屑的道：“去你的！這只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p>
我聽得瞠目結(jié)舌。
前方的金色太陽更燦爛了。女王竟對我說粗話，這代表甚么呢？此時離開生命汪洋約五千光年的距離，如宇宙之心般三層次的空間融合為一，組成空間的粒子既不是沌子也不是極子，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尖微子，非常精致，幾近不可分解。
好半晌后我才恢復(fù)說話的能力，欣然道：“是的！女王罵得好。不過女王也不得不承認，我全賴三百萬年來堅持一廂情愿的想法，現(xiàn)在方有機會可和女王并肩飛往生命汪洋。對嗎？”又苦笑道：“別的我還不敢肯定，肯定的是以時間論，我創(chuàng)出了人類追求異性的紀錄，而我仍在不斷打破自己創(chuàng)出的紀錄，更不知何時可為紀錄畫上休止符，一切等待女王發(fā)落?！?/p>
芙紀瑤沒有甚么特別的反應(yīng)，似已習慣了我的“口不擇言”，不置可否的道：“生命汪洋也被稱為金洞，有別于遍布宇宙的黑洞。黑洞連接的是黑暗空間，但金洞連接著的是甚么空間，卻沒有生物知道，或許是袋子形的結(jié)構(gòu)，沒有通往任何空間去。它是由一種我們稱之為生命微子的能量粒子構(gòu)成，千變?nèi)f化，形成錯綜復(fù)雜的粒子急流和暗涌，愈潛往深處其排斥力愈強，我們一般只在離海面一光年的淺水區(qū)活動，別的種族能在海面逗留已算相當有本領(lǐng)。以奇連克侖之能，深進九光年后也抵受不住沖擊廢然而退?！庇值溃骸坝涩F(xiàn)在開始，我只答有關(guān)汪洋的問題，克盡向?qū)У谋痉?，其他問題一概不受理。”
我微笑道：“沒有問題！不過女王必須言而有信，例如……嘿！例如我問如何可在汪洋令女王受孕，女王也不可以回避?！?/p>
芙紀瑤唇角掛出一股笑意，淡淡道：“這有甚么大不了的？修行者并不只是一種身分，而是天生的不育者。看！有甚么難答的？”
我失聲道：“怎么可能呢？漠壁在選擇秀麗前，不是一直逼你嫁給他嗎？如果你沒法懷孕，他這樣做有甚么意義？”
芙紀瑤嬌笑著，美目朝我瞄來，忍俊不住的道：“看你緊張成那樣子，我也有點于心不忍。唉！我說的是吸取你們銀河人精氣前的事啦！你們的精氣改變了我。不過我和你屬不同的族類，不論生命的能量如何近似，始終有一點點的差異，我能不能為你懷孕產(chǎn)子，仍是未知之數(shù)?！?/p>
我聽得能量血液翻騰，直沖腦頂，她等于明示肯為我去嘗試。道：“我們的分別不會比漠壁和秀麗更大，他們既可以，為何我們不能呢？”
此時我們的飛速是光速的一半，如依現(xiàn)時的速度，沒有一萬個宇宙年，休想抵達汪洋。當然我不會因此不耐煩，還希望最好永遠到不了終點。
芙紀瑤道：“那只是理論上可行的事，因為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的父母，涅和尼分屬不同的種族，卻能成功在生命汪洋深處誕下涅尼迦南，再由他衍生出阿米佩斯族。整個過程神秘莫測，沒有生物知道期間發(fā)生過甚么事?！?/p>
我愕然道：“我在樂土星的祖廟參觀過涅和尼的塑像，他們看來似是同一種族?！?/p>
芙紀瑤沒好氣的道：“誰真的見過涅和尼？那只是依據(jù)涅尼迦南的形相做出來的吧?！?/p>
我道：“但事實卻證明漠壁和秀麗成功了。只是后果與他們的預(yù)期因天魔的移花接木而有很大的落差吧?！?/p>
芙紀瑤道：“超級生命體之所以能夠成功，或許原因不在秀麗和漠壁，而在于天魔。他可以創(chuàng)造出桑白水這個載體，亦可以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載體，便如你們的地母般創(chuàng)造生命。天魔對生命金環(huán)的了解，該在涅尼迦南之上。漠壁和秀麗的原定計劃，是攜帶生命金環(huán)到汪洋來，他們從沒想過金環(huán)內(nèi)蘊藏的生命能量，已等于汪洋的內(nèi)海，吸收后根本不用到汪洋來?！?/p>
我好奇問道：“秀麗曾說過，汪洋是由阿米佩斯的祖先把守，而生命金環(huán)則像通行證，只有攜環(huán)者才可不受阻撓的深入汪洋?！?/p>
芙紀瑤道：“哪有這回事！只因我的族人神圣化了涅和尼，將汪洋的排拒力解釋為他們在守衛(wèi)汪洋，衍生出這樣的傳說?！?/p>
我道：“可是既然沒有生物到過內(nèi)海深處，誰敢肯定涅和尼不是仍存在那里？”
芙紀瑤微聳肩胛道：“誰告訴你沒有生物到過內(nèi)海深處呢？不但涅尼迦南曾多次往返海深，還有我哩！”
我呆瞪著她。
芙紀瑤轉(zhuǎn)過俏臉來，盯著我溫 柔地道：“我現(xiàn)在就是帶你去暢游生命汪洋，若只能讓你在淺水區(qū)淺嘗即止，沒法體驗汪洋的奇異，怎配做你的向?qū)?？在成為阿米佩斯人的女王前，我致力于生命汪洋的研究，觀察生氣之風的出現(xiàn)、形成、模式和風向，從中領(lǐng)悟到自然之道。在這里我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如果加上你我們?nèi)圆荒茉谏呛託⑺例堮W，我們將永遠沒有為宇宙除害的機會，那我情愿轟烈戰(zhàn)死，而不想茍且偷生，看著宇宙沉淪 。上次你到晶玉星河來見我，當時我已決定了和你共游汪洋，那是每個阿米佩斯女性在她們的悠長生命里，只能做一次的選擇，當男和女的生命磁場徹底向?qū)Ψ介_放，陰陽和合下，他們才可以深進內(nèi)海，成孕產(chǎn)子。但我們的情況是不同的，你并不是阿米佩斯族，我從你的生命場找不到令我受孕的可能性。”
我從未想過至尊無上的阿米佩斯之王，高貴冷艷的芙紀瑤女王，會直接和我討論男女歡合的事，縱然只是阿米佩斯式的，但在她唇角含春下娓娓道來，確是香艷旖旎，令人心癢。
芙紀瑤神情自若的續(xù)下去道：“我知道你追求的是銀河式而非阿米佩斯式的愛情，可是當局者迷，你再不是一般的銀河人，而是地母陽魂的化身，地母因你而進化為一種全新的品種，故而你能在短短三百萬個宇宙年間成為叱咤宇宙的高手。地母是能創(chuàng)造生命的奇異生命體，可惜現(xiàn)在你只得地母的陽魂，欠了陰魄，盡管我肯和你進行銀河式的歡合，仍然沒法為你懷孕產(chǎn)子，延續(xù)人類。”
我的生命在燃燒著，每個生命細胞都填滿愛的烈焰。對我來說，最難闖過的一關(guān)，就是芙紀瑤難測的芳心。我們不單分屬不同的族類，在背景、經(jīng)驗、思想各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成為分隔我們的鴻溝。但現(xiàn)在一切再不成問題，她的內(nèi)心真的有我。“只要能得到女王的愛，其他一切終有一天可迎刃而解。”
芙紀瑤“噗哧”笑道：“你這人最愛耍無賴，我何時說過愛你呢？”
只看她笑語盈盈的模樣，便知她和我在打情罵俏，怎會當她說的是真心話？欣然道：“怎么都好！女王為何要帶我去游歷汪洋呢？”
芙紀瑤白我一眼，目光重投汪洋，柔情似水的道：“伏禹呵！你對我的了解仍是不夠。我可以坦白向你承認，在你遠赴塵海的一百七十萬個宇宙年間，我不斷對你做深深的思考，這是從未發(fā)生過在我身上的事。我也渴望見到你，喜歡和你在一起。但這就是你一直希望在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嗎？真實的情況比你所想的復(fù)雜多了?！?/p>
芙紀瑤是具有深邃智慧的生物，她借此機會坦誠地說出心底的感受和想法，是要我多了解她，學會如何去和她相愛。我靜心的聆聽，仔細咀嚼她的每字每句。
美麗的女王續(xù)道：“我曾在你們的圣土地球盤桓一段時間，試圖了解你們，當時我并不曉得奇連克侖要我這樣做的目的，因為之前我已依他的指示研究過上萬個不同的族類。但沒有族類比你們更神肖阿米佩斯族。我研究的重點是你們的宗教和愛情，而你們的所謂愛，在我的眼中充滿缺陷，也顯示你們的進化是不完備的，只是地母在進化的長河中自我摸索的一個較成功的實驗?！?/p>
我興致盎然的聽著，難得她肯站在局外人的身分來剖析我們?nèi)祟?，令我有茅塞頓開的滋味。
“人類的演進，一直在理性和非理性間掙扎，每個人類，便像一輛馬車，拉車的兩匹馬各自要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受御者的駕馭，直至你們沖出太陽系，**仍被黑暗包圍。如剝?nèi)チ怂利惖耐庖?，受基因?qū)策的**就是一種交 換基因的行為，幾乎不受理性指揮，一旦受到刺激，自然而然會有反應(yīng)。你們歌頌愛情，對它作出正面的評價，可是它的另一面充塞著負面的元素，曖昧 復(fù)雜，惹來占有、征服、嫉妒諸般情緒，甚至自我毀滅?！?/p>
“愛的確可在人與人間偶然擦出動人的火花，但不旋踵又重歸沉寂和黑暗，沒法持恒。因為你們的心靈是切斷的。你們可以交 談，愛撫，在心理和生理上緊密結(jié)合，但你們每一個仍是孤立的。這樣的男女之愛，對我并沒有吸引力。只有當愛擺脫人性黑暗的一面，才能顯出光輝?！?/p>
我忍不住問道：“我仍是這般的生物嗎？不過我的確一見到女王，立即受刺激愛上了你。腦袋又不受理性指揮，熱切盼望和女王真?zhèn)€銷魂。”
芙紀瑤若無其事的道：“你這人呵！差點令我沒法說下去。我只是想告訴你，愛并不只局限在一個偏窄的范圍內(nèi)?；蛟S是基于銀河人被滅絕而來的罪疚感，或因你離奇的出身來歷，強大的斗志和奮戰(zhàn)不休的精神，又或你引人入勝的性格才情，乃至于你的地母陽魂，再加上吸取了金環(huán)的生命精華，我因你動心了，但卻是我的方式，而不是你盼望的那樣子，若你當這就是期望從我身上得到的那種愛，亦無不可。你問我為何要和你共游生命汪洋，我可以告訴你，只因在那里我才可以和你進行阿米佩斯式的愛，目標不在成孕產(chǎn)子，那在目前的條件下是不許可的，而是找尋你生命中失去的一個片段，如能成功，可解去一直困擾你的心魔。這是我經(jīng)過近二百萬個宇宙年沉思想出來辦法。不要說話，讓我們到汪洋去?！?/p>
說畢，她的力場包裹著我，我們的能量融渾轉(zhuǎn)變，齊化為極子射線，朝五千光年處的生命汪洋投去。
生命汪洋在我們頭頂無限地擴展，生命微子處于非常的動態(tài) ，宇宙之心的狂暴立即被比下去。雖然是尖微子的形態(tài)，但比起生命金環(huán)釋放的生命能量，組成汪洋的生命微子顯然粗糙了很多，顯示金環(huán)的能量是不同的能量模式，不單與生命微子階次上有分異，亦大別于極子、沌子、明暗子等能量粒子，沒法歸類。
生命微子互相沖擊，產(chǎn)生變異，令生命汪洋的表面波濤洶涌，浪花四濺，像個金色的欲海；微子線烈射而出，送出毀滅性的光和熱，又似個龐大無比正燃燒著的太陽。
汪洋的力量是內(nèi)斂的，集中于其核心處，愈往她接近，拒力愈大。雖令人嘆為觀止，美麗至難以形容，尤其是想到她是生氣之風的起源地，更令人心中對她有特別的期望和感覺，但事實上她卻是宇宙最兇險的空域之一，可分解銷溶任何進入的物質(zhì)和生命。
芙紀瑤虛懸在離我三地里的位置，金色瀑布似的秀發(fā)隨微子波拂揚飄舞，彷如電光，烏黑深邃的眸珠綻放著前所未有的異芒，在汪洋濺起的漫空光雨里，更添其秘異莫測的況味。被譽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的靈異盔甲在粒子射線下熠熠生輝，襯托著她的冰肌肉骨，令人幾疑是天神下凡。而她的確是阿米佩斯人的女神，也是我的女神。
我開放心盾，開放心核，任由本原元氣與生命微子毫無隔閡的接觸互動，其感覺微妙難言，有點像在大帝號的滋味，宛如回歸宇宙之母親切的懷抱里。
芙紀瑤的聲音平靜地在我心靈響起：“拋開你人類的七情六欲、貪嗔癡妄，不論對你或?qū)ξ遥@次的生命旅程，將是個無比動人的經(jīng)歷，更考驗我們間的互信和互愛，結(jié)果是沒法預(yù)知，或許可對我們的關(guān)系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p>
我的心靈因她的提示變得澄明剔透，否則將沒法匹配她不含任何雜質(zhì)純凈潔美的心。值此一刻，我成為單純的存在，宇宙只剩下她、我和生命汪洋。“女王不是說要為我尋回失去的段落嗎？我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p>
芙紀瑤緩緩朝我飄過來，隨著她的接近，她的生命磁場像長風般拂卷而至，觸感著我每個生命的分子，那是往上提升的奇異感覺，只能體會，不可言傳。女王正主動向我開放她的磁場，生命的感覺從未臻至如此強烈的境界，陣陣濃得化不開和沒有止境的愛，海潮般洶涌而來，我們的心靈齒輪般磨合著，她偉大的靈魂溶入我思感的疆域內(nèi)去。
芙紀瑤在我心靈內(nèi)說話，便如我聆聽心里的聲音，比之以前的心靈傳感，是天壤之別。她輕輕道：“從你飲下情人 美阿娜的毒酒，到你重生為候鳥回復(fù)意識的一刻，就是這失去的段落。依理論，這個失去的片段仍該保存在你的記憶淵海中，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尋找這個失去了的片段。”
她的生命磁場和我的生命場融渾為一，每個生命子都熱烈摩蕩糾纏，激起生命的火花，愛的光雨，生命再沒有任何遺憾。
我道：“女王認為汪洋能助我回復(fù)記憶嗎？”
芙紀瑤應(yīng)道：“在理論上是可行的，真正的成效還須看實際情況的發(fā)展。由奇連克侖經(jīng)我們收集回來的情報資料斷定你們的地母就是他找尋的靈異生命體，到他向你們圣土發(fā)動攻擊，其間隔開了二千萬個宇宙年，可知他為生擒地母算盡機關(guān)，直到有十足把握才敢下手。我雖然沒有參與他后期的計劃，但透過韋典拿，卻對整個行動知之甚詳?，F(xiàn)在我們沒法知悉奇連克侖整個計劃背后的意念，但仍可從他當年的行動做出推測?！?/p>
美麗女王一雙尊貴的玉手纏上我的頸項，嬌軀溫 柔地抵著我，我的生命場似乎爆炸開來，與她的磁場水乳交 融地卷纏互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無限的愛的漩渦。我們像在一起焚燒，化為沖天烈焰，光和熱融解了我們的心，兩個不同的生命體間再不能以任何方式分野。但我仍清楚感覺著她的獨立性，她也如此地感覺著我。一種縱使在最深最甜的夢里亦無法得到的幸福感受，洋溢在每個生命因子里。我從沒有想過男女間的愛可以如此全面、毫無保留。我再沒有絲毫懷疑，自己與女王正共墜愛河，沉溺其中。
芙紀瑤道：“我或許是奇連克侖外對地母最了解的生物。唉！伏禹！我們的旅程還未開始，冷靜點好嗎？這回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目的是解開你生命中最大的疑團 ，只有這樣你才可以和陽魂完全融合，而不只是為了愛的歡娛。”
我擁抱著她火辣辣的動人胴體，神魂顛倒的嘆息道：“我愛你！真的沒法控制，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生命在內(nèi)。”她的靈甲柔軟貼體如肌膚。
生命場的結(jié)合，肉體的廝磨親熱，即使曾為修行者的芙紀瑤也抵不住心靈和肉體加起來能摧毀一切防御的沖擊，那是跨種族交 叉式的愛。后果更是沒法預(yù)料。
芙紀瑤嬌軀在我懷里抖顫，每一下抖顫都帶來新鮮火辣的刺激，宛如對我火上添油。她勉力保持平靜，嗔道：“沒法控制也要控制，如果你令我迷失，我的計劃將沒法進行，汪洋的旅程只是一場春夢 ，夢醒時一無所得，你對絕色的心魔依然如舊，對大帝號的了解更是沒有寸進，我且會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苦心嗎？為了你，我已沒有保留地付出?！?/p>
聽到她說會因此看不起我，我猛然驚醒過來，壓下能令我沒頂焚身的愛浪情火。冷靜的道：“請女王饒恕我的失態(tài)?！闭f罷仍擁抱著她，卻不敢繼續(xù)愛撫她的玉背。
芙紀瑤的生命場從完全開放變得有節(jié)制的收斂，嬌軀回復(fù)輕靈飄逸，香唇湊到我耳邊，彷如枕邊私語的柔聲道：“我怎會真的怪你呢？我的想法并非沒有根據(jù)，奇連克侖的計劃里，最關(guān)鍵的是不可觸動地母，所以他對銀河人的屠殺 是徹底的，不但奪去你們的精氣，還毀掉你們的生命烙印，逼得余生者逃返圣土，讓他能進行計劃的最后一步。”
我開始認真思考，看著她晶瑩如美玉的耳珠，道：“絕色說過，能逃返圣土的都是我們中最優(yōu)秀的精銳，當我們被殺害時精氣像小水滴般回歸地母的生命大海，會觸動并令她出現(xiàn)某一特異的反應(yīng)，奇連克侖便可乘虛而入，一舉制住她?！?/p>
芙紀瑤道：“她說的大致上是事實，只是漏掉最重要的一點，當奇連克侖獨自摧毀圣土，殺害所有在圣土上的人類，你們在奇連克侖的干擾下，沒有如常的重歸地母，而是先被他以御神器清洗烙印，將失去烙印的精氣盡集在御神器里。在他的法力下，御神器變成一個可讓地母誤以為是你們?nèi)祟惱佑〉臇|西，挾著所有最后喪失人類的精氣，使地母在沒有防備和戒心下接納御神器，因而受制被擒?！?/p>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美阿娜的烙印早該云散煙消，絕色又是從何處得到她烙印里的記憶呢？”
芙紀瑤道：“美阿娜的情況是特殊的，因為她是在奇連克侖進攻圣土時自殺身亡，所以比其他人先一步回歸地母，當然被奇連克侖截著，至于當時出現(xiàn)了甚么情況，就要你自己去找出真相?！?/p>
我道：“為何女王認為我的記憶中藏有失去了的片段？”
芙紀瑤道：“純粹是個猜測，但我卻有十足的信心。夢還保住你的烙印，避過奇連克侖的攔截，使你神不知鬼不覺的回歸地母，成為奇連克侖近乎完美的計劃里出現(xiàn)的唯一的漏洞，致功虧一簣。由那一刻開始，你變成地母的一點靈明，讓祂生出警覺。理論上那時的你等于地母，可是地母的思考方式和你太不同了，她的精神力量更是你沒法負載的，所以當你成為候鳥回復(fù)意識時，由回歸地母到進入候鳥晶胎前的一段記憶，像夢般消散。就像你們其他的夢，只有在夢中你們才可以接觸地母，但因那過程遠遠超乎你們的經(jīng)驗和知識，只能透過日常的事物去翻譯感受，形成豐富的夢的符號和象征，醒來后很快忘個一干二凈，但事實上那段記憶仍然存在，只是你們不懂得如何從記憶淵海中發(fā)掘出來吧！”
我點頭道：“有點明白了?，F(xiàn)在我如何才可以尋回失去的段落？”
芙紀瑤歡喜的道：“坦白告訴你，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找借口和你作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當結(jié)合在生命汪洋深處發(fā)生時，你會和地母的陽魂進一步加速融渾，大大縮短過程。同時我也會因與你結(jié)合變得更強大，等于模擬的地母陰魄，地母再不是只得一半，而是陰陽璧合，回復(fù)整體。只要你將思維強注在美阿娜死亡的那一刻，記憶將回到你的手上。”
我深吸一口氣，不單要壓下如此別開生面尋找記憶的動人旅程，還要按捺著因女王坦誠多情的表白而來的興奮，保持精神的平衡。道：“我準備好了！＂
我們擁抱著、旋轉(zhuǎn)著，往上升去，沒入汪洋的混沌里去。芙紀瑤的生命磁場開放了，比此前任何一次更徹底，與我渾融在一起，再難分彼我。我們進入的區(qū)域沸騰起來，生命微子無隙不窺的朝我們撞擊，卻沒有削弱我們的生命能量，還強化了我們，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生命的光和熱，不旋踵我們的速度以倍數(shù)遞增，旋箭般刺入無盡的充盈液態(tài)生命子的汪洋，彷若穿越永恒，又和汪洋融合在一起。
我們變得似一輪燃燒的太陽，生命微子如金色的水瀑從我們上方激瀉而下，每個能量細胞都在滾燙發(fā)熱，再沒法保持實體，我倆的真身化為光焰，越過淺水區(qū)，進入內(nèi)海，朝汪洋的深處潛去。我生出生命是于此時此地開始的動人滋味。沖擊我們的生命微子變得更精致，彷如一波一波能淹沒一切的洪峰，而一向?qū)?nèi)外分隔的堤岸崩潰了，洪流直接涌入心靈的大地，我們的精神則不斷往上提升。我們成為了汪洋，汪洋也成為了我們。
縱然值此生命所能攀上最深切動人的境界，兩個不同生命體由愛的結(jié)合而體驗愛的真諦的時刻，我仍沒有忘記芙紀瑤的囑咐，思想駐在美阿娜在我懷里死去那神傷魂斷的剎那。那一刻的痛苦、悲傷像給鎖定了，毫無保留地向芙紀瑤呈現(xiàn)。芙紀瑤對我的愛火也被引發(fā)，隨著生命微子的沖擊力不住增強，她的愛是沒有止境的。倏忽間，那一直困擾著每一個人類，伴隨生命而來的孤獨感消失了，一切變得圓滿具足。陽魂再不是影只形單，祂已和能匹敵祂的另一個生命體結(jié)合。
“轟！”我像爆炸開來似的，一時間失去了存在，當我回復(fù)意識，美阿娜正伏在我的懷抱里。
“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毒酒嗎？”
我軟坐地上，呆看著她再沒有半點生氣的花容。一團 異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無意識的舉起右手，指節(jié)間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指環(huán)，我直覺到它是自過客星后一直失去蹤影的夢還，卻完全沒法明白正發(fā)生著的任何事。因美阿娜之死而來的悲痛將我徹底擊垮，腦袋一片空白。接著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靈魂似和肉體斷絕了關(guān)系，虛虛蕩蕩的，全無著落之所。
整個世界抖擻了，空氣充滿尖銳刺耳的嘯叫，房屋劇烈搖動，驀地一片煞白，然后我感覺到夢還。一切變成純感覺的存在，再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隱隱間我記得曾發(fā)生過一些事，卻像夢般模糊和遙遠，也不知身在何處，唯一清晰的是夢還，雖然看不見它，卻感覺到它，像以前般察覺到它靈性的存在，但是沒法勾起和它交往的回憶，只知道它是我可信任的伙伴，記得它的名字?；旎煦玢缋铮膊恢^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澎湃起來，回復(fù)了生機，腦筋變得靈活，記憶恢復(fù)，但再感覺不到夢還。
究竟發(fā)生了甚么事？
美阿娜死了！涌起的悲傷旋又被另一個意念壓下去。我不是也死了嗎？外空來的兇殘敵人終于對圣土大舉進攻，摧毀了圣土和其上的所有形式的生命，片土不留。但為何我仍可以存在？可以思考？最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力變得更活潑強大，意識有如一股洪流，在某一奇異的空間或器皿內(nèi)激蕩著。美阿娜在哪里呢？如果死亡確如我現(xiàn)在的局面，那么，死亡壓根兒不可怕。這個思想剛產(chǎn)生，下一刻，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已將我從某個突然出現(xiàn)的缺口噴射出去，我陷進虛無和黑暗。
我并不是孤獨的，隱隱的我感覺到另一個冰寒詭異的生命體，但隨著離開所處的空間，感覺一閃而逝。然后一切變得緩慢了，我的腦筋再不能正常運作，沒法思考，只能勉強保持一點靈明，等待、等待，無休止的等待。
我和芙紀瑤仍在旋轉(zhuǎn)著，周遭是無邊無際的生命汪洋，但已停止繼續(xù)深潛，生命從未如此完美無暇，如此生機洋溢。
芙紀瑤在我心靈的至深處道：“這是生命能到達的汪洋最深處，我們稱之為海深，再深潛五十光年就是神秘的海源，生氣之風正是在那里醞釀形成，然后破洋而出，吹拂到宇宙最遙遠的角落。自你進入記憶的淵海，到現(xiàn)在足有一千二百個宇宙年。起始時我藉心靈的結(jié)合追隨著你，經(jīng)驗?zāi)愕慕?jīng)驗，但當你的烙印溶入地母的生命體，我再沒法捉摸你，究竟發(fā)生過甚么事？”
一千二百個宇宙年就這么過去了，在我只是眨眼的光景，如夢般的真切，又是那么虛幻。嘆息道：“你是旁觀者清，有甚么發(fā)現(xiàn)呢？”
芙紀瑤溫 柔的道：“在奇連克侖以御神器摧毀圣土前一刻，夢還已將你的生命烙印和肉體分解，以你們的標準來說你立即死亡。但夢還犧牲了大量的靈力，不但保持了你烙印的完整，還令你避開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幾近無有遺漏的偵察，隨其他失去了烙印的生命精氣進入御神器內(nèi)。御神器就像個能收集所有生命水滴的神奇水瓶，而這個藏儲在圣土死亡的人類所有精氣的神器，成為他降服地母的關(guān)鍵。當?shù)啬冈跊]戒心下接納‘子女’的精氣，御神器趁機植進祂的生命中心去，控制了祂。不過他仍有一點點才成功，你是唯一漏網(wǎng)的烙印，亦使他差一點點才能徹底征服地母，未經(jīng)全功。”
我道：“在我進入地母前，我感到與我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生物，肯定不是美阿娜。那是甚么東西呢？”
芙紀瑤道：“那大有可能就是絕色，她就是御神器內(nèi)的精靈，亦解釋了她為何能盜取早一步自殺的美阿娜的生命形態(tài)和記憶。如她自己描述的，她的本原是一粒種子，只有透過吸取生命才能進化。當年你從高關(guān)星得到御神器，交 到我手上，我便感覺御神器是由不同的植物精華巧妙合成，擁有奇異的靈力，與我修習 的自然之法暗暗吻合。御神器是奇連克侖降服地母的神奇兵器，但沒有生物清楚它的來歷，究竟是奇連克侖為達到征服地母的目的而特別打制，又或是他長期擁有之物，沒有人清楚。但如果絕色確是黑龍藏布創(chuàng)造的邪惡生命，那御神器既有可能來自黑龍藏布。至于確實的答案，就要由你來告訴我哩！”
我道：“我確已尋回失落了的完整片段，不過那感覺太龐大了，不是我現(xiàn)在的思感能容納，似如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境，恐怕要一段長時間方能整理為完整的圖像。但有個清晰的記憶，就是植進候鳥晶胎的行動，是我自己的決定，地母亦因失去了我，失去了陽魂，變成亂闖亂撞的無主孤魂?！?/p>
芙紀瑤欣然道：“那我們的結(jié)合是有效的，且取得理想的成果。龍馱的大軍正在生命星河的外空集結(jié)，我們須立即回去，準備迎戰(zhàn)?！?/p>
我道：“我真的不舍得離開這里。女王呵！你要找尋的答案，找到了嗎？”
芙紀瑤平靜的道：“我已和你在生命汪洋糾纏熱戀超過一千二百年，縱然不是你渴望的銀河式男歡女愛，但你還可要我說甚么呢？回去的時候到哩！”
我坐在隆達美亞宮前最高一級石階處，遙觀金色的汪洋，就是在那里，我和自美阿娜之后最深愛的女子繾綣纏綿 超過一千二百個宇宙年，那是多么動人的經(jīng)驗。
離開汪洋后，直至此刻，美麗的女王回復(fù)了一貫的清冷自若，但我們均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已徹底改變了，愛再不是單向的?？墒菫榱藨?yīng)付橫亙在河系邊緣區(qū)的龍馱大帝和他宇宙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軍團 ，我們必須克制和冷靜，因為此戰(zhàn)實是許勝不許敗。
魔洞部已被擊垮了，只剩下阿米佩斯王國仍有一拼之力，而生命星河正是最后一道防線。如果我們守不住，龍馱將成為宇宙的唯一霸主，其威勢蓋過了當年的奇連克侖。宇宙再沒有能制衡他的力量。
奇連克侖是為了得到地母，龍馱如此苦心積慮又是為了甚么呢？他清楚夢尊的宇宙秘密嗎？我多么希望歌天能在這里和我并肩作戰(zhàn)，還有大黑球。無論如何，我已決定和芙紀瑤并肩死戰(zhàn)。我們和龍馱間，只有一方能生離生命星河。
我搜遍胸中所學的孫子兵法，仍找不到適合現(xiàn)時情況下運用的有效兵法，原因不但是我對龍馱一無所知，更因我不曉得阿米佩斯人的實力和戰(zhàn)術(shù)，一切只能依賴女王。而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因為桑白水是熟悉女王的生物，他當年的敗北，是因為在實力上不及女王。此次卷土重來，加上龍馱和他的大軍，情況絕不樂觀。
芙紀瑤神態(tài)優(yōu)閑地出現(xiàn)我身旁，貼身坐下，香肩挨著我，輕描淡寫的道：“十二個宇宙年前，龍馱開始朝我們推進，先鋒部隊現(xiàn)在離我們不到二萬光年?！?/p>
我對她的主動親熱大感受寵 若驚，道：“女王曾和他多次交 手，對他有甚么認識？”
芙紀瑤平靜的道：“龍馱最令人驚懼的，是他似是無所不知、無遠弗屆的神游力量，魔洞部就是輸在這方面上。當敵人對你一切行動了如指掌，魔洞部人以往出奇不意的戰(zhàn)術(shù)優(yōu)勢完全被扭轉(zhuǎn)過來。以個體的力量論，帝國的人遠不是魔洞部人的對手，可是在龍馱的遙控下，帝國軍以壓倒性的兵力，不怕犧牲的和魔洞部硬撼硬拼，只五十萬個宇宙年魔洞部人便吃不消了，人數(shù)驟減至不足六十萬。上參無念被逼離開魔宮，親率魔軍遠征帝國的首都河系，與龍馱決戰(zhàn)。”
“龍馱另一令人驚懼的力量，是能催生新一代拜廷邦人，使他們的天然分裂式的生育以倍數(shù)加速，不單兵源不絕，軍力還不斷遞增，不怕?lián)p耗。這或許是他看中拜廷邦人的原因，沒有生物比他更能發(fā)揮拜廷邦人的優(yōu)點?！?/p>
我聽得倒抽涼氣，問道：“龍馱與上參無念的決戰(zhàn)如何？”
芙紀瑤淡淡道：“戰(zhàn)況是一面倒的進行，龍馱對上參無念的戰(zhàn)術(shù)陣法洞悉無遺，打開始便壓著魔軍狂攻猛擊，當魔軍損折近半，龍馱單挑上參無念，要求一戰(zhàn)定勝負。由于他們的決戰(zhàn)在黑暗空間進行，過程無人知曉，結(jié)果是上參無念敗走龍馱星河，魔軍倉皇撤退，僥幸逃生的魔洞部人不到二十萬，和亡國滅族沒有多大的分別。”
我道：“只要上參無念仍有飛行魔洞這最后一著，他也未算全敗。”
芙紀瑤道：“可以這么說。但當龍馱毀滅我們后，上參無念會有好日子過嗎？”
我整道脊骨冰雪般寒凍。一個對你無所不知的敵人，甚么戰(zhàn)術(shù)戰(zhàn)略均派不上用場，即使孫祖師爺復(fù)生，也無用兵之地。
芙紀瑤道：“我多次和龍馱交 手，開始時幾乎可以維持勢均力敵，但當他的援兵源源不絕地加入戰(zhàn)爭，彼長我消下，便撐不住了。對著這么一個敵人，是沒法憑戰(zhàn)略取得優(yōu)勢的。失去晶玉星河后，我下令放棄所有河系，集中兵力到生命星河來，組成最后一道防線，是因為生命汪洋有禁制神游的奇異力量。只有在這里，我們或許可擊敗龍馱。我剛才按雙方兵力作出戰(zhàn)略推演，我們勝利的機率是二百五十三萬分之一，但如果生命汪洋不能克制龍馱的神游力，我們將有敗無勝?！?/p>
我沉聲道：“有沒有將我計算在內(nèi)？”
芙紀瑤道：“沒有！因為我沒法掌握你的真正實力。我曾多次向龍馱挑戰(zhàn)，他卻不肯應(yīng)戰(zhàn)，大違他主動單挑上參無念的作風。現(xiàn)在我們的情況與你們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很相似，在無計可施下被逼退守種族的發(fā)源地，為了保護汪洋，沒有阿米佩斯人會退縮的，所以不是戰(zhàn)勝，就是全體陣亡。”
我道：“龍馱的目標是奪取生命汪洋嗎？”
芙紀瑤道：“他要取得生命汪洋，殺死我便成，在別的河系殺我會比在這里容易。他更想得到的是你，所以你甫抵生命星河，他的帝國軍團 便開始調(diào)動?！?/p>
我心中涌起莫名的憤慨，感覺就像當年圣土被毀前歷史的重演，我和最深愛的女子坐看美麗哀艷的夕陽景色。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我擁有強大的反擊力量，美阿娜換成了芙紀瑤，看的是宇宙奇景神秘的生命汪洋。我雖然未曾和龍馱正面對仗，但卻不是沒和他交 手過，在墮落城便領(lǐng)教過他的智計手段，這么一個敵人，沒有生物敢低估他。
我道：“我絕不會讓龍馱傷害你，雖然說這樣的話在現(xiàn)時情況下是沒有意義的，但希望女王明白我的心意?！?/p>
芙紀瑤柔聲道：“我怎會不明白你呢？但我也想告訴你，我不害怕死亡，能在這里終結(jié)生命，比宇宙其他任何地方更理想。若我真的逃不過死劫，你仍要堅強地活下去，你或許是宇宙唯一能擊敗龍馱的生物，為了我，為了宇宙萬萬億億的和平種族，你必須支持下去，不讓龍馱奪去你的地母陽魂，否則宇宙勢必淪陷在他的邪惡里。”
我的腦筋開始活躍，道：“我已失去美阿娜，絕不可再失去女王。答應(yīng)我！假設(shè)能殺死龍馱，女王便委身下嫁我伏禹，我不單要阿米佩斯式的愛，還要銀河式的愛?！?/p>
芙紀瑤“噗哧”一聲地朝我瞧來，笑意盈盈的道：“你這銀河人哩！腦袋是怎么樣的構(gòu)造，在這時候仍說這種話。在你們離開太陽系前，婚姻制度早已消失，而在六千多萬年后，你竟來向我要求嫁娶，算哪碼子的一回事？現(xiàn)在是適當?shù)臅r候嗎？”
我嘻皮笑臉道：“甚么都好！我是想測試女王的反應(yīng)，看是嚴詞拒絕，還是像此刻般開開心心的欲拒還迎。哈！”
芙紀瑤清白的玉頰泛起兩朵紅暈，令她更是嬌艷欲滴，聳聳香肩，道：“好吧！讓我給你一個回復(fù)。我不會因任何人殺死龍馱而嫁給他，只有伏禹是唯一的例外?！?/p>
我劇顫道：“女王……”
芙紀瑤的目光移往汪洋，呢喃道：“我時常在想。不論宇宙的生命進化至哪一個階段，我們并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終極的真理，也許并不存在于宇宙內(nèi)或外的任何地方。所以你們銀河人推崇的愛，只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行為，偶爾激出生命的火花，轉(zhuǎn)瞬又重歸沉寂?？墒钱斘以谕粞蠛湍憬Y(jié)合后，一切再不重要了，我融入你的地母陽魂中，你也融入我的生命里，若宇宙還有可稱完美的東西，就該是我們那時的情況。生命從未如此自具自足，充滿喜悅、生機和感覺，超越了生命的本身。如果這就是愛，我自問沒法也不愿意拒絕你。你明白嗎？”
我心神俱醉的道：“我愛你！”
芙紀瑤回應(yīng)道：“我也愛你。這句話真的很難向你說出口來，但最終我還是說了，否則或許再沒有機會。龍馱的帝國軍隊已潛往黑暗空間，在三個宇宙日內(nèi)抵達戰(zhàn)場，是布陣迎戰(zhàn)的時候哩！”
我清醒過來，道：“我們唯一擊垮帝國的方法，就是殺死龍馱，否則縱能小勝，最終也會因撐不住而敗亡。”
芙紀瑤回復(fù)一貫的清冷離漠，道：“我會設(shè)法為你制造一個機會。龍馱對我們的實力一清二楚，獨有你是他唯一臆測不到的變量，你的地母陽魂天然地不受他監(jiān)察。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當在某一情況下我必須犧牲你去換取最后的勝利，我會毫不猶豫的這般去做，頂多事后為你殉情，希望你能體諒我?！?/p>
我被她的話激起雄心壯志，道：“從我得知你們在生命星河布下最后防線的一刻，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不過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終有一天宇宙會回復(fù)和平，建立新的理想秩序。哈！我和你也可以相宿相棲，日夜相伴，興致到便來個阿米佩斯式的結(jié)合，或銀河式顛鸞倒鳳的**，又或兩者同時進行。人生至此，還可以有甚么苛求呢？”
芙紀瑤耳根都紅透了，完全是人類女性的正常反應(yīng)，長身而起，伸出纖美的玉手。我連忙隨她起立，不解的看著她。她的模樣可愛極了，先白我一眼，然后神態(tài)復(fù)常，一個拳頭大小、多角形鉆石般冰雪通透的玉晶出現(xiàn)在她攤開的手掌上方，緩緩滾動。
芙紀瑤道：“不和你瞎纏啦。你有甚么感覺？”
我道：“很古怪！玉晶內(nèi)藏有龐大的力量，且是活的力量，彷如有機的生命體。不過我不是因此而奇怪，令我產(chǎn)生古怪感覺是我對它有似曾相識的反應(yīng)，但我肯定是第一次見到它。”
芙紀瑤淡淡道：“你有非常靈銳的觸感。事實上你的確見過它，還和它有過接觸?！?/p>
我愕然道：“它究竟是甚么東西？”
芙紀瑤道：“它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排名猶在夢還之上。我們稱之為玉精，是晶玉衍生出來的奇異生命體，等于晶玉的精靈，經(jīng)我在生命汪洋長期培育，發(fā)展出它獨特的生命形式，介乎植物和礦物之間?！?/p>
我好奇的問道：“我在甚么地方見過它呢？”
芙紀瑤道：“在過去的十多個生氣周期，它一直陪伴著我。在隆達美亞星上，它定居在海洋里?！?/p>
我呆了起來，不能置信的道：“它竟然是囚禁了哈兒哈兒十多萬年的海藻？”
芙紀瑤微笑道：“那是它喜愛的一種生命形態(tài)，但若要說它最喜愛的，還是化為隆達美亞號的靈魂，因為它原本就是晶玉的精靈?！?/p>
說罷纖手輕揮，玉精往上升起，倏地射出千萬道烈芒，照得隆達美亞宮似乎變成沒有實質(zhì)的影子。隆達美亞宮分解了，階梯像倒流的瀑布般往上卷來，我們立足的臺階在旋轉(zhuǎn)著，構(gòu)成隆達美亞宮的晶玉分子在我們四周重組。整個過程快如電閃，下一刻我們已置身隆達美亞號空廣的船艙內(nèi)。女王坐駕旗艦的體積只有隆達美亞宮主殿的九分之一，但艦體分子排列緊密，幾乎不可切割分解，且是活潑和充滿生機的力量。我再沒法視這艘神奇的太空戰(zhàn)艦為死物。她不單是有機的生命體，且具備了靈魂。
芙紀瑤雙目異芒大盛，語氣卻非常平靜，道：“起航！”
長達三百地米，寬若八十地米，頭尖尾寬，狀如海豚，線條優(yōu)美的超級飛艦，毫不費力的破空而去，速度眨眼間攀上百倍光速，開赴戰(zhàn)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