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玠也不由嘆息道:“好漢最怕病毒磨!唉!”
巫三姑又道:“我四下求訪名醫(yī),最后終于在垂危之時找到了長白山麓的‘百草怪醫(yī)’趙佳玲。”
司馬玠道:“也就是我那盟兄司馬剛的祖母!”
巫三姑道:“那是后來的事,當時,趙佳玲答應醫(yī)病,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治好之后,一定要司馬洪娶她為妻!”
司馬玠苦笑道:“好奇特的條件!”
巫三姑道:“不怨趙佳玲,因為醫(yī)好奇毒,除了藥物之外,還要用特殊的手法為病者按摩,才能祛去體內(nèi)的余毒,否則三年之后,一定復發(fā),一旦毒發(fā),便無藥可治!”
司馬玠道:“這……這又扯上婚事則甚!”
巫三姑道:“當時,趙佳玲才廿不到的姑娘,而司馬洪又在跨下中了毒,試想……唉!一切都是天意!”
司馬玠道:“天意?”
巫三姑道:“為了救司馬洪的性命,我忍痛答應了‘百草怪醫(yī)’趙佳玲的條件,經(jīng)過了七天七夜的治療,總算使司馬洪毒凈康復!”
司馬玠搖搖頭道:“于是,他二人也完成了花燭!”
巫三姑已泣不成聲,嗚咽著道:“我眼睜睜的看著相戀十年的情侶,將與別人成婚,感到人生乏味,就遠離白山黑水,進入中原,原打算到了中原盡情找尋刺激,然后一死以了殘身……”
她實在說不下去了,只有哭的份兒。
司馬玠安慰她道:“事隔多年,何必傷心!”
巫三姑抹了把眼淚,卻又道:“誰知進入中原,就碰到了一件怪事!”
“鐵樹銀花”巫三姑與“賽韋馱”司馬洪的這段武林奇事,司馬玠原已聽“鐵掌金梭”司馬剛說過。
然而,如今從當事人口中道來,自然是有聲有色,十分的哀感動人。
而現(xiàn)在巫三姑又說她進人中原又碰到一項奇遇,當然他更加精神一振,急欲知道。
因此,他又問道:“前輩又遇見了什么奇事呢?!?/p>
巫三姑望著密林深處道:“我在張家口,偶然遇到一個游方搖串鈴的郎中,他告訴我在這湘貴邊界,深山大澤之中,產(chǎn)一種茴香草,可以使‘敗血鬼蜂,滅跡!”
司馬玠道:“??!若能使毒蜂滅跡,也是一種功德!”
巫三姑頷首道:“因此,我千山萬水,一改當初入關(guān)時的本意,沒在武林中露面,就直接到了這鐵樹溝!”
司馬玠含笑問道:“但不知前輩找到了那郎中所說的茴香草沒有?”
巫三姑一指她身后滿坑滿谷的三角花草道:“喏!這兒到處都是!”
司馬玠忙道:“去除那些‘敗血鬼蜂’沒有?”
巫三姑搖頭道:“沒有!”
司馬玠不解其意,含笑問道:“前輩……”
巫三姑不等他說下去,手中長拂一彈,含著淚的眼忽然又笑了起來,十分得意地道:“我找到了茴香草,也找到了另—件武林至寶絕世秘籍!”
此言一出司馬玠不由心中一震。
因為,“武林至寶,絕世秘籍”必然是人人想得的無價之寶,許多武林人,舍性命毀門派的去爭奪。
故而,凡曉得一些此類消息的,都是守口如瓶,生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因此損失了身家性命。
“鐵樹銀花”巫三姑既是江湖的前輩,為何初次見面,便把這等機密見告?
難道她不怕傳揚出去對她不利?
巫三姑見司馬玠沉思有傾,一言不發(fā),不由道:“你發(fā)什么呆?”
司馬玠道:“我在猜想是什么至寶?何種秘籍!”
巫三姑道:“你不必猜,我可以告訴你!”
司馬玠正襟危坐,拱手道:“前輩指教!”
巫三姑拂塵向上一指,誠摯地道:“在這溝的上面,有一個方才三丈,又圓又滑的小小石洞,洞壁上刻著三部奇書!”
司馬玠仰面順著他的手瞧去,并沒看見有什么山洞,只是荒煙蔓草,雜樹亂枝。
巫三姑道:“到了洞門口還看不見呢,這兒怎能望得到!”
司馬玠忙道:“當然!所謂秘籍,最重要的是一個‘秘’字!”
巫三姑又道:“左面壁上刻著是吞吐之法,容納之術(shù),可以卻病延年,生肌活血,脫胎換骨,增氣益力!”
司馬玠不由道:“有這一部,已夠受用不盡了!”
巫三姑自顧接著道:“右面刻著的飛騰躍縱,穿射橫飄,乃是無上輕功,再加上辟谷之法,不饑不渴,免飲免食的不老妙訣!”
司馬玠應聲道:“這與天上神仙何異!”
巫三姑手舞足蹈,神氣飛溢地道:“正面刻的是‘心靈十法,,只有十句口訣,內(nèi)蘊卻其妙無窮,講的是意隨心動,肢因心起,敵未動而我已知,敵已動而我可制!”
這太玄了。
不用說那心靈十法,就憑這巫三姑的幾句話,已夠驚人的了。
試想,一個練武之人能做到“意隨心動,肢因心起”這簡直是“身心合一”的至高修為的了。
那么,其余的“招式”“架勢”“手法”“步法”豈不完全瞠乎其后,成了多余的了。
最玄的是“敵未動而我知,敵已動而我可制!”
這豈不是“立于不敗之地”!
因此,司馬玠半信半疑地道:“有這等的妙處,真乃是武林至寶絕世秘籍的了!”
巫三姑點頭道:“你試猜一猜,這秘籍是誰留下來的!”
司馬玠搖搖頭,紅著臉道:“這等絕學,晚輩聞所未聞,從何猜起!”
巫三姑得意地道:“你聽了之后有何感想?”
她雖然是淡淡的一句話,說完之后,一雙光芒射人的眼睛,卻盯在司馬玠的臉上,久久不移!
司馬玠也淡淡一笑道:“慶幸前輩有此奇遇,難怪你童顏鶴發(fā),如同少年一般!可喜可賀!”
他大大方方的,仍舊坐在原處,神態(tài)毫無二致。
巫三姑卻突然站了起來,朗聲道:“你不想去看看那洞中的遺物?”
司馬玠搖頭道:“不必了!”
巫三姑十分奇怪地道:“為什么?”
司馬玠十分認真地道:“人生一世,草長一秋,我們俠義中人,只問你當為不當為,又何必求些長生不老之術(shù),或是妄想天下無敵,人過留名,但求留些好名,也不虛此一生了!”
他娓娓道來,侃侃而談,正氣凜然,不亢不卑。
接著又道:“何況,秘籍既由前輩首先發(fā)現(xiàn),也就是前輩的獨有權(quán)利,晚輩除了代守秘密之外,并不想沾指,又何必多此一看!”
不料,“鐵樹銀花”巫三姑聽到這里,手中長拂一揮,人幾乎跳了起來道:“好!”
她這突然而來的動作,把司馬玠嚇了一跳,不由奇怪地問道:“前輩!你……”
巫三姑近前幾步,手按司馬玠的肩頭道:“我一見面,就覺得你很正派,果然不錯,面對絕世秘籍,你毫不起壞心,難得難得……不過……”
她遲疑了片刻又道:“不過你為何又與‘白花蛇’鬼混在一起呢?”
司馬玠的玉面飛紅,十分尷尬地道:“真是天大的誤會,說來荒唐……”
他便把自己被“粉黛金剛”諸葛蘭開玩笑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然后羞澀地笑道:“我被‘白花蛇’抱進房中,就發(fā)現(xiàn)‘神手大圣’王伯燕藏身梁上,可是,睡穴被制,口不能言,手不能動!”
巫三姑也不由笑了起來道:“這個玩笑開大了!”
司馬玠道:“他用‘周天迷魂 香’使我中迷,然后抬到此地來,是我最焦急,最難堪的事,不料能遇見前輩,真是不幸中的大幸?!?/p>
巫三姑道:“算你命大,卻有個救命的盟兄司馬剛,又鬼使神差的知道已死的司馬洪,不然……”
司馬玠道:“前輩原打算如何呢?”
巫三姑道:“恐怕你已在我這柄長拂之下,橫尸鐵樹溝,做了他鄉(xiāng)之鬼了!”
司馬玠微微一笑,道:“只怕未必。”
巫三姑聞言,白眉一掀,沉聲道:“小娃兒,你不相信?”
司馬玠依舊端坐不動,點頭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未必便像你所說的橫尸溝底客死異地而已!”
巫三姑道:“適才若不是我撤了長拂,你能出轎嗎?不能出轎,有天大的本領(lǐng)也是無法施展!”
司馬玠道:“你若不撤去長拂,我就由轎后穿出,并非難事?!?/p>
他說的本是實話,巫三姑乃是大行家,當然曉得。
然而,巫三姑卻面色一沉道:“我可以告訴你,我自從發(fā)現(xiàn)了鐵樹溝這座秘籍洞,整整練了六十年,未出洞一步,你自信有這份修為嗎?”
司馬玠道:“修為如何!手下可見!”
巫三姑怒道:“好狂!”
司馬玠緩緩地站了起來,一付自然地道:“不是狂!而是大無畏而已!”
巫三姑更加不耐,喝道:“亮兵器!”
司馬玠一見巫三姑的情形,心知欲要善罷干休勢不可能,因此,大方地道:“在下從來不帶兵刃,不施暗器!”
巫三姑勃然變色,將手中的長拂對準當面的那塊青石壁上遙遙隨手擲去。
“篤!”
一聲輕響,那長拂的把柄,竟插入石壁之中,足有尺余。
這份力道,真可說足以穿石列金,斷金切玉,非常人能及。
司馬玠也覺得這位百齡怪人,當然有她獨到之處,他一面暗暗戒備,小心應付,另一面也覺得有此機會與她交 手過招,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因此,他神色不動,單手當胸,朗聲道:“前輩請!”
巫三姑作色道:“念你年青,先讓你三招!”
司馬玠豪放地道:“這就巧了,本人與前輩們過招,也是先讓三招,以表示敬老尊賢之意!”
巫三姑性如烈火,怒吼道:“好!接招!”
她的“招”字尚未出口,人已后撤半步,然后一揚右掌,疾拍而出。
這一掌看慢實快,看時平淡無奇。
然而,隱隱之中,竟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漫天而至,甚至整個鐵樹溝,也好似被這股勁風充滿了,發(fā)出一陣轟轟隆隆的悶聲。
司馬玠不由大吃一驚,忙運起一股丹田的罡氣,先護住自己的周身大穴。
另一方面揮掌……
誰知,那“鐵樹銀花”巫三姑的勁道之雄,尚在其次,而她的掌勢之奇尤屬驚人。
分明看她揚掌拍向迎面,忽然掌走中途,陡然變拍為抓,認定司馬玠的肩頭抓到。
司馬玠百忙之中晃肩……
巫三姑的掌勢變抓為削,照著司馬玠的俞腎大穴削到。
快如電光石火,疾如風雷驟至。
他顧不得還手,急切間彈身一縱,奮力上沖五丈,險險的躲過一招。
饒是如此。
一陣微微發(fā)熱的勁風,已掃上司馬玠的足根。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小娃兒!好快身手,我這‘心靈十掌’竟讓你連躲三掌!不含糊!”
敢情這老處女 的一掌三式,就是她所說的‘心靈十式’的絕學!
司馬玠沉住氣一彈腰,又落在原地,含笑道:“前輩掌力雄渾,掌法變化萬端,也令人折服!”
巫三姑大叫道:“既然折服,可愿拜在本姑娘的門下!”
司馬玠斷然大聲道:“笑話!司馬玠自有師承,豈能叛師滅祖,見異思遷!”
巫三姑面色鐵青道:“不識抬舉!”
司馬玠卻道:“我已讓了第一招,再看你的第二招!”
巫三姑怒不可遏道:“找死!”
話如斬釘截斷,人如鷹鵬展翅,掌勢發(fā)處,把這溝中數(shù)丈之地,變成了一片掌山,真是風雨不透,灑水無處,驚人至極。
司馬玠一見,也不由悚然而驚。
他已有先前一掌的經(jīng)驗,索性來個“以不變應萬變”雙掌蓄勢待發(fā),眼觀鼻,鼻觀心。
巫三姑一見,也以靜對靜,單掌直推千壓,大喝一聲:“倒!”
聲到招到,人撲,掌推。
司馬玠一見,心中大定。
因為,巫三姑的掌法之厲,厲在變化無窮,使人難以捉摸。
如今對方既然不施其所長的加以變化,這種壓力也就無形之中大減。
所以,他端等巫三姑的掌力用老,虛晃一掌,做了個硬接的姿勢,然后腳下一滑,矮身平地飄出三丈,又躲出一招。
就在他游身滑走之際,口中朗聲道:“第二招!”
一連兩招落空。
巫三姑怒火如焚,心想:六十年的修為,難道第一次施展,就栽在這毛頭小伙子手上。
心高氣傲的她,一咬牙,一眨眼之際收回雙掌,一式“猛虎回頭”雙掌齊拍。
這一招太快了,快得肉眼難分。
司馬玠的人未站穩(wěn),已覺得熱如紅炭,力如狂瀾,雙掌競已拍到。
他不躲反撲,運起全部內(nèi)力,發(fā)出罡氣護體,硬生生從巫三姑的肋下穿了過去。
蓬!
大響如雷,震山撼岳。
一塊丈余方圓的頑石,被巫三姑震得粉碎。
滿天的碎石飛砂,像暴雨厲冰似的,發(fā)出一陣驚人的“嘩嘩啦啦”之聲 。
司馬玠已到了巫三姑的身后,朗聲一笑道:“前輩!你這掌力是晚輩前所未見!令人欽佩!可是,這是第三招了!”
這時那“鐵樹銀花”巫三姑,已氣得臉色鐵青,呆呆地站在當?shù)?,一言不發(fā)。
司馬玠一躬身道:“多蒙前輩把我從轎中救出,使我免去在鬼愁洞出丑,又指點了三招,余情后謝了!”
他說著,起勢欲去。
巫三姑大喝道:“慢著!”
司馬玠不由一怔道:“前輩還有指教嗎?”
巫三姑喝道:“為何你不早幾年到鐵樹溝來!”
這句話,問得司馬玠滿頭霧水,不由是為了什么,不由笑道:“為什么?”
巫三姑道:“若是早幾年來,我可以與你共同研究,那洞中的‘心靈十法”!可惜,我一面練一面把洞中石壁上所刻的給抹去了!“司馬玠不由益發(fā)笑道:“既然抹平了,適才還要我去看什么?”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幸而你沒去看,我愛你就愛的這份硬骨頭,不然,我會逼你進洞,要你的小命!”
司馬玠從容地道:“在下雖然年青,并不犯一個‘貪’字!
前輩,你如果不嫌我嚕嗦的話,我還有一言奉告!“巫三姑大聲道:“說!”
司馬玠道:“當今武林,由于起了一陣歪風……”
巫三姑不解地道:“什么叫歪風?”
司馬玠慷慨陳詞道:“就是一般邪魔外道要妄想獨霸武林,君臨江湖,眼看免不掉一場殺劫!”
巫三姑忽然道:“依你看,我算不算邪魔外道?”
司馬玠一笑道:“用在正,則正!用在邪,則邪!”
巫三姑的面色不由一寒,大聲道:“我會邪嗎?”
司馬玠依舊道:“但愿前輩不邪,言盡于此,再見!”
語落,人已沖霄而起,認清“鐵樹溝”出口之處,流星飛隕般,電射而去。
他的身法之快,可說無與倫比。
尤其,因為他自己落入人手,心知群雄必然耽心異常。
最使他放心不下的,乃是諸葛蘭。
只因為,自己之所涉險,乃是出于諸葛蘭一時的興趣所致。
司馬玠可以想像得到。
在當時,諸葛蘭是百分之百的游戲人間的意思,點了自己韻睡穴,要戲弄“白花蛇”柳倚人。
同時,他也想像得到,等到“白花蛇”將自己擄入房中,到了“緊要”關(guān)頭,諸葛蘭必然會挺身而出,解決這場玩笑。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反被“神手大圣”王伯燕弄個手到擒來,撿了一個現(xiàn)成的便宜。
想得到,此刻群雄必然焦急萬分,諸葛蘭更是悔恨無及。
司馬玠想到這里,真可說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回翼德祠。
他所以要趕回“翼德祠”,原因是意料著諸葛蘭等不會知道自己落于“神手大圣”王伯燕的手里,必定在翼德詞周遭分途尋訪。
他展盡所有的修為,全力撲向溝外。
殊不料,剛剛穿出溝口……
突然迎面銀光一閃,唰的一聲衣袂大震。
“鐵樹銀花”又攔路而立。
司馬玠心頭一震,暗暗喊了一聲:“糟了!”
因為,他料著巫三姑娘的性情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二次趕來,必然不好打發(fā)。
更使司馬玠吃驚的是:自己以全力奔馳,可說是放眼當今武林,沒人可比。
如今巫三姑竟超過自己攔住去路,真的不可輕視。
他心中盤算著,面上神色不動,緩緩收勢,落在巫三姑身前二丈之處,含笑道:“前輩還有指教嗎?”
巫三姑毫無表情地道:“有!”
看不出她說話的神情。
司馬玠暗暗運功戒備,口中道:“請說吧!晚輩心急如焚,要趕路了!”
巫三姑一伸二指道:“有兩件事,適才忘了與你交代,所以趕上前來!”
司馬玠見她并無打斗之意,放下了心,笑道:“哪兩件?”
巫三姑慎重地道:“第一件,見了你那盟兄司馬剛,叫他與本姑娘見見面!”
司馬玠連忙道:“這個容易,前輩放心!第二件呢?”
巫三姑臉色凝重,語言低沉地道:“第二件,聽說你與‘血光會’有約,要爭武林第一的頭銜?”
司馬玠道:“爭第一第二沒有關(guān)系,消降邪惡,則是勢在必行!”
巫三姑道:“我不問正邪,到時候我巫三姑也要算一份,看看誰是武林第一!請吧!”
她語落,一折腰人如一溜銀虹,飛回溝去。
司馬玠苦苦一笑,也展功向翼德祠疾射而去。
**********
南岳,在五岳之中不算太高,也不算太險。
而南岳的峰巒百變,卻有不少的深壑幽谷,隱秘的洞穴。
這時,有一道寶藍的影子,掠光浮影的,在樹梢山徑疾射狂馳。
那正是心急如焚,焦愁萬般的“粉黛金剛”諸葛蘭。
諸葛蘭一氣之下離開了“潛龍古堡”,她在意料之中,憑自己的輕功,也許黃昏以前,可以趕得上王伯燕的手下。
到時不問青紅皂白,將那些護送的人不分首從,殺他個痛快,也好出這口悶氣。
可是,她哪知道別人走的是山徑小路呢?
因此她跑到日落西山,一身香汗淋淋,也沒見到有兩頂軟轎,八個大漢的行蹤。
心忖難道“神偷”王伯燕的手下都是飛毛腿不成?
縱然八個護送的人都是飛毛腿,而四個轎夫不能也是日行千里的飛毛腿。
但是,她并不灰心,計算著,即令是追到南岳鬼愁洞,也要把司馬玠追回。
有了這個念頭,她反而不在路上耽擱,沖著官塘大道,認準南岳趕路。
崇山峻嶺,斷澗懸?guī)r。
數(shù)不盡的峰頭,“鬼愁洞”究竟在何處呢?
山外的人不知道,山深處,又沒有人!
眼看著紅日西下,夜幕低垂。
忽然一絲低低的笑聲,隨著晚風飄過來。
那笑聲雖然低微至極,但卻瞞不過服了千年靈芝功力大進的諸葛蘭。
但聽那嬌笑乃是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你這個人,這里離我?guī)煾傅亩锤贿h了,要是被我?guī)煾概龅搅?,不剝你的皮才怪呢!?/p>
語氣沉蕩輕浮,嗲勁十足。
接著,一個壓得低低的男子聲道:“怕什么?你師父又怎么樣!”
女的道:“一路上還沒夠嗎!人家都累死了!”
男的又道:“夠!這有夠嗎?又不是吃飯!吃飽了就不餓了!”
女聲又嬌笑起來道:“虧了你還是十二金剛中的大人物,卻原來也是外帶忠厚內(nèi)藏奸詐,背了人什么狐貍尾巴都露出來了!”
這女的說了這多話,使諸葛蘭心頭如同鹿撞,怦怦的跳個不停。
這口音太熟了,太……
先前男的又道:“食色性也,我有狐貍尾巴嗎?你才是個道道地地的小狐貍呢!”
“嗯!”
女的鼻孔里“嗯了”一聲。
諸葛蘭不由“咚”的一聲,坐在當?shù)?,眼前金花亂繞,耳鳴心跳。
像諸葛蘭這等高手,怎么會有這等現(xiàn)象呢?
原來她已聽出來!
那女的不是別人,卻正是“白花蛇”柳倚人的聲音,半點不差。
那男的……
男的由于聲音低沉,壓著嗓門,完全分辨不出是誰來。
然而,柳倚人是與司馬玠在一起的。
何況,柳倚人點明了,“你是十二金剛中的大人物”,又說‘面帶忠厚內(nèi)藏奸詐“……
徐了司馬玠,誰是十二金剛中的“大人物”?
一定是“白花蛇”與司馬玠穴道到時自解,殺了護送的人,兩人……
諸葛蘭的悲、痛、恨、妒……
她心血上涌,頭暈目眩。
晚風,又吹來若斷若續(xù)的女聲嬌笑,男聲喘息……
她再也不愿聽下去。
咬緊牙關(guān),對著那語音傳來之處,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呸!”
一回身,就向來時的路上奔去。
約莫有三五丈。
她又停了下來了,心想:我這一走,算是什么!日后再問起來,他來個死不承認,我又有何憑何據(jù)?
何不來個“捉雙”,教他拖不了耍賴不得!
然而……
自己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何……
正在她猶疑未決之際。
“哈哈哈……”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由十丈外的林子里送出來,接著青影晃眼而起。
不是“白花蛇”柳倚人還有誰!
柳倚人一現(xiàn)身,諸葛蘭的顧忌全無,一點地陡的射起三丈,斜刺里,迎著“白花蛇”撲去。口中道:“狗男女!干的好事!”
“白花蛇”柳倚人一見是諸葛蘭,不由叫道:“朱楠,小兄弟……”
諸葛蘭無名之火高起十丈,哪里還理會許多,凌空取勢,揮掌就拍!
“白花蛇”柳倚人,不知她的利害,兀自嗲聲嗲氣地道:“小兄弟!你吃醋嗎!”
說著,她也在虛空之際揮掌用力。
“噢!”
諸葛蘭盛怒出手,力道之雄可以想見。
遇上不知死活的“白花蛇”又是毫不經(jīng)意的揮掌作勢。
但聽“噢!”的一聲驚叫,勁風鼓動之下,“白花蛇”的人,像飛輪一般,霍然翻滾不已,徑向山溝深處墜去。
幸喜她見機得早,急切問一個“點水蜻蜓”,蛇腰一擰,抓住了山崖的青藤,總算拾回一條性命。
又幸而諸葛蘭一擊之后,穿人叢林。
她因未見司馬玠出面,生恐他趁亂走去,日后無有對證。
若是諸葛蘭趁勝再發(fā)一招,“白花蛇”柳倚人也免不得要葬身深澗,尸如爛泥!
諸葛蘭穿進叢林。
然而林木蕭蕭,空洞洞的,竟沒有半點人影。
她不竟益發(fā)大怒,朗聲喝道:“司馬玠,是男子漢滾出來!”
喝聲才了。
左側(cè)荒草中,陰沉沉地道:“沒有男子漢,有個女丈夫!”
野草分處,出現(xiàn)一個高人一頭,虎背熊腰,長發(fā)披肩,濃眉環(huán)眼,比一般男人還要魁梧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一身豹皮緊身,腳下也是一雙豹皮短靴,手中倒提著根豹尾鞭。
斑斑點點的活像只花斑豹。
諸葛蘭一心以為司馬玠溜了,那股無名之火高冒三丈,一見那女人,不由冷喝道:“管你什么事!”
中年婦人冷冷一笑,手中長鞭一抖,劃出個數(shù)丈大的圈子,吧的一聲,喝道:“新鮮,周圍五十里,都是我的天下,誰闖進來,我就不饒他,你在我洞門口大呼小叫,還說不關(guān)我的事,這不是笑話嗎?”
諸葛蘭聞言道:“原來你是這兒的山神!”
那婦人耳聞諸葛蘭調(diào)侃她,不由面孔一寒,縱身竄上前來道:“山神!比山神還高幾輩!姑奶奶是天蓬元帥!”
諸葛蘭不由回嗔作喜,仰天發(fā)出聲狂笑。
那婦人道:“笑什么?”
諸葛蘭道:“有心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到南岳來,找的就是‘女天蓬’!”
“你找我?”
諸葛蘭道:“你就是西門素娥?”
那婦人更加不解道:“是的!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諸葛蘭的面色一變,指著深澗之下,大聲道:“你調(diào)教 的好徒弟,專門在外招蜂引蝶,勾引 良家弟子,我特地給你送回來!”
西門素娥一驚道:“送回來?人呢?”
諸葛蘭緩緩地道:“她自不量力,想接我一掌,誰知……”
西門素娥可急了,搶著道:“怎么樣!”
諸葛蘭故作悠閑地道:“跌在這兒了!”
這深澗不見底,但聽轟轟水聲,儼如雷鳴,人若跌下去,焉有活命!
“女天蓬”西門素娥面現(xiàn)悲傷,目露驚疑凝視著澗底,許久才道:“此話當真?”
她好像對于“白花蛇”十分鐘愛,因此也格外悲傷,問話的時候,淚水欲滴,牙關(guān)緊咬,腳下,也一寸一分的逼向諸葛蘭。
同時,她手中的豹尾鞭,抖得隱隱有聲。
就在“女天蓬”意欲拼命之時……
澗畔人影一縱,“白花蛇”柳倚人冒了上來。
她一身衣裙被荊棘掛得七零八落,頭發(fā)也散亂得蓬蓬松松十分狼狽地叫道:“師傅!師傅!”
“女天蓬”西門素娥顧不得傷人,豹尾長鞭一抖,遠遠把鞭梢纏住了“白花蛇”的手腕!喝了聲:“起!”
“白花蛇”像一條大魚似的,被長鞭“釣”了起來。
“女天蓬”的手腕一收,將“白花蛇”攬人懷內(nèi),親切地道:“倚兒!這小娃兒欺負了你?”
“白花蛇”柳倚人道:“師傅!他騙我”
“女天蓬”道:“她如何騙你?”
“白花蛇”扭扭腰道:“他裝著不會武功,卻冷不防之下拍我一掌,我大意之下,當然吃虧,被他震落深澗!”
“女天蓬”咬牙有聲道:“好小子!待我為師的替你找場!”
她輕輕推開“白花蛇”,長鞭如同怪蟒翻身,在頭上一繞,指著諸葛蘭道:“欺負人欺負到家門口來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諸葛蘭冷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你這不男不女的野師傅,才教出來個不知羞恥的女徒弟!”
幾句話算是傷了“女天蓬”西門素娥的心。
她長鞭一掄道:“我徒弟怎么啦?我又哪點是不男不女?”
諸葛蘭道:“你徒弟學了你的三腳貓把式,在江湖上販賣風流 ,你呢?撒泡尿照照你這付德行!”
西門素娥對于徒弟“販賣風流 ”,似乎并不在乎。
而對于自己的“德行”好像特別重視。
她追問道:“我的德行怎樣?”
諸葛蘭道:“八個字的斷語!”
西門素娥迷惘地道:“八個字?”
諸葛蘭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半—男、半一女、亦—人、亦一獸!”
西門素娥算是聽懂了。
她勃然變色,怒火如焚地道:“小子!你罵我不是人?”
一式“天外飛鴻”,鞭梢吧的一聲,由右至左,凌厲無比的狂卷而至。
諸葛蘭一見,不由皺起雙眉。
因為,武家交 手,一寸長,一寸強,西門素娥的長鞭,足有丈來長短,猛揮狂卷之際,夾著呼呼風聲,銳不可當。
既不知她鞭中有無勾刺之類的“夾帶”,當然不便冒險去抓。
所以,她只好認定長鞭的來勢,向相反的方向飄出丈余。
“吧噠!”
西門素娥的長鞭,結(jié)結(jié)實實的掃在地上,“吧噠”一聲,泥沙四濺。
一招落空,并不息手。
西門素娥的手腕一抖,長鞭并不收回,就勢騰空揚起,招展“怒海騰蛟”,反刷過來。
這一招此先前并無遜色。
諸葛蘭冷冷一笑道:“來得好!”
喝聲中,“平地青云”,整個人筆挺挺地平地上拔數(shù)丈,;落在一棵古柏之上。
不料那西門素娥掃了個空,并不撤手。
但見她牙關(guān)緊咬,反而抖臂加力,丈余的豹尾鞭,認定古柏之上繞去。
同時,口中牙咬得唧唧有聲,冷哼道:“倒!”
這個女怪物的膂力實在驚人。
只見她一震腕,人向后仰……
偌大的一棵古柏,怕不有一抱粗,竟被她連根拔起,引起一陣“唏哩嘩啦”的枝斷葉落,沙飛土揚之聲 ,著實令人咋舌。
“女天蓬”更加得意地道:“倚兒,為師把這小子活活打死,替你出這口惡氣!”
柳倚人撒嬌地道:“不!我要活捉的嘛!”
諸葛蘭隨著古柏倒了下來,已是滿腹怒火,聞言更加著惱。
她順手折了一根七八尺長的斷枝,“旋風四野”離地而起,朗聲喝道:“不要狂,看招吧!”
聲發(fā)招出,快逾追風。
她把那截樹枝,當作“水火棍”使用,一招“指東打西”兩端分攻向西門素娥師徒!
一則是諸葛蘭身法快到眨眼不及肉眼難分。
二則是西門素娥師徒全然未防。
三則是這一招奇妙莫測。
因此,西門素娥師徒一時措手不及,驚呼一聲,雙雙退出五丈,到了深澗的邊沿。
諸葛蘭一招得手,豪氣更濃,連人帶棍,化成一道長虹,尾追上去,樹枝化為“萬點梅花”,揚起勁風使出。
西門素娥師徒,本已退到深澗邊沿,加之在雙方接近之下,長鞭失去作用,施展不開,除了退落深澗別無二計可施,真乃危殆萬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斜刺里喝聲陡聲。
“不要慌!”
“接招!”
左右各跳出一個碩長的身影。
左邊的,乃是一個尖頭縮腮的猴形老婦人,手舞一根金棒。
右邊的,是一個細長身形的中年婦人,用一枝五股鋼叉。
這兩個婦人喝聲之中,叉、棒齊出,接著諸葛蘭的半截樹枝。
“女天蓬”西門素娥驚魂甫定,已叫著道:“大姐!三妹,來得正好!”
諸葛蘭眼看得手,料不到黑松林里殺了個李逵出來。
不由大怒道:“原來是一丘之貉!”
猴形老婦人也怒道:“欺負人欺負到‘南岳三神’頭上來,可算你瞎了眼了!”
細長身形的婦人也喝道:“這野小子是哪一路的!也不打聽打聽!”
原來那猴形老婦人,外號人稱她“賽悟空”侯美女 ,細長身形的,人稱她“母夜叉”,程十英。
她二人也住在南岳,與“女天蓬”西門素娥,并稱“南岳三神”,情如手足,義結(jié)金蘭。
巧不能再巧,恰在此時雙雙到來,救了西門素娥師徒的性命。
西門素娥一見援手到來,精神大振,拉著“白花蛇”穿身躍開數(shù)丈,豹尾鞭一指諸葛蘭道:“這小子欺負南岳無能,口出不遜!”
“賽悟空”侯美女 乃是渾人。
她耳聞此言勃然大怒道:“給他點顏色看看!”
說著,金棒起勢,如一團 狂風,卷向諸葛蘭。
“母夜叉”程十英,五股叉一蕩,震得叉柄上的銅環(huán)發(fā)出震耳的響聲,也喝道:“饒不了他!”
兩人左右夾擊,雙管齊下。
西門素娥的豹尾鞭,“白花蛇”的軟鞭,也一齊出手,由后面攻到。
三面強敵,反而把諸葛蘭逼到深澗邊際,情形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變。
諸葛蘭藝高膽大,冷冷一笑道:“也好!今天我就來一個一棍斬群妖!”
口中說著,把那根樹枝舞動起來,如同一座棒山棍海,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
好似千千萬萬的樹枝,裹著她寶藍的衣衫,卷向四個女魔。
那四個女魔論功力藝業(yè),任何人也不能與諸葛蘭相提并論。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教師也怕人多。”
她四人連手,也不是等閑就可打發(fā)的。
因此,五人在這深山幽谷之中,便展開了一場生死的惡斗。
諸葛蘭一方面手不停揮,力拒群妖。
另一方面又懸掛著林子內(nèi),他心目中的“玉金剛”司馬玠. 她先前一怒之下,覺得司馬玠不應該與“白花蛇”“鬼混”。
又因,從“白花蛇”的話里“一路你還不夠嗎?”好像他們鬼混并不止第一次,分明已經(jīng)打得火熱,難舍難分。
所以,她撲到林子中,盛怒之下,便興師問罪,喝罵起來。
如今,事過境遷,她反而心中冷靜不少。
一面暗忖:司馬玠不是那等輕薄之人,對于自己,他還要以“病金剛”焦健的身份,留詩,歌唱,來表示一番相愛之忱,毫無半點輕薄之意。
適才的語音,絕不是司馬玠. 那聲音嘶啞,沉濁,毫無司馬玠的爽朗,清新,明快之感?
諸葛蘭又想……
假若司馬玠被點了穴道,男女之間的事,也就不會發(fā)生。
若是司馬玠沒有被制,以他的功力,十個“白花蛇”也不難解決。
以武功屈服司馬玠,是絕不可能。
那么,司馬玠是不是被“白花蛇”以藥物迷惑,才有丑事發(fā)生呢?
這當然有此可能……
想到這里,諸葛蘭不由“卟吃!”笑了起來。
因為,她又想到,如果司馬玠真的中了“白花蛇”的邪,那么,“白花蛇”既然出了林子,司馬玠也自然會出現(xiàn),不會見到自己就溜之大吉。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諸葛蘭心中,真是充滿了問號,想不出這個原因!
她終于最后想到一個打開悶葫蘆的方法。
只有“白花蛇”才是知道這個謎底的人,問她,才能揭開這個謎。
想到這里,一條心反而放了下來,手中的樹枝一緊,專門找“白花蛇”柳倚人的破綻。
一條樹枝,招招不離她的穴道,處處專攻她的要害。
逼得“白花蛇”鬼叫連天,在那樹梢之下左跳右躍,滴溜溜亂轉(zhuǎn)。
以“粉黛金剛”諸葛蘭的功力,要是專找某一個人的岔,可說是易如反掌。
加上四個女魔之中,又以“白花蛇”的火候最差,功力最淺。
因此,她連番遇險。
然而“南岳三神”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魔頭。
她們?nèi)艘部闯隽酥T葛蘭專找“白花蛇”下手。
雖然她們不知道諸葛蘭的心思,但是攻堅攻弱,也是武家交 手的方法之一,所以她們?nèi)耍舶炎⒁饬械綘I救“白花蛇”的上面。
凡是諸葛蘭出招攻擊,三人一致奮力而為,以減少“白花蛇”的危殆情勢。
足足有五六十招。
雙方就在這一半斗力,一半斗智的局面之中,僵持下去。
諸葛蘭存心要把事弄清楚,已對這等纏斗不耐其煩。
她的樹枝陡然一震,灌滿了真力擊出,比之先前純以招式取勝,何止凌厲十倍。
因為,她既以真力相搏,招未到而力已至,絲絲的勁風,不離四女魔的周身大穴,咄咄逼人。
如此一來,“南岳三神”與“白花蛇”頓感壓力大增,而且綿綿亙亙,愈來愈強。
十來招過去。
四女全都喘息可聞,額頭見汗。
諸葛蘭喜不自禁地道:“識相的收下家伙來!還可保全狗命!”
她本來已發(fā)出罡風,將那女四逼在力道圈內(nèi),如今因開口說話,略一分神,手上也微微一頓。
就在這一頓之間。
“女天蓬”已瞧出了空隙,豹尾鞭猛的一掃,口中高叫道:“螺螄谷!”
三字出口,人也隨之而起,一陣風似的向東射去。
“白花蛇”柳倚人原本與師傅并肩作戰(zhàn),靠得最近,因此,幾乎與“女天蓬”西門素娥同時起勢。
“賽悟空”與“母夜叉”也如離弦之箭,尾追向東。
諸葛蘭料不到四女突然遁去,微微一楞,四女已遠在十丈之外。
她怎肯放松,嬌叱道:“留下命來!”
喝聲中,銜尾急迫,苦苦不舍。
由于地形的熟悉,四個女魔的輕功雖然差了一籌,但卻風馳電掣,快如奔雷。
一連越過數(shù)十個山頭。
眼前,是一道深谷,遍地修竹。
那深谷盤旋面前,并無明顯的道路,只是在數(shù)不盡的竹中尋隙鉆空。
初時,還看得見四個女魔的影子。
過有盞茶時分。
連四女的影子也半點不見。
諸葛蘭覺得憑自己的輕身功夫,面對面的會把人追丟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因此,她提聚功力,沿著幽谷深處追去。
追……
穿過了一眼看不到邊的竹林追去。
怎奈那竹林仿佛走不盡,而且密密麻麻,有時可以拔過,有時連縫也沒有,不得不繞著尋空鉆隙而前。
足有一個時辰。
諸葛蘭覺得自己怕不跑了三五十里地。
又因是展功疾馳,人雖然沒有疾乏,可是額頭上微有了濕潤的汗?jié)n,不由停了一停,四下打量。
正在此時忽然一聲冷笑,仿佛就在前面不遠。
那冷笑,分明是“女天蓬”西門素娥的聲音。
諸葛蘭怒不可遏,喝道:“無恥的賊婆!”
喝聲,人影,幾乎是同時而發(fā),向那冷笑之聲 撲去。
“嘎”
一聲冷酷的叫喝,劃空而起。
分明看見“女天蓬”一掠而起,上彈丈余。
然而,諸葛蘭卻撲了一個空。
這時陡然身后五丈之處,又有人冷然地道:“朱楠,你這回可完了!”
“白花蛇”,這是“白花蛇”柳倚人的聲音。
諸葛蘭反身回彈,凌空發(fā)掌,怒喝道:“可惡!”
蓬!噼噼啪啪。
那五丈外的一片茅竹,足足被掌風震毀了五丈左右一大片。
飛枝飄葉之中,那“白花蛇”柳倚人驚呼了一聲,真像一條蛇,一連扭了幾扭,轉(zhuǎn)眼不見了。
諸葛蘭這個“火”可真大了。
她不分青紅皂白,認定“白花蛇”所去處追去。
追……追……
“咦!”
諸葛蘭不由楞住了。
追了片刻,應該已遠在五里之外,為何又到了先前發(fā)掌擊毀的一片林子之中呢?
斷枝,殘葉,新痕……
分明是適才被自己發(fā)掌遙擊“白花蛇”柳倚人所留下來的,為何……
諸葛蘭迷惘了,心想:是八陣圖一類的陣式嗎?
想著她停下來,四下打量,四下尋找陣式的形式與安排。
可是,竹林雜亂,山形自然,溝壑無奇,這些……
不是工人布置的陣式!
也不是天然野生經(jīng)過改造的迷魂 陣!
“這是什么道理?難道……”
諸葛蘭正在沉思之際……
忽然,約莫十余丈之外,“女天蓬”的喊聲又起:“姓朱的,這夠你受的了吧!沒有本姑奶奶引你,這一輩子別想出來!”
諸葛蘭咬緊牙關(guān),不理不睬。
她屏息凝神,向那發(fā)話之處潛去,打算出其不意的一擊。
不料“女天蓬”西門素娥的聲音,忽然的又變了方向,在左側(cè)遠處叫道:“白廢心思了!小子!在姑奶奶前面,你這一套還差的遠呢!”
諸葛蘭空有滿腔怒火,一身功力,真應了一句俗語,水牛掉到土井里,有力無處去使用。
她不由恨聲狠氣地道:“女天蓬!你是人是鬼露露面!”
“女天蓬”的聲音,忽然又轉(zhuǎn)到右邊去,叫道:“小子!你不要充硬漢子,趕快求饒吧!”
諸葛蘭道:“做夢!”
“女天蓬”不知怎的,又到了諸葛蘭身后不遠處,大吼道:“不到黃河心不死嗎?”
諸葛蘭也不由暗暗吃驚。
因為,“女天蓬”西門素娥的功力雖說過得去,但是像這樣眨眼之際,忽東,忽西,忽南,忽北,鬼影子似的前后左右,不知是怎樣變幻的。
“女天蓬”聽不到諸葛蘭的聲音,又到側(cè)面叫了起來!
“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嗎?小子!”
諸葛蘭沒好氣地道:“到了你耍無賴的地方是不是?”
“女天蓬”的聲音位置沒有變,而諸葛蘭并未撲身追去。
因為,她知道,縱然追去,“女天蓬”也必然早一步躲開。
除了白費力氣外,徒增煩惱。
所以,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叫道:“我不會困住,你少得意!”
“女天蓬”哈哈冷笑道:“進了螺螄谷,三年走不出!小子!你聽說過沒有?”
諸葛蘭不由一怔,暗忖:假若螺獅谷真的如此,豈不糟了!
心里雖然焦急,嘴里卻不服輸,怒叱一聲道:“三天之內(nèi),我到你那‘鬼愁洞’來找你算算今天這筆帳!”
“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之后,“女天蓬”又道:“不要做夢了!我看你樣子長的還不壞,給你一條生路,但你要聽話?!?/p>
諸葛蘭冷哼不答!
“女天蓬”朗聲高叫道:“你仔細想一想,想通了,不妨連發(fā)三聲長嘯,兩短一長,我會來帶你出去!”
諸葛蘭道:“要是不呢?”
“女天蓬”咬牙道:“有兩條路!”
諸葛蘭心中有一線希望,應道:“兩條什么路?”
“女天蓬”道:“第一條是,你自己盲目的奔跑,找出路,那會把你活活的累死,也是枉然!”
諸葛蘭氣道:“未必!”
“女天蓬”并不辯駁,又道:“第二條路,就是你坐以待斃,活活餓死!”
這不是兩條路,是一條路,一條死路,只不過方式不同而已。
諸葛蘭并不怕死,而是內(nèi)心的怒,恨,無處發(fā)泄,她對“女天蓬”所說的兩條路,并沒放在心上。
因此,她笑了聲道:“又是一條死路,‘女天蓬’,你以為死能嚇唬得了我嗎?”
想不到“女天蓬”也狂笑一聲道:“你不怕死,那敢情好,我們失陪了!”
諸葛蘭肺都要氣炸了!
她所以追到南岳來,目的不過是要爭一口氣,單人獨馬的把司馬玠尋回。
如今想不到自己也落在這“螺螄回旋谷”里。
最使她難以忘懷的是那“鬼愁洞”外林子中的男女對話。
假若那人真的是“玉面金剛”司馬玠,自己對這件事將采如何的態(tài)度?
須知,諸葛蘭雖沒有與司馬玠訂有鴛盟,而一個是情有獨鐘,一個是芳心暗許。
而且,這種情形,方古驤等人全都知道。
自己若是默然不語,把這事隱瞞不來,那么愛情是自私的,那多痛苦。
若是聲張出去,司馬玠固然無法做人,而自己何嘗光榮。
諸葛蘭的恨、怒、急……
一時,她陷于沉思之中,反而把自己陷于“螺螄回旋谷”
的事列為次要。
可是“女天蓬”的語聲又起:“小子!假若你想通了的話,只要你兩短一長的長嘯三聲,我再來帶你出去!”
諸葛蘭不由心想:我何妨叫三聲,等“女天蓬”等露面,我可以憑真功實學對付她們,怕她不帶我出谷嗎?
想著,高聲道:“真的嗎?”
“女天蓬”似乎已走遠了。
但由于諸葛蘭的語音極高,已被她聽到。
只聽“女天蓬”遠遠地應道:“當然!”
諸葛蘭貫上真力道:“現(xiàn)在我已想通了!”
“女天蓬”似乎又回來道:“想通了一切都聽我們‘南岳三神’的命令好嗎?”
諸葛蘭由于胸有成竹,虛偽地應道:“可以!”
“女天蓬”喜道:“算你識時務!”
諸葛蘭道:“現(xiàn)在你可以出面,來帶我出去了吧!”
不料“女天蓬”西門素娥冷冷一笑道:“現(xiàn)在還不能!”
諸葛蘭恨不得立刻見到“女天蓬”等四個魔女,一掌將她們劈死。
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有強忍怒火,忍氣吞聲地道:“為什么?”
“女天蓬”道:“憑你一句話,很難使我相信!”
諸葛蘭怒道:“怎樣才能使你相信呢?”
“女天蓬”陰森森地道:“你必須對天發(fā)誓!”
諸葛蘭可真是氣極了。
她聞言之后,掙紅了臉,提起丹田的十二分真力,突然奮力一掌,認定二三十丈外“女天蓬”發(fā)話之處,狠命拍去。
同時,口中怒吼一聲道:“我就發(fā)誓!”
“轟……”
一聲大響,震山撼岳,四谷回聲嗡嗡不絕,竹林像是開了一條裂縫。
聲勢之猛,令人咋舌。
然而,只聽得“女天蓬”等四人的冷笑之聲 ,隨風飄來,漸去漸遠!
諸葛蘭氣得要發(fā)狂,大吼道:“女天蓬!是人就別走!”
她順著那山風飄過來的尾音,猛力狂撲過去。
然而,山風徐徐,林木蕭蕭,竹木密麻依舊,連女天蓬等的影子也沒看見。
諸葛蘭只好嘆息了一聲,對著山峰竹影發(fā)呆。
然而,求生是人的本能。
何況“粉黛金剛”諸葛蘭性子較常人的傲骨更甚,求生的意志也更強。
她既不愿向“女天蓬”等屈膝,當然她要以自己的能耐;尋取生路。
因此,她抖擻精神,向前奔。
一路上,她不再盲目的走。
她想出一個笨辦法每到一處,就在粗大的茅竹之下,刻下一個記號,凡是看到記號,就回頭走,不走重復的路,以節(jié)省找尋出路的時間。
走!走!……
足足走了三個時辰,眼看天色已經(jīng)入暮。
林子中特別幽暗。
諸葛蘭走了一天一夜 !又怒又氣,加上又渴又餓,真是無法形容她內(nèi)心的焦急。
對著七轉(zhuǎn)八折的山勢,無盡無休的竹林,漸來漸濃的夜色,看不出一絲兒出路的意味。
她真累了。
只好坐了下來,打算養(yǎng)息一陣再走!
等她功行一周,精神大震,已是二更左右。
夜風徐來,涼意襲人。
諸葛蘭正待趁著微弱的星光繼續(xù)找尋出路。
忽然一陣陣的“吃!吃!”之聲 ,隱隱可聞。
好生奇怪,這深山窮谷,半夜三更,什么聲音。
諸葛蘭仔細的凝神傾聽,不由心中大喜。
她已聽出這陣陣極其細微的“吃!吃!”之聲 ,乃是一種細小的兵刃揮動時所帶的一陣陣勁風破空之聲 。
除了“女天蓬”等人外,這等深山惡谷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人進入。
一定是“女天蓬”口中說走,其實在附近等自己向她們長嘯三聲求饒,深夜無法入眠,在練功消閑。
何不趁她們不備之際,來個措手不及,那怕她們不帶我出谷。
想著,摒氣凝神躡足而行。
夜深人靜,以諸葛蘭的耳目之聰,順著陣陣的吃吃之聲 ,向前摸去。
約莫有五十丈左右。
那陣陣“吃!吃!”之聲 ,越來越清楚,仿佛已到了近在咫尺的身邊。
前面,是一堆奇形怪狀的亂石。
- 那堆亂石好生奇怪。
形狀有如倒置的一座塔,下面小上面大,又是一塊一塊的堆積起來的,下面的一層不過桌面大小,八九塊,一直重疊著堆在一起。
最上的一塊,足有三四丈大小,仿佛搖搖欲墜。
那陣陣的“吃!吃!”之聲 ,正是由那堆怪石之上發(fā)出的。
此刻,諸葛蘭已離那堆怪石三丈左右。
但見那怪石疊成的“倒置寶塔”之上,有一個半清半黃的一團 球舞動不已。
諸葛蘭不由一楞,心忖:這是什么怪物?
那團 半清半黃的光圈,越舞越快,像風車急轉(zhuǎn),簡直肉眼難分。
而那半清半黃的光芒,已化成一團 白氣,漸漸的分不出青、黃。
諸葛蘭一時不知所措,也不便貿(mào)然上前。
足有一盞熱茶時候。
忽然那團 光圈突然一收。
呼勁風一聲鼓動,光圈里,竟然現(xiàn)出一個白發(fā)皤皤身材瘦削的五短老婆婆來。
那老婆婆一身灰衫,整齊潔凈,白凈面皮,白發(fā)束髻,手中提著一枝前所未見的竹劍。
那竹劍足有三尺,一面青,一面黃,軟棉棉的,只在她手中顫抖不已,光可鑒人,在夜色深沉之中,閃放著說不出意味的晶亮。
諸葛蘭不由呆了。
適才那老婆婆的劍法,真是想也想不到的,以諸葛蘭的功力之高,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目力之強,由于服過千年紫芝,更是常人所不及。
先前竟沒看出那團 光圈是人在練劍。
人,是這樣奇。
劍,竟是竹質(zhì)的,更是出人意料。
這時,那老婆婆面對著東方初升的殘月,作了一個深呼吸。
忽然面對諸葛蘭隱伏之處,低沉沉地喝道:“居然有人到本谷來!真是意想不到!”
諸葛蘭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憑自己這份修為,又是存心隱伏,真可說連呼吸吐納也沒有。
怎會被那老婆婆發(fā)現(xiàn)的呢?
而那老婆婆的話,又是那么平淡,聽不出半點敵意,當然電聽不出一些兒親切的感覺。
此刻,諸葛蘭一時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尚未回話之際,那老婆婆又道:“你在那兒很久了,站起來!”
諸葛蘭也真的既驚又奇,十分尷尬,只好站了起來,暗自凝神聚功,預作備戒,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拱手道:“老婆婆!好俊的功夫!在下開了眼界了!”
白發(fā)老婆婆且不回答諸葛蘭的話,一雙秀目之中突然射出兩道精光閃閃的光芒,落在諸葛蘭的身上,目下掃個不停。
看得諸葛蘭好生不安,也隨著打量自己!
半晌!
那老婆婆才收回眼神!招招手道:“上來!”
諸葛蘭一時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在敵我未分之前,諸葛蘭少不得有多多少少的顧忌。
因為,那怪石上的面積不大,而那老婆婆的功力之高,已是諸葛蘭見到的,萬一翻臉動手,實在施展不開,縛手縛腳。
諸葛蘭在猶疑之際。
那白發(fā)老婆婆又平淡無奇地道:“喂!上來呀!怕嗎?”
諸葛蘭不由微微一笑,徐徐搖頭,也十分開朗而平淡地道:“怕?怕什么?”
那白發(fā)老婆婆,也不由嘴角一動,似笑非笑笑地道:“對!
不要怕!年青人,要勇敢!“
諸葛蘭盈盈一笑,朗聲道:“老婆婆,在下上來了!”
她的話未落音,不縱身,不晃肩,一招“彩鳳凌霄”人已到了怪石之上,落在最上一層石塊的邊沿,像力道不夠似的,身子搖了三搖才穩(wěn)住樁式。
那白發(fā)老婆婆一見,眼神一凜,不由低喝了聲:“好!”
諸葛蘭微笑道:“這點微未技業(yè)算得什么!教你老人家見笑,是班門弄斧,孔夫子門前賣文了!”
白發(fā)老婆婆搖頭道:“不!不!你的修為與你的年齡太不相配!太不相配!”
她說著一臉的疑云,忽然語氣提高了不少,認真地問道:“假若我猜的不錯,你的師傅,應該是個兩截穿衣三轉(zhuǎn)梳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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