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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白夜行

[日]東野圭吾 /

神秘師兄 上傳

?3
“我要出去兩三天。”秋吉突然說。當(dāng)時典子剛洗完澡,坐在梳妝臺前。
“去哪里?”她問。
“收集資料。”
“跟我講一下地點有什么關(guān)系?”
秋吉似乎有點猶豫,但還是一臉厭煩地回答:“大阪?!?br/> “大阪?”
“明天就出發(fā)?!?br/> “等等?!钡渥幼哌^來,面對他坐下,“我也去?!?br/> “你不工作嗎?”
“請假就好了,我從去年到現(xiàn)在一天假都沒休?!?br/> “我又不是去玩?!?br/> “我知道,我不會妨礙你。你工作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大阪四處看看?!?br/> 秋吉皺著眉頭考慮了好一會兒,顯然舉棋不定。若是平常,典子態(tài)度不會這么強硬,但她一聽目的地是大阪,便認為無論如何都要去,原因之一是她想看看他的故鄉(xiāng)。他對自己的家世絕口不提,但典子由這些日子以來的對話,察覺他似乎是在大阪出生。
然而,典子之所以想與他同行,還有一個更重大的理由。她的直覺告訴她,要了解他,那里一定有什么線索。
“我去那里沒明確計劃,也不知道行程會有什么改變,連什么時候回來都沒決定?!?br/> “那也沒關(guān)系。”典子回答。
“隨便你?!彼坪醪幌朐俣嗾f了。
望著他面向電腦的背影,典子不安得幾乎無法呼吸。她怕自己這個決定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然而,一定要采取什么行動的想法更加強烈。再這樣下去,他們的關(guān)系一定無法維持——同居 才兩個月,典子便飽受這種強迫性疑慮之苦。
兩人住在一起的起因是秋吉離職。
她無法從他口中問出明確的理由,他只說是想休息一下?!拔矣写婵?,可以撐一陣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在他們的交往中,典子了解到這個男子這輩子恐怕從沒依靠過別人。即使如此,他沒有找她商量,仍讓她感到失落,她由此才打定主意要盡力幫他,希望能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提議同居 的是典子。秋吉起初似乎不怎么感興趣,但一周后,他搬了進來,一套電腦器材和六個紙箱。
于是,典子朝思暮想和愛人雙宿雙飛的同居 生活開始了。早上醒來時,他就在身旁。但愿這樣的幸福可以持續(xù)到永遠。至于結(jié)婚,她并不強求。若說不想是騙人的,但她更怕提起這件事會讓兩人的關(guān)系發(fā)生變化。然而,不祥的風(fēng)不久便席卷而至。
當(dāng)時,他們一如往常在薄薄的被榻上纏綿,典子二度迎向高|潮,然后秋吉高|潮,這是他們做愛的模式。
秋吉從第一次就沒有用保險套。他的做法是在事后排在體外,對此,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她無法說明那時為何會發(fā)現(xiàn),只能說是直覺。若一定要解釋,勉強可以算是從他的表情察覺。
完事后,他往床 上一躺,典子將手伸到他的雙腿之間,想摸他。
“別!”說著,他扭過身子,背向她。
“雄一,你……”典子撐起上半身,窺探他的側(cè)臉?!澳銢]有射?”他沒有回答,表情也沒有變,只是閉上了眼睛。典子離開被窩,伸手進垃圾筒,翻找他扔掉的紙巾。
“別!”耳邊傳來他冷冷的聲音。典子一回頭,他轉(zhuǎn)過身朝向她:“無不無聊?”
“為什么?”她問。
他沒有回答,抓抓臉頰,像是在鬧脾氣。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仍未回答。
典子赫然驚覺?!皬囊婚_始……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這樣?”
“這不重要?!?br/> “很重要!”她一絲不掛地在他面前坐下,“怎么回事?跟我就不行嗎?跟我做愛一點快感都沒有?”
“不。”
“那是為什么?你說!”
典子真的動氣了。她有種被愚弄的感覺,既可悲,又凄涼,只覺萬分羞恥,一想起以前和他的性事就羞得無地自容。她這么歇斯底里地逼問,其實是一種遮羞的舉動。
秋吉嘆了口氣,輕輕搖頭:“并不是只對你這樣?!?br/> “什么?”
“我從來沒有在女人體 內(nèi)……就算我想,也出不來?!?br/> “你是說……遲泄?”
“應(yīng)該是,而且很嚴(yán)重?!?br/> “真不敢相信。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滿意了嗎?”
“你看過醫(yī)生嗎?”
“沒有。”
“為什么不去?”
“我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br/> “怎么會好?”
“你煩不煩?。∥矣X得好就好,不要你管!”他再度背向她。
典子以為,或許他們再也不會做愛了,但三天后,他卻主動要求。她任憑他擺布,想著既然他不能達到高|潮,那自己也不要有感覺,然而,她卻無法控制。羞恥與悲傷包皮圍了她。
“這樣就好?!彼y得地用溫 柔的聲音說沒關(guān)系,撫摸她的頭發(fā)。
有一次,他問典子愿不愿意用嘴巴和手試一次。她當(dāng)然照做,卻仍然失敗。
“算了,別弄了。抱歉。”他說。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br/> “為什么不行呢……”
秋吉沒有回答,望著她的手,然后冒出一句:“真小?!?br/> “啊?”
“手。你的手真小?!?br/> 她看看自己的手,同時突然驚覺。他是不是拿我跟別人比?是不是有別的女人像這樣愛撫他,他才拿我的手跟她比?是不是在那個女子的手與口中,他就能射?
他完全疲軟了。
典子正因這件事開始不安與疑惑的時候,秋吉突然問她能不能弄到氰化鉀。
“是為了寫小說,”他說,“我想寫推理小說,總不能一直閑混不做事。我想在小說里用氰化鉀,可沒親眼見過,也不知道性質(zhì)。所以我想,不知能不能拿到真東西。典子,你們醫(yī)院那么大,應(yīng)該有吧?”
這件事著實讓典子感到意外,她沒有想到他會寫小說。
“這個……不查一下不知道呢。”典子先搪塞過去,其實她知道那東西放在一個特殊的保管庫里,不是用來治療,而是作為研究用的樣品。只有少數(shù)幾個院方的人能進入保管庫?!澳阒皇且纯窗??”
“最好能借一下?!?br/> “借……”
“我還沒有決定要怎么用,想等看過實物再說。我想請你幫我弄一點。如果你實在不愿意,也不必勉強。我再去找別的渠道?!?br/> “你有其他的渠道?”
“因為之前的工作,我跟各行各業(yè)的公司都有來往。利用這點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至于弄不到?!?br/> 如果不知道他有其他渠道,也許典子會拒絕他的請求。然而,她不希望他和其他人私相授受如此危險的物品,便答應(yīng)了他。
八月中旬,典子把一瓶氰化鉀放在他面前。
“你不是要拿去用,對不對?只是要看看,對不對?”她再三確認。
“對,你不需要擔(dān)心?!鼻锛哑孔幽迷谑稚?。
“絕對不能打開蓋子,如果只是要看,這樣就可以?!?br/> 他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瓶子里的白色粉末?!爸滤懒看蟾攀嵌嗌??”他問。
“據(jù)說是一百五十毫克到二百毫克之間?!?br/> “不明白?!?br/> “挖耳勺差不多一勺到兩勺吧。”
“夠毒!溶于水嗎?”
“是,可如果你想的辦法是在果汁里下毒的話,我想光是挖耳勺一兩勺是行不通的。”
“為什么?”
“喝一口就會覺得奇怪呀,聽說味道對舌頭很刺激,雖然我沒喝過?!?br/> “你是說,如果要讓人喝一口就沒命,一定要加很多?可這么一來味道會更奇怪,被害人可能不會喝下去,直接就吐出來。”
“氰化鉀有一種怪味,鼻子靈的人可能還沒喝就發(fā)現(xiàn)了。”
“杏仁味?”
“不是杏仁果核的味道,是杏子的味道。我們平常吃的杏仁果是杏仁的果核。”
“小說里有人用過把氰化鉀溶液涂在郵票背面的手法……”
典子搖頭微笑?!澳呛懿粚嶋H。那么一點溶液,離致死量差太多了?!?br/> “還有混在口紅里的手法。”
“也不夠。要是太濃,因為氰化鉀是強堿,大概會讓皮膚潰爛。再說,用這種方法,氰化鉀不會進到胃里,無法發(fā)揮毒性?!?br/> “怎么說?”
“氰化鉀本身是一種很穩(wěn)定的物質(zhì),但若到了胃里,會跟胃酸反應(yīng)產(chǎn)生氰化氫,這樣才引起中毒癥狀?!?br/> “原來不必讓被害人喝,只要讓他吸進氰化氫就行。”
“沒錯,可實際要做很困難,因為行兇的人也可能會死。氰化氫可經(jīng)由皮膚、呼吸被人體 吸收,光是屏住氣不呼吸可能沒有用?!?br/> “既然這樣,我再想想。”秋吉說。
事實上,他們談過后,有兩天他一直坐在電腦前思考。
“假設(shè)想殺的人家里的衛(wèi)生間是西式的,”晚餐吃到一半時,他說,“在他快到家時先行潛入,把氰化鉀和硫酸倒進馬桶,蓋上馬桶蓋,立刻離開,這樣兇手就不會中毒了吧?”
“應(yīng)該不會?!钡渥诱f。
“這時被害人回來,進了衛(wèi)生間。馬桶里已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產(chǎn)生了大量的氰化氫,他打開馬桶蓋,氰化氫全部冒出來,他吸了進去—_這個手法怎么樣?”
典子略作思索,說應(yīng)該還不錯。“我覺得基本上沒有問題。反正是小說,這樣就差不多了,要講究細節(jié)就沒完沒了了?!?br/> 這句話似乎讓秋吉不滿,他放下筷子,拿起記事本和筆?!拔也幌腚S便。既然有問題,就詳細告訴我。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找你商量?!?br/> 典子心頭一凜,正襟危坐?!罢f不上是有問題。照你所說的方法,也許會成功。但如果有什么閃失,對方可能不會死?!?br/> “為什么?”
“氰化氫會漏出來,就算把馬桶蓋蓋上,也不是密閉的,整間衛(wèi)生間會充滿漏出來的氰化氫,再慢慢跑出去。這樣一來,想殺的人還沒進衛(wèi)生間,可能就發(fā)現(xiàn)情況異常了。不對,說發(fā)現(xiàn)不太貼切,應(yīng)該是說,可能會吸進一點點氰化氫,出現(xiàn)中毒癥
狀。如果這樣就一命嗚呼當(dāng)然是很好……”
“你是說,要是吸進去的氰化氫量太少,即使中毒也不一定致死?”
“這是我的推測。”
“不,也許就像你說的這樣?!鼻锛p手盤在胸前,“那就得花點心思,讓馬桶蓋密合度高一點?!?br/> “再打開排氣扇,也許更好?!彼ㄗh。
“排氣扇?”
“衛(wèi)生間的排氣扇啊,打開排氣扇,讓馬桶里漏出來的氰化氫排出去,就不會跑進屋里了?!?br/> 秋吉默默思考片刻,然后看著典子點點頭。“好!就這么辦!幸好我找你商量?!?br/> “希望你能寫出一部好小說。”典子說。
典子把氰化鉀帶出醫(yī)院時,心里本有一抹不安,但這時那份不安也煙消云散了。她覺得自己幫了他,心里非常高興。
然而,一星期后,典子從醫(yī)院回到家,卻不見秋吉身影。她以為他到外面小酌,但到了深夜他依然沒有回家,也沒打電話。她開始擔(dān)心,想尋找他可能的去處,卻發(fā)現(xiàn)連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有。她不知道秋吉有哪些朋友,也不曉得他可能會到哪里去
。她認識的秋吉永遠在房間里面對電腦。
天亮?xí)r,他回來了。典子一直沒有合眼,妝也未卸,飯也沒吃。
“你跑到哪里去了?”典子問在玄關(guān)脫鞋的他。
“去搜集小說的資料。那里剛好沒有公共電話,沒法跟你聯(lián)系。”
“我好擔(dān)心。”
秋吉身穿T恤、牛仔褲,白色T恤骯臟不堪。他把手上的運動包皮放在計算機旁,脫掉T恤,身體因汗水而發(fā)亮。
“我去沖個澡?!?br/> “你等一下,我去放洗澡水讓你泡澡。”
“淋浴就好。”他拿著脫下的T恤走進浴室。
典子準(zhǔn)備把他的運動鞋擺好時,發(fā)現(xiàn)鞋也很臟。不是很舊,鞋邊卻沾著泥,仿佛在山里走動過。他到底去了哪里?
典子覺得秋吉不會把當(dāng)晚的行蹤告訴她,他身上的氣場也讓典子難以開口詢問。她的直覺告訴她,搜集小說資料云云一定是謊言。
她很在意他帶出門的包皮,翻看背包皮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的去處?浴室里傳來水聲。沒時間猶豫了,她走進里面的房間,打開他剛才放下的運動包皮。
首先看到的是幾本檔案夾,典子拿出最厚的一本,但里面是空的。她又翻看了其他檔案夾,都是空的,只有一本貼著一張貼紙——今枝偵探事務(wù)所。
這是什么?典子感到不解。秋吉為什么會有偵探事務(wù)所的檔案夾,而且是空無一物的檔案夾?是基于某些原因,將里面的資料處理掉了?
典子進一步查看,看到最下面的東西時,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是那瓶氰化鉀。
她膽戰(zhàn)心驚地拿出瓶子。里面仍裝著白色粉末,量卻比以前少了將近一半。她心里狂潮大作,感到惡心反胃,心跳加劇。
這時,水聲停了。她急忙把瓶子和檔案放回原位,將包皮收好。
一如典子所料,秋吉對當(dāng)晚的行蹤絕口不提,從浴室出來后便坐在窗邊,久久凝視著窗外。他的側(cè)臉顯露出典子未曾見過的晦澀陰狠。
典子不敢發(fā)問。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口,他一定會給出答案,但她害怕他的解釋將是顯而易見的謊言。他到底把氰化鉀用在了什么地方?她稍加想象,恐懼便排山倒海而來。
秋吉突然向典子求愛。他的粗魯急迫也前所未見,簡直就像是想忘卻什么。
當(dāng)然,這次他也沒有射精。他們兩人做愛,只要典子沒有達到高|潮就不會結(jié)束。
那天,典子第一次假裝自己因快感而痙攣。
4
康晴找一成商量雪穗母親一事的三天之后,一個男子打來電話。一成開完業(yè)務(wù)會議,剛回到座位,電話便響了起來。一列并排在話機上的小燈之一亮起,顯示來電為外線。
男子自稱姓笹垣,一成對這個姓氏全然陌生。聽聲音應(yīng)是年長者,帶著明顯的關(guān)西口音。
男子身為大阪府警察這一點,讓一成更加困惑。
“我是從高宮先生那里得知筱冢先生大名的,抱歉在你百忙之中,仍冒昧來電。”男人以略帶黏稠的口吻說。
“請問有什么事?”一成的聲音有點生硬。
“我在調(diào)查一件案子,想和你談?wù)?。只要三十分鐘就行,能請你抽個時間嗎?”
“什么案子?”
“這個見面再說?!?br/> 聽筒中傳來類似低笑的聲音。來自大阪、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形象,在一成的腦海中迅速擴展開來。究竟和什么案子有關(guān)呢?一成感到好奇。既然從大阪遠道而來,應(yīng)該不會是小案子。
男子仿佛猜透他的心思一般,說道:“其實,此事與今枝先生也有關(guān),你認識今枝直巳先生吧?”
一成握住聽筒的手一緊,一股緊張感從腳邊爬上來,心中的不安也加深了。此人怎么會知道今枝?他怎么會知道今枝與我的關(guān)系?一成相信從事那類工作的人,即使遭到警方盤問,也不會輕易透露委托人的姓名。只有一個可能性。
“今枝先生出事了嗎?”
“這個,”男子說,“我要和你談的也包皮括這件事。請你務(wù)必抽空見個面。”男子的聲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犀利。
“你在哪里?”
“就在貴公司旁邊,可以看到白色的建筑,好像是七層樓?!?br/> “請告訴前臺你要找企劃部的筱冢一成,我會先交代好?!?br/> “企劃部?知道了,我馬上過去?!?br/> “好?!?br/> 掛斷電話,一成再度拿起聽筒,撥打內(nèi)線給公司正門的前臺,交代若有一位姓笹垣的先生來訪,請他到第七會客室。那個房間主要是為董事們處理私事準(zhǔn)備的。
在第七會客室等候一成的,是一位年齡雖長、體格卻相當(dāng)健壯的男子,頭發(fā)剃得很短,遠望即知其中摻雜了白發(fā)。也許是因為一成開門前先敲了門,男子是站著的。盡管天氣依舊相當(dāng)悶熱,男子仍穿著棕色西裝,還系著領(lǐng)帶。由于他電話中操著關(guān)
西口音,一成原本對他隱約產(chǎn)生了一種厚臉皮、沒正經(jīng)的印象,此刻看來這個印象必須稍加修正。
“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之中前來打擾。”男子遞出名片。
一成也遞出名片交 換,然而看到對方的名片,他不禁有些迷惑。因為上面既沒有警局名,也沒有部門與職銜,只印著“笹垣潤三”,以及住址和電話。住址是在大阪府八尾市。
“基本上,如果不是十分有必要,我不用印有警察字樣的名片?!惫G垣的笑容讓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以前,我用的警察名片卻被人拿去做壞事。從此,我只用個人名義的名片。”
一成默默點頭,他一定是活在一個不容絲毫大意的世界。
笹垣伸手探進西裝內(nèi)袋,拿出證件 ,翻開貼了照片的身份證 明頁讓一成看?!罢埓_認。”
一成瞥了一眼,便說“請坐”,以手掌指向沙發(fā)。
笹垣道謝后坐下。膝蓋彎曲的那一瞬間,他微微皺了皺眉,這一瞬間顯示出他畢竟還是上了年紀(jì)。
兩人剛相對坐下,便聽到敲門聲。一名女職員用托盤端來兩個茶杯,在桌上放妥后,行禮離開。
“貴公司真氣派。”笹垣邊說邊伸手拿茶杯,“會客室也一樣。”
“哪里?!币怀烧f。事實上他認為這個會客室并不怎么氣派。雖然是董事專用,但沙發(fā)和茶幾都和其他會客室相同。之所以作為董事專用,只是因為這個房間具有隔音功能。
一成看著警察說:“您要談的是什么事呢?”
笹垣唔了一聲,點點頭,把茶杯放在桌上。“筱冢先生,你曾委托今枝先生辦事吧?”
一成輕輕咬住牙根,他怎么知道?
“也難怪你會提高警覺,但我想請你誠實回答。我并不是從今枝先生那里打聽到你的。問題是,今枝先生失蹤了?!?br/> “什么!”一成不由得失聲驚呼,“真的嗎?”
“正是?!?br/> “什么時候的事?”
“唔,這個……”笹垣抓了抓白發(fā)斑斑的腦袋,“還不明確。但聽說上個月二十日,他曾打電話給高宮先生,說希望當(dāng)天
或次日碰面。高宮先生回答次日可以,今枝先生說會再打電話聯(lián)系。但第二天他卻沒有打電話給高宮先生?!?br/> “這么說,從二十日或二十一日之后就失蹤了……”
“目前看來是如此。”
“怎么會?”一成雙手抱胸,不自覺地沉吟,“他怎么會失蹤……”
“其實,我在那之前不久見過他。”笹垣說,“那時為了調(diào)查一起案子,有事向他請教。后來,我想再和他聯(lián)系,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我覺得很奇怪,昨天來到東京,就到他的事務(wù)所去了一趟。”
“沒有人?”
笹垣點點頭。“我看了他的信箱,積了不少郵件。我覺得有問題,就請管理員開了門?!?br/> “屋里什么狀況?”一成把上半身湊過來。
“很正常,沒有發(fā)生過打斗的痕跡。我通知了管區(qū)警察局,但是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們可能不會積極尋找?!?br/> “他是自行消失的嗎?”
“也許是。但是,”笹垣搓了搓下巴,“我認為這個可能性極低。”
“這么說……”
“我認為,說今枝先生出事了應(yīng)該更合理?!?br/> 一成咽了一口唾沫,但喉嚨仍又干又渴。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八麜粫酉铝耸裁次kU的委托?”
“問題就在這里?!惫G垣再度伸手進內(nèi)袋,“呃,可以抽煙嗎?”
“哦,請。”他把放在茶幾一端的不銹鋼煙灰缸移到笹垣面前。
笹垣拿出一盒Hilite.看著白底藍字的包皮裝,一成想,這年頭抽這種煙可真少見。
警察手指夾著煙,吐出乳白色的濃霧?!罢瘴疑洗闻c今枝先生碰面時的感覺,最近他主要的工作是調(diào)查一名女子。這女子是誰,筱冢先生,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吧?”
一直到上一瞬間,笹垣的眼神甚至令人以為他是個老實人,這時卻突然射出爬蟲類般混濁的光芒。他的視線似乎要黏糊糊地往一成的身上爬。
一成感覺到,這時候裝傻也沒有意義,而他將造成這種感覺的原因解釋為所謂警察的氣勢。
他緩緩點頭?!安诲e?!?br/> 笹垣點點頭,仿佛在說很好,將煙灰抖人煙灰缸中。“委托他調(diào)查唐澤雪穗小姐的……就是你?”
一成不答反問:“您說,您是從高宮那里聽說我的,我實在不明白您怎么能從那里得出這種聯(lián)想?”
“這一點都不難,你不必放在心上?!?br/> “但若您不解釋清楚……”
“你就難以奉告?”
“是?!币怀牲c頭。對面前這個想必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警察,再怎么投以兇狠的眼神多半也沒有任何效果,但至少要直視著他。
笹垣露出笑容,抽了一口煙?!坝捎谀撤N緣故,我也對唐澤雪穗這個女子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但是,我發(fā)覺最近有人四處打聽她的事情。是何方神圣所為,我自然感到好奇。所以,我便去找唐澤雪穗小姐的前夫高宮先生。我就是在那時知道今枝先生
。高宮先生說,有人和唐澤雪穗小姐論及婚嫁,男方的家人委托今枝先生對她進行調(diào)查?!?br/> 一成想起,今枝說過他已將事情如實告訴高宮。
“然后呢?”他催警察說下去。
只見笹垣把身邊的舊提包皮放在膝上,拉開拉鏈,從中拿出一臺小錄音機。他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把錄音機放在桌上,按了播音鍵。
首先傳出來的是“嗶”的信號和雜音,接著是說話聲?!啊?,我是筱冢。關(guān)于唐澤雪穗的調(diào)查,后來怎么樣了?請與
我聯(lián)系?!?br/> 笹垣按下停止鍵,直接把錄音機收進提包皮?!斑@是我昨天從今枝先生的電話里調(diào)出來的。筱冢先生,這段話是你說的吧?

“的確,本月初,我是在錄音機里留下了這段話?!币怀蓢@息著回答。這時和警察爭論隱私權(quán)也沒有意義。
“聽了這段話,我再次和高宮先生聯(lián)絡(luò),問他認不認識筱冢先生?!?br/> “他當(dāng)場就把我告訴你了?”
“正是。”笸垣點點頭,“跟我剛才說的一樣,沒花多少工夫?!?br/> “的確,一點也沒錯,是不難?!?br/> “那么我再次請教,是你委托調(diào)查唐澤雪穗小姐的吧?”
“是。”一成點頭回答。
“和她論及婚嫁的是……”
“我親戚。只不過婚事還沒有決定,只是當(dāng)事人個人的希望。”
“可以請教這位親戚的姓名嗎?”笹垣打開記事本,拿好筆。
“您有必要知道嗎?”
“這就很難說了。警察這種人,不管什么事情,都想了解一下。如果你不肯告訴我,我會去四處打聽,直到問清是誰想和唐澤雪穗小姐結(jié)婚?!?br/> 一成的嘴變形了。如果他真的這么做,自己可吃不消。“是我堂兄筱??登??!?br/> 笹垣在記事本上寫好,問道:“他也在這家公司工作吧?”
聽到一成回答他是常務(wù)董事,老警察睜大了眼睛,頭部微微晃動,然后把這件事一并記下。
“有幾件事我不太明白,可以請教嗎?”一成說。
“請說,但能不能回答我不能保證?!?br/> “您剛才說,您因為某個緣故,對唐澤雪穗小姐有興趣。請問是什么緣故?”
笹垣聞言露出苦笑,拍了兩下后腦勺。“很遺憾,這一點我現(xiàn)在無法說明?!?br/> “因為調(diào)查上必須保密嗎?”
“你可以這么解釋,不過最大的理由,是因為不確定的部分太多,現(xiàn)階段實在不能明言。再怎么說,相關(guān)案件距今已將近十八年了?!?br/> “十八年……”一成在腦海里想象這個字眼代表的時間長短。這么遙遠的過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起十八年前的案子
,是哪一類?這也不能透露嗎?”
老練的警察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幾秒后,他眨了眨眼,回答:“命案。”
一成挺直了背脊,呼出一口長氣。“誰被殺了?”
“恕難奉告?!惫G垣兩手一攤。
“這個案子和她……唐澤雪穗小姐有關(guān)?”
“我現(xiàn)在只能說,她可能是關(guān)鍵人物?!?br/> “可是……”一成發(fā)現(xiàn)了一件重要的事,“十八年,命案的時效已經(jīng)過了?!?br/> “是啊?!?br/> “可您還在繼續(xù)追查?”
警察拿起煙盒,探入手指抽出第二根煙。第一根是什么時候摁熄的,一成渾然未覺。笹垣用打火機點了煙,動作比點燃第一根時慢得多,怕是刻意為之。
“這就像長篇小說。故事是十八年前開始的,但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束。要結(jié)束,就得回到開頭的地方。大概就是這樣。”
“可以請您告訴我整個故事一”
“先不要吧,”笹垣笑了,煙從他嘴里冒了出來,“要是講起這十八年的事,有多少時間都不夠。”
“那么,下次可以請您告訴我嗎?等您有空的時候?!?br/> “也好?!本煺嬗哪抗?,吸著煙點頭,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先前的嚴(yán)肅,“下次找時間慢慢聊吧?!?br/> 一成想拿茶杯,發(fā)現(xiàn)已空了,便縮回手,一看,鏈垣的茶也喝光了。
“我再請他們倒茶。”
“不,不用了。筱冢先生,方便讓我問幾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
“我想請你告訴我,你委托今枝先生調(diào)查唐澤雪穗小姐的真正理由。”
“這您已經(jīng)知道了,沒有什么真假可言。當(dāng)親人考慮結(jié)婚時,調(diào)查對方的背景,這種事很常見?!?br/> “的確很常見,尤其是對像筱冢先生堂兄弟這樣必須繼承龐大家業(yè)的人來說更不足為奇。但是,如果委托是出自雙親,我能理解,但堂弟私下聘請偵探調(diào)查,倒是沒聽過?!?br/> “就算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妥吧?”
“還有一些事情不合常理。說起來,你調(diào)查唐澤雪穗這件事本身就很奇特。你和高宮先生是老朋友,而她是你這位老友的
前妻。再說到更久之前,聽說你們在大學(xué)社交 舞社是一起練習(xí) 的同伴。也就是說,不用調(diào)查,你對唐澤雪穗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程度的認識,為什么還要聘請偵探?”
笹垣的語調(diào)不知不覺提高了不少,一成不禁暗自慶幸自己選用了這里。
“剛才,我提及她時都沒有加稱呼,直呼其名?!惫G垣仿佛在確認一成的反應(yīng)般,慢條斯理地說,“但是,怎么樣?筱冢先生,你也不覺得有什么不自然,對吧?我想你聽在耳里并不覺得突兀?!?br/> “不知道……您是怎么說的,我并未留意。”
“你對于直呼她的名字這件事,應(yīng)該不介意。至于原因,筱冢先生,因為你自己也是這樣?!闭f著,笹垣拍拍提包皮,“要再聽一次剛才那卷帶子嗎?你是這么說的:關(guān)于唐澤雪穗的調(diào)查,后來怎么樣了?請與我聯(lián)系?!?br/> 一成想解釋,因為她以前是社團 的學(xué)妹,那是習(xí)慣,但笹垣在他出聲前便開口:“你連名帶姓的語氣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高度警戒。說實話,我聽到這段錄音時,一下就聽出來了,這就是警察的直覺。我當(dāng)時就想,有必要找這位筱冢先生談?wù)劇?br/> ”警察在煙灰缸里摁熄了第二根煙。接著,身子向前傾,雙手撐在茶幾上。“請你說實話,你委托今枝先生調(diào)查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笹垣的眼光還是一樣犀利,卻沒有脅迫威逼的意味,甚至令人感到一種包皮容。一成想,也許在審訊室里和嫌犯面對面時,他就是利用這種氣勢。而且,一成明白了這位警察今天來找他的主要目的就在于此,唐澤雪穗要和誰結(jié)婚恐怕無關(guān)緊要。
“笹垣先生,您只說中了一半?!?br/> “哦,”笹垣抿起嘴,“那我想先請教說錯的那部分?!?br/> “我委托今枝先生調(diào)查她,純粹是為了我堂兄。如果我堂兄不想和她結(jié)婚,那么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度過了什么樣的人生,我一點興趣都沒有?!?br/> “哦。那么,我說中的部分是……”
“我對她的確特別有戒心?!?br/> “哈哈!”笹垣靠回沙發(fā),凝視一成,“原因呢?”
“極度主觀而模糊,可以嗎?”
“沒關(guān)系,我最喜歡這種含混不清的說法?!斌驮α?。
一成將委托今枝時所作的說明幾乎原封不動地告訴了笹垣。例如在金錢方面,他感到唐澤雪穗背后有股看不到的力量,而且對她產(chǎn)生一種印象,感覺她身邊的人都會遭遇某些不幸。一成說著,也認為這些想法實在是既主觀又模糊,但笹垣卻抽著第
三根煙,認真地聽著。
“你說的我明白了。謝謝?!惫G垣一邊摁熄手上的煙,一邊低下頭致意。
“您不認為這是無聊的妄想?”
“哪里的話!”笹垣像是要趕走什么似的揮手,“說實在的,筱冢先生看得這么透徹,讓我頗為驚訝。你這么年輕卻有這種眼光,真了不起?!?br/> “透徹……您這么認為?”
“是,”笹垣點點頭,“你看穿了唐澤雪穗那女人的本質(zhì)。一般人都沒有你這么好的眼力,就連我也一樣,有好長一段時間,根本什么都看不見?!?br/> “您是說,我的直覺沒錯?”
“沒錯,”笹垣說,“和那女人扯上關(guān)系,絕對不會有好事:這是我調(diào)查了十八年所得到的結(jié)論。”
“真想讓我堂兄見見笹垣先生?!?br/> “我也希望有機會當(dāng)面勸他。但我想他一定聽不進去。老實說,能夠和我這么開誠布公談這件事的,你還是第一個?!?br/> “真想找到確切的證據(jù),所以我很期待今枝的調(diào)查?!币怀伤砷_盤在胸前的雙手,換了姿勢。
“今枝先生給過你什么程度的報告?”
“剛著手調(diào)查后不久,他向我報告過她在股票交 易方面的成果?!?br/> 唐澤雪穗真正喜歡的是你——今枝對他說的這句話,他決定按下不表。
“我猜,”笹垣低聲說,“今枝先生很可能查到了什么?!?br/> “您這話有什么根據(jù)?”
笹垣點點頭?!白蛱?,我稍稍查看了今枝先生的事務(wù)所,與唐澤雪穗有關(guān)的資料全部消失了,一張照丘都留下。”
“??!”一成睜大了眼睛,“這就表示……”
“以目前狀況來說,今枝先生不可能不向筱冢先生通報一聲就不知去向。這樣一來,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
有人造成今枝先生失蹤。說得更清楚一點,那個人害怕今枝先生的調(diào)查?!?br/> 笹垣這幾句話的意思,一成當(dāng)然懂,他也明白鏈垣并不是隨意猜測。然而,他心里依然存有不現(xiàn)實的感覺?!霸趺纯赡?,
”他喃喃地說,“怎么會做到那種地步……”
“你認為她沒那么心狠手辣?”
“失蹤真的不是偶然嗎?或許發(fā)生了意外?”
“不,不可能是意外?!惫G垣說得斬釘截鐵,“今枝先生訂有兩份報紙,我向派報中心確認過,上個月二十一日他們接到電話,說今枝先生要去旅行,要他們暫時停止送報,是一個男子打的?!?br/> “男子?也可能是今枝先生自己打的吧?”
“也可能,但我認為不是。”笹垣搖搖頭,“我認為,是那個設(shè)計讓今枝先生失蹤的人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盡可能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失蹤了。如果報紙在信箱前堆積如山,鄰居或管理員不免會覺得奇怪?!?br/> “事情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人豈不太無法無天了?因為照您所說,今枝先生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一成的話讓笸垣的臉如能劇面具般失去表情。他說:“我認為,他還活著的可能性極低?!?br/> 一成長出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旁邊。這真是一場消磨心神的對話,心臟早已怦怦加速搏動。“既然是男子打電話給派報中心,也許和唐澤雪穗無關(guān)?!闭f著,一成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分明想證實她并不是個常人眼中的普通女子,然而一旦事關(guān)人命,
說出來的話反而像在為她辯解。
笹垣再度將手伸進西服的內(nèi)袋,但這次是另一邊。他拿出一張照片?!澳阋娺^這人嗎?”
一成接過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臉型瘦削的年輕男子,肩膀很寬,與身上的深色上衣相當(dāng)協(xié)調(diào)。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冷靜深沉的印象。一成不認識,如實相告。
“真可惜?!?br/> “這是什么人?”
“我一直在追查的人。剛才和你交 換的名片,可以借一下嗎?”
一成遞給他,他在背面寫了一些字,說聲“請收下”,還給一成。一成翻看背面,上面寫著“桐原亮司”。
“桐原……亮司,這是誰?”
“一個像幽靈一樣的人?!?br/> “幽靈?”
“筱冢先生,請你把這張照片上的面孔和這個名字牢記在心。一旦看到他,無論是什么時候,都請立刻和我聯(lián)絡(luò)。”
“但這人究竟在哪里呢?不知道他在哪里,就跟一般的通緝犯一樣啊?!币怀蓪墒忠粩偂?br/>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他一定會在一個地方現(xiàn)身?!?br/> “哪里?”
“那里,”笹垣舔了舔嘴唇,說,“唐澤雪穗身邊。蝦虎魚一定會待在槍蝦身邊?!?br/> 老警察話里的含義,一成一時無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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