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金萬急急跑上山坡，在樹顛上細(xì)聽了一回，辨明了鑼鼓的方向，跑回來笑道：“來的很湊巧。鑼鼓雖在山那邊響，然似乎越響越近，大概舞到株樹鋪鎮(zhèn)上。我們到株樹鋪去等他來便了?！庇谑嵌讼蛑陿滗佭M(jìn)發(fā)。株樹鋪是長沙鄉(xiāng)里一個鄉(xiāng)鎮(zhèn)。鎮(zhèn)上居家的，做各種買賣的，共有二三百戶人家，是由長沙道湘陰的要道上一個大鎮(zhèn)。元宵既經(jīng)過去，本不是舞龍燈的時候，但是舞的既破例來舞，鄉(xiāng)下人無不喜看熱鬧，也就成群結(jié)隊(duì)的，跟著看舞，越是看的人多，趙五的流星越舞的起勁。揀大戶人家進(jìn)去，舞罷即硬索酒食或油燭錢，鄉(xiāng)下人畏事的多，這里人多勢大，加以趙五兇惡非常，動輒拜起雙流星，將人家的桌椅器皿搗破，人敢上前，他就打人，因此無人敢拂逆他的意思。這日，是這般強(qiáng)討硬索，也得了二三十串油燭錢。趙五不由得十分得意，打算到株樹鋪午餐，不愁鎮(zhèn)上的人家不盛筵款待。

趙五舞著流星在前開道，路上行人，嚇得紛紛向兩旁躲閃，惟恐被流星碰著，已將近到株樹鋪了，忽見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走在趙五前面，相離不過五六尺遠(yuǎn)近，一步一步很從容的向前走，背對著趙五，好象不覺得背后有龍燈來了的神氣。趙五的前面，哪容人這們大搖大擺，即厲聲喝道：“滾開些！”這喝聲雖然很大，但那人似乎沒聽得，睬也不睬，腳步益發(fā)慢了。趙五疑心是個聾子，更放開了喉嚨喝道：“還不滾開嗎？”那人仍舊沒聽見的樣子。趙五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抖右手的流星，向那人背上打去。趙五也存了一點(diǎn)兒怕打死人的心思，因見那人相離不過五六尺，便只放出五六尺遠(yuǎn)的鐵練，安排這一流星，恰好將那人打得撲地一跤，并不重傷。誰知這流星發(fā)去，鐵練短發(fā)了半寸，還沒沾著那人的背，那人好象毫不察覺。趙五只得又抖左手的流星發(fā)去，這回長放了一尺多，以為斷沒有再不著的道理了。想不到流星剛要打到那人背上的時候，那人忽彎腰咳了一聲嗽，流星又相差半寸，不曾打到那人背上。趙五見兩流星都沒打著，不覺咬牙恨道：“有這們巧的事嗎？你若是來試我手段的，請你看我這一下?！闭f罷，舉兩流星同時打去。

只見那人被打得身體往下蹲。趙五心里一喜，正待收回流星，不覺大驚失色，脫口叫了一聲：

“哎呀！”原來兩條流星鐵練，已被那人用指頭夾斷了。再看那人一手按住一個流星，蹲在地下哈哈大笑。趙五看鐵練斷處，和用鋼剪夾斷的一般齊截，自知不是那人的對手，收了鐵練，走到那人前面，拱手說道，“確是好漢，請教姓名？”那人也起身拱手道：“余同德行八，地方人都稱我余八叔。唐突了老哥，望老哥原涼?！壁w五羞慚滿面的答道：“豈敢，豈敢！求人原諒的話，不是好漢口里說出來的。我們十年后再見，少陪了?！闭f畢，捧了兩個流星，頭也不回的去了。

那些舞龍燈的湘陰人，因不知道余八叔是劉金萬請求出來的，以為是長沙人請來的好手，安排與湘陰人作對的。凡是舞龍的人，也都懂得些兒武藝，照例動手相打起來，各抽龍節(jié)的木把手當(dāng)兵器。當(dāng)時雖見趙五走了，然都恐怕長沙人乘趙五走了之后，來打他們舞龍燈的人，不約而向的將木把手抽在手中，連同敲鑼鼓的一字排開站了，準(zhǔn)備廝打的模樣。劉金萬這時巳從鎮(zhèn)上跑出來，看了這情形，連忙揮手說道：“你們真是些不識好歹的人。我們湘陰人在這幾天之內(nèi)，被趙五這東西欺壓得簡直連氣也不能吐了。全縣的人忍氣吞聲，一籌莫展。我好容易才把這位余八叔求出來，輕輕巧巧的將這東西趕跑了，你們不感謝余八叔倒也罷了，還準(zhǔn)備廝打嗎？你們也太不自量了?！眲⒔鹑f這們一說，那些人方偃旗息鼓的，拖著龍燈跑了。從此湘陰的龍燈，遇了長沙的龍燈就回避，再也不比賽了，這是后話。

且說當(dāng)時舞龍燈的跑后，株樹鋪鎮(zhèn)上的人，見余八叔有這們高強(qiáng)的本領(lǐng)，替長沙人爭回很大的面子，心里都很快活。大家圍住余八叔和劉金萬，到鎮(zhèn)上喝酒慶賀。余、劉兩人不便固辭，只得同到鎮(zhèn)上周保正家。周保正立時將辦了準(zhǔn)備接龍燈的筵席，開出來給款待余、劉二人，并邀了管地方公事的一班紳商作陪。余八叔在席，對劉金萬說道，“趙五這廝的本領(lǐng)，實(shí)在不弱，但不知道他為什么到我們鄉(xiāng)下來，這們橫行招人怨恨？他說十年后和我再見的話，我倒得留他的神才好?！眲⒔鹑f道：“幾年后再見的話，不過是被人打敗了的照例說著遮遮羞罷了。他是山東人，不見得為報(bào)這一點(diǎn)兒羞辱之怨，就回家專練十年武藝，又巴巴的回到湖南來報(bào)仇。就是真有這們一回事，你余八叔難道還懼怯他嗎？”余八叔搖頭道：“在旁人或者不過說著遮遮羞，趙五說的倒是一句真話。因?yàn)槠匠１蝗舜驍×说慕處?，多是說三年后再見，從來少有說到十上后的。趙五因自知要報(bào)這仇，非下十年苦工夫沒有把握，所以說出十年后再見的話來。他若說三年后再見，我就能斷定他是說著遮羞的了。便是他三年后果然再來，我也不把他看在眼里。于今我所著慮的，就慮他是李成化的徒弟。若真是李成化的徒弟，我更不能不當(dāng)心?！眲⒔鹑f問道：“李成化是誰？

我怎么不聽得江湖上人聽過這名字？”余八叔道：“李成化不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江湖上人怎得知道？非是我余八叔說句夸口的話，凡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人，本領(lǐng)就大也有限。真有大本領(lǐng)的人物，決不會在江湖上有聲名。李成化是山東玄帝觀的一個老道，他的本領(lǐng)，不但我等不是對手，并不能窺測高深到了什么地方。”劉金萬問道：“李成化既沒有世俗的聲名，你如何知道他有那們大的本領(lǐng)呢？你曾會過他么？”

余八叔點(diǎn)頭道，“我自然是會過他，才得知道。說到會李成化的事，倒是非常有趣。今天的酒，喝的很痛快，不妨拿來做談助。于今說起來，已在十年前了。那年我?guī)煾狄蛏綎|遭早荒，特地辦了些糧食，帶我到山東去放賑。我?guī)煾当砻嫔鲜且粋€游方和尚，到處化緣充饑，實(shí)在無一年不放幾回賑。不過他老人家放賑是暗的，從來沒人知道罷了。”劉金萬問道：“暗中放賑，是乘人家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的將餞米送到人家里嗎？”余八叔搖頭道：“不是這般的。暗中送錢米給人家的事，我?guī)煾惦m有做過，但是因?yàn)檫@種舉動，究竟太驚世駭俗了。每每弄得一地方的人，都相驚是狐仙幫助人。也有說是出了義盜，劫富濟(jì)貧的，反害得那地方的官府，派捕探查訪，四處騷擾。我?guī)煾挡胖滥寝k法不妥，改了由本地的大叢林或大寺觀出面，托名某施主放賑結(jié)緣，我?guī)煾底约翰怀雒酝膺厽o人知道。那年到山東濰縣，托祟福寺的道因方丈放賑。我和師傅都住在崇福寺里，寺里有八九十個和尚。一切放賑的事務(wù)，都由那些和尚經(jīng)手。我?guī)煾当緛盱o坐的時候居多，我那時也無事可做。雖居師傅規(guī)定了我每日得練若干時的武藝，只因在崇福寺的和尚太多，而來寺里領(lǐng)賑的災(zāi)民，又從早至晚，絡(luò)繹不絕，白天簡直沒有地方給我練武藝。只好趁夜間明月之下，獨(dú)自到寺外樹林中練習(xí) 。練了一會，正擇一塊白石坐下來休息，碰風(fēng)吹來，忽覺有一種如響箭破空的聲音，送入耳里。細(xì)聽那聲音，仿佛就在林外不遠(yuǎn)。雖一時辨不出那聲音從什么東西發(fā)出來的，然細(xì)心體會，覺得是有人在高處舞弄很長大的兵器一般。心想：這就奇了，難道在這深夜之中，除了我之外，還有趁明月練武藝的人嗎？這種奇怪的聲音，既送入了我耳里，不由我不查出一個究竟來。遂起身步出林外，跟著聲音找去，才知道這聲音并不在近處。借著月色朝發(fā)聲的方向看去，只見東南方一座小山之上，有一所廟宇形象的房屋，周圍都是青蔥樹木。

那奇怪的聲音，還一陣一陣的從那房屋里面發(fā)出來，我一時興起，也不問那房屋是何人居住的，提起精神來，一口氣跑上了那小山。走近房屋的大門一看，原來果是一所廟宇。大門上懸掛著白石黑字的大匾額，乃是玄帝觀三個大字。大門緊閉，從門縫里向內(nèi)張望，不見有燈火。再聽那聲音也沒有了，卻聽得觀里有十分細(xì)碎的腳步聲。那種腳步之聲 ，無論什么人聽了也得詫異。因?yàn)槠匠Ｈ说哪_步聲，決沒有輕細(xì)到那般模樣的。從門縫里張望不出什么形跡，只得聳身上了牌樓。

喜得我不敢魯莽，輕輕的伏在槽邊向現(xiàn)里一看，只嚇得我險(xiǎn)些兒叫出哎呀來了。這夜的月色，本來分外光明，照著神殿前面一方縱橫四五丈的石坪。石坪之中，有一個道人，正在練拳。你說：

那道人的身體有多少高大？”

劉金萬聽到這里，忽見余八叔問他，即隨口答道：“有七八尺高嗎？”余八叔搖頭笑道：

“還不到一尺高。但是雖小得和初出世的小孩一樣，頷下卻有一部胡 須，神氣也象是很蒼老的，小小的一件玄色道袍，兩袖和下擺都用繩扎縛起來。明月之下，可以看得非常仔細(xì)。我當(dāng)時料想這必是一個妖怪，那里敢高聲出氣呢？兩眼不轉(zhuǎn)睛的，看他所練的是什么拳？看不到幾下，便看出這妖怪的拳法，神妙驚人。約莫練過十多手，更顯得奇怪了。那妖怪的身已不似初見時那般小了，約有一尺五六寸高，道袍也跟著長大了些。又看了十多手，那身體又長大幾寸了。越練越長大，一會兒就與尋常人的身體無異了。他還不停歇，身體也不住的放大。轉(zhuǎn)跟之間，已高到一丈以外，真是頭如巴斗，腰大十圍。我的膽量，自信也非甚小，然看了這種怪物，不由我不害怕。

只是又舍不得不看，就此走開，心里唯恐被這怪物察覺。暗想：他萬一知道有我在這里偷窺，存心與我為難起來，我自問決敵不過他。不料事有湊巧，伏在我身下的瓦，忽然被壓破了一片，咯喳響了一聲。有這一聲響，不好了，怪物登時停了拳，舉頭向房上望來。幸虧他望的不是我伏的這方。我趁這機(jī)會，抽身便跑，連頭也不敢回的逃下了小山。聽背后沒有追趕的聲音，方敢回頭望山上，沒有動靜，回到祟福寺睡了。

“次日將夜間所見的情形告知師傅。我?guī)煾邓坪醭泽@的樣子，說道：‘好險(xiǎn)，好險(xiǎn)！那老道是李成化呢！修真之士都稱他為魔王。你敢去偷窺他嗎？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我聽了，也吃驚問道：‘李成化既是修道的人，怎么不戒殺呢？弟子其所以害怕逃跑，乃因?yàn)椴恢浪侨耍詾樗莻€妖怪，所以身體能大小隨心變化。若知道他是個人，并且是修道的，我也不至害怕逃跑了?！?guī)煾嫡f道：‘你若不害怕逃跑，他倒不至因偷窺了他，便動怒將你殺死，就為你逃跑得可疑，他如果動念殺你，是易如反掌的事，你便能飛也逃不脫。他昨夜不殺你，你要知道他不是因追趕你不上。他必然已知道你是我?guī)淼耐降?，所以聽?wèi){你安然下山，李成化練會了烏鴉陣，他若是想拿你，也用不著追趕，只須默念咒語，就可以使你立時眼前漆黑，昏然不辨東西南北。

因?yàn)樗薜蓝唤錃ⅲ湫袨榕e動，也多與尋常修道的相反，所以一般修真之士呼他為魔王?！矣謫柕溃骸畮煾嫡J(rèn)識他么？’我?guī)煾档溃骸也坏J(rèn)識他，并認(rèn)識他的師傅。他師傅更是一個大魔王，可怕之至?！衣犃诉@話，好生歡喜。連忙問道：‘他還有師傅在嗎？他師傅是誰，在什么地方？’

“我?guī)煾档溃骸麕煾档捞栫R清，在今之世，當(dāng)推他為外道的魁首。他住在與人世隔絕的冷泉島，自稱長春教主?！?guī)煾嫡f，冷泉島在東海之中，雖非人跡所不能到的荒島，然從來到那島上去的，除卻修真之土去那島上采藥，便是尋覓珠寶的大商人，冒險(xiǎn)去一二次。因?yàn)槟呛Ｋ?，時常有如山一般大小的冰塊，奔流而至。與海水一樣顏色，遠(yuǎn)望不能見，直到切近才看見時，船已來不及躲閃。一撞在冰塊上，不問如何堅(jiān)實(shí)的船，也必登時粉碎。船上的人落到水里，在別處可以泅水逃命的。在這海里，無不即時凍死。因此去冷泉島尋寶的商人，十有九不得回來。若能安然從冷泉島回來的，必成巨富。那冷泉島縱橫不過百里地，島中樹木參天，鳥獸繁殖，丈多高的珊瑚樹，隨處多有。修真之士到那島上采藥的，多是旋去旋回，少有在島中停留的。因?yàn)閸u中的鳥獸，比我們陸地的鳥獸高大若干倍，兇悍異常。有一種鷲鳥，大的身重千多斤，就是最小的也有七八百斤。時常與島中的野獸相斗。一二百斤的虎豹每每被鷲鳥用兩爪一把抓住頸項(xiàng)皮，雙翅一撲，便將虎豹提上了天空。猛然胡 巖石上摜下來，把虎豹摜得骨斷筋折。它才從容飛下，啄食其肉。獸中也有極兇惡的。

“書上有如虎添翼的成語，讀書的無不以為是一句比譬的話，誰知那島上就有生翅的虎，并且是四個翅膀，飛行十分迅速。不過那種四翅虎，在初生數(shù)年的時候，飛行和鳥類一般。數(shù)年以后，便漸漸飛不動了。何以數(shù)年后就飛不動呢？因?yàn)樯眢w太肥大的原故。在那種孤島之中，一切鳥獸謀食都不甚容易，惟有四翅虎，飛走都迅如疾風(fēng)。不論什么鳥獸，不落它的眼便罷，一落到他眼里，就成為它口中的食了。它的食量又大，食飽了就擇地而睡。它所睡之處，常在上邊有樹枝，四周有柴草的地方。飛鳥要侵害它，必驚響樹枝。走獸要侵害它，必踏響柴草。它既被響聲驚覺，鳥獸都非它的敵手，不僅吃不著它，每每倒被他吃了。但是終日飽食安睡，無所事事，于是心廣體胖，身體一日一日的加重。那四個翅膀的力量，因睡得太多，反一日一日的減少，就是四條腿也浙漸的軟弱無力了。到了這種時候，就輪到這些鳥獸來吃它了。它的身體壯大，不是幾只鳥獸所能吃得完的。一只四翅虎，常被眾鳥獸啄咬十天半月才死。去冷泉島搜寶的商人，必帶火藥鳥槍，然僅能將四翅虎驚走，不容易打死。長春教主因貪愛冷泉島的風(fēng)景好，帶了二十十徒弟來到島中，建造一所長春宮。用法術(shù)將所有鳥獸，盡驅(qū)到島北，劃立界線，鳥獸不能到島南來。

鳥獸之肉，便是他們的食物。

“師傅說：‘他于今男女門徒各有五十人，都是童男童女。當(dāng)他收女門徒的時候，遍請三山五岳修道之人，到冷泉島觀禮。我也是被請的一個。當(dāng)日約了與呂宣良同上冷泉島去。在未動身之前，復(fù)遇了幾個女道友，也是受了長春教主邀請，安排前去觀禮的。于是相約一同御風(fēng)渡海。

我們各自心里揣度，不知道鏡清道人收女徒弟，有些什么禮節(jié)？雖則憑空猜度不出來，然都逆料鏡清道人以教主自居，由他創(chuàng)立長春教，平日的一舉一動，皆存心留作教下門徒的模范。這番收受女徒弟，多至五十人，不但在他長春教下為創(chuàng)舉，就是儒、釋、道三教之中，也少有這種前例。

并且鏡清道人平時舉動無不奇離，這番不待說比平時更奇離的了。果不出我等所料，我們到了冷泉島，只見他教下的五十個男徒弟，身穿一股的綠色道袍，頭戴綠色的道冠，各人雙手捧一白玉如意。相離約五六丈遠(yuǎn)近，即對立二人，從海邊直到長春宮，和候補(bǔ)官員站班伺候上司一樣。我們看了知道是迎候賓客的。也覺得這種舉動，不是尋常修真之士所應(yīng)有的了?！M(jìn)了長春宮大門，只見門以內(nèi)直達(dá)內(nèi)殿有七重廳堂，盡是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姑娘們。也是身穿綠色道袍，頭戴綠色道冠，與男徒弟一般裝束，也是分左右排班對立，不過每人相離只有四五尺遠(yuǎn)近，各自合掌當(dāng)胸，沒有捧玉如意罷了。我與呂道兄到的時候，釋、道兩教的人已到了不少。鏡清道人一一殷勤陪款。所請的賓客都到齊了。排班迎候的男女徒弟，才分兩邊魚貫而入內(nèi)殿。這時鏡清道人換了一身極莊嚴(yán)華美的道袍，也是手秉如意，率領(lǐng)眾女弟子到殿后一所大廣場之中。來觀禮的道侶，約有五六十人，由長春教下的男徒弟引到廣場，各就已經(jīng)陳設(shè)的座位坐下。男、女、僧、道，都有分別，我看廣場之中，一字平行的豎著五十個木樁，每樁約有二尺來高，相離也約二尺來遠(yuǎn)。

木樁上邊是削尖了的。每一個木樁兩旁，安放泥磚兩塊。在座的賓客，看了這種布置，沒一人能猜出這些尖木樁有何用處。五十個女弟子，依著木樁的位置，也是一字排開的立著，好象一一靜候號令的樣子。鏡清道人巍然端坐在一座高臺上，顯著一種十分莊嚴(yán)的神氣，高聲對臺下的女弟子說道：‘你們小心聽著，凡入我教下的人，不問男女，須具有三種賢格，缺一便不能列我門墻。

那三種資格呢？第一是不怕死。你們要知道世間使人欽仰的大事業(yè)、大人物，都是因不怕死三字做成功的。甚而至于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一心一力的以赴各人所期，我可斷定沒有不能成功的事業(yè)。你們將來成仙了道，就全在不怕死三字上努力。你們自問果能不怕死么？’這一句話問出，下邊嬌滴滴的聲音齊答道：‘能！’鏡清道人點(diǎn)頭道：‘我倒要試試你們?！辈恢R清道人如何試法？且待第一百十一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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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人掃描，zhuyj OCR　 獨(dú)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