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清揚在章風(fēng)山上做*愛時，她還很白，太陽穴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后來在山里曬得很黑?；氐睫r(nóng)場又變得白皙。后來到了軍民共建邊防時期，星期天機務(wù)站出一輛大拖拉機，拉上一車有問題的人到磚窯出磚。出完了磚再拉到邊防線上的生產(chǎn)隊去，和宣傳隊會齊。我們這一車是歷史反革命，賊，走資派，搞破鞋的等等，敵我矛盾人民內(nèi)部都有，干完了活到邊境上斗爭一臺，以便鞏固政治邊防。出這種差公家管飯，武裝民兵押著蹲在地上吃。吃完了我和陳清揚倚著拖拉機站著，過來一幫老婆娘，對她品頭論足。結(jié)論是她真白，難怪搞破鞋。
我去找過人保組老郭，問他們叫我們出這種差是什么意思。他們說，無非是讓對面的壞人知道這邊厲害，不敢過來。本來不該叫我們?nèi)ィ墒菧惒积R人數(shù)。反正我們也不是好東西，去去也沒什么的。我說去去原是不妨，你叫人別揪陳清揚的頭發(fā)。搞急了老子又要往山上跑。他說他不知道有這事，一定去說說。其實我早想上山，可是陳清揚說，算了，揪揪頭發(fā)又怎么了。
我們出斗爭差時，陳清揚穿我的一件學(xué)生制服。那衣服她穿上非常大，袖子能到掌心，領(lǐng)子拉起來能遮住臉腮。后來她把這衣服要走了。據(jù)說這衣服還在，大掃除擦玻璃她還穿。挨斗時她非常熟練，一聽見說到我們，就從書包皮里掏出一雙洗得干干凈凈用麻繩拴好的解放鞋，往脖子上一掛，等待上臺了。陳清揚說，在家里剛洗過澡，她拿我那件衣服當(dāng)浴衣穿！
那時她表演給女兒看，當(dāng)年怎么挨斗。人是撅著的，有時還得抬臉給人家看，就和跳巴西桑巴舞一樣。那孩子問道：我爸呢？陳清揚說：你爸爸坐飛機。那孩子就格格笑，覺得非常有趣。我聽見這話，覺得如有芒刺在背。第一，我也沒坐飛機。挨斗時是兩個小四川押我，他倆非常客氣，總是先道歉說：王哥，多擔(dān)戴。然后把我撅出去。押她的是宣傳隊的兩個小騷貨，又撅胳膊又揪頭發(fā)，照她說的好像人家對我比對她還不好，這么說對當(dāng)年那兩個小四川不公平。第二，我不是她爸爸。等斗完了我們，就該演節(jié)目了。把我們攆下臺，攆上拖拉機，連夜開回場部去。每次出過斗爭差，陳清揚都性*欲勃發(fā)。
我們跑回農(nóng)場來，受批判，出斗爭差，這也是一陣陣的。有時候團長還請我們到他家坐，說起我們犯錯誤，他還說，這種錯誤他也犯過。然后就和陳清揚談前列腺。這時我就告辭，除非他叫我修手表。有時候?qū)ξ覀兒軌?，一禮拜出兩次斗爭差。這時政委說，像王二陳清揚這樣的人，就是要斗爭，要不大家都會跑到山上去，農(nóng)場還辦不辦。憑心而論，政委說的也有道理，而且他沒有前列腺炎。所以陳清揚書包皮里那雙破鞋老不扔，隨時備用。過了一段時間，不再叫我們出斗爭差，有一回政委出去開會，團長到軍務(wù)科說了說，就把我放回內(nèi)地去了。
有關(guān)斗爭差的事是這樣的：當(dāng)?shù)赜幸环N傳統(tǒng)的娛樂活動，就是斗破鞋。到了農(nóng)忙時大家都很累。隊長說，今晚上娛樂一下，斗斗破鞋。但是他們怎么娛樂的，我可沒見過。他們斗破鞋時，總把沒結(jié)婚的人都攆走。再說，那些破鞋面黑如鍋底，奶袋低垂，我不愛看。后來來了一大批軍隊干部，接管了農(nóng)場，就下令不準(zhǔn)斗破鞋。理由是不講政策。但是到了軍民共建時期，又下令說可以斗破鞋，團里下了命令，叫我們到宣傳隊報到，準(zhǔn)備參加斗爭。馬上我就要逃進山去，可是陳清揚不肯跟我走。她還說，她無疑是當(dāng)?shù)囟愤^的破鞋里最漂亮的一個。斗她的時候，周圍好幾個隊的人都去看，這讓她覺得無比自豪。
團里叫我們隨宣傳隊活動，是這么交待的：我們倆是人民內(nèi)部矛盾，這就是說，罪惡不彰，要注意政策。但是又說，假如群眾憤怒了，要求狠狠斗我們，那就要靈活掌握。結(jié)果群眾見了我們就憤怒。宣傳隊長是團長的人，他和我們私交也不壞，跑到招待所來和我們商量：能不能請陳大夫受點委屈？陳清揚說，沒有關(guān)系。下回她就把破鞋掛在了脖子上，但是大家還是不滿意。他只好讓陳清揚再受點委屈。最后他說，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說。您二位多擔(dān)戴吧。
我和陳清揚出斗爭差的時候，開頭總是呆在芭蕉樹后面。那里是后臺。等到快輪到我們時，她就站起來，把頭上的發(fā)卡取下來銜在嘴里，再一個個別好，翻起領(lǐng)口，拉下袖子，背過雙手，等待受捆了。
陳清揚說，他們用竹批繩，綜繩來捆她，總把她的手捆腫。所以她從家里帶來了晾衣服的棉繩。別人也抱怨說，女人不好捆。渾身圓滾滾，一點不吃繩子。與此同時，一雙大手從背后擒住她的手腕，另一雙手把她緊緊捆起來，捆成五花大綁。
后來人家把她押出去，后面有人揪住她的頭發(fā)，使她不能往兩邊看，也不能低下頭，所以她只能微微側(cè)過頭去，看汽燈青白色*的燈光，有時她正過頭來，看見一些陌生的臉，她就朝那人笑笑。這時她想，這真是個陌生的世界！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她一點不了解。
陳清揚所了解的是，現(xiàn)在她是破鞋。繩子捆在她身上，好像一件緊身衣。這時她渾身的曲線畢露。她看到在場的男人褲襠里都凸起來。她知道是因為她，但為什么這樣，她一點不理解。
陳清揚說，出斗爭差時，人家總要揪著她頭發(fā)讓她往四下看，為此她把頭發(fā)梳成兩縷，分別用皮筋系住，這樣人家一只手提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揪她的頭發(fā)就特別方便。她就這樣被人駕駛著看到了一切，一切部流進她心里。但是她什么都不理解。但是她很愉快，人家要她做的事她都做到了，剩下的事與她無關(guān)。她就這樣在臺上扮演了破鞋。
等到斗完了我們，就該演文藝節(jié)目了。我們當(dāng)然沒資格看，就被攆上拖拉機，拉回場部去。開拖拉機的師傅早就著急回家睡覺，早就把機器發(fā)動起來。所以連陳清揚的綁繩也來不及松開。我把她抱上拖車，然后車上顛得很，天又黑，還是解不開。到了場部以后，索性*我把她扛回招待所，在電燈下慢慢解。這時候陳清場面有酡顏、說道：敦偉大友誼好吧？我都有點等不急了！
陳清揚說，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個禮品盒，正在打開包皮裝，于是她心花怒放，她終于解脫了一切煩惱，用不著再去想自己為什么是破鞋，到底什么是破鞋，以及其它費解的東西：我們?yōu)槭裁吹竭@個地方來，來干什么等等?，F(xiàn)在她把自己交到了我手里。
在農(nóng)場里，每回出完了斗爭差，陳清揚還要求敦偉大友誼。那時總是在桌子上。我寫交待材料也在那張桌子上，高度十分合適。她在那張桌上像考拉那樣，快感如潮，經(jīng)常禁不住喊出來。那時黑著燈，看不見她的模樣。我們的后窗總是開著的，窗后是一個很陡的坡。但是總有人來探頭探腦，那些腦袋露在窗臺上好像樹枝上的寒鴉。我那張桌子上老放著一些山梨，硬礙人牙咬不動，只有豬能吃。有時她拿一個從我肩上扔出去，百發(fā)百中，中彈的從陡坡上滾下去。這種事我不那么受用，最后射出的精液都冷冰冰，不瞞你說，我怕打死人，像這樣的事倒可以寫進交待材料，可是我怕人家看出我在受審查期間繼續(xù)犯錯誤，給我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