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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ing

少有人走的路 —— 心智成熟的旅程

[美] 斯科特·派克 /

神秘師兄 上傳

做出承諾,是真正的愛的基石之一。具體而深刻的承諾,即便不能保證情感關(guān)系一帆風順,也會起到很大作用。一個人將精神貫注于某種事物之初,其感情投入可能非常有限,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她)就應該投入更多的感情,不然,情感關(guān)系遲早會走向瓦解,或始終處于膚淺、脆弱的狀態(tài)。還是以我為例,我在結(jié)婚典禮之前,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表現(xiàn)一直很鎮(zhèn)定。漸漸地,我感覺緊張乃至有些發(fā)抖,甚至不記得婚禮的過程,以及隨后發(fā)生的任何事。經(jīng)過一段時間,我慢慢適應了這一人生變化,把更多的情感投入到家庭上,終于走出墜入情網(wǎng)的狀態(tài),找到了真愛的原動力。通常說來,生兒育女之后,我們只要投入更多的情感,便可從生物學上傳宗接代的本能階段,成長為有愛心、有責任感的父母。

對于以愛為基礎的情感關(guān)系,全身心地付出,是不可或缺的前提條件。只有持久的情感關(guān)系,才能使心智不斷成熟。假如我們生來就缺乏安全感,不僅時刻擔心遭到遺棄,而且感覺前途渺茫,心智永遠都不可能成熟。夫妻面對依賴和獨立、操縱和順從、自由 和忠貞等問題,如果沒有解決方案,甚至將問題擴大化,整天生活在猜疑、恐懼的陰影中,就無法平心靜氣地找到出路,最終會使情感關(guān)系歸于毀滅。

做出承諾,可以給一個人帶來安全感。但是,大多數(shù)精神分裂癥患者都難以做出承諾。讓病人做出承諾,通常是至關(guān)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不知道如何實現(xiàn)“精神貫注”,也不愿意做出任何承諾,就很容易造成心理失調(diào)。消極性人格失調(diào)者不愿承諾,甚至喪失了承諾的能力,他們并不是害怕承諾的風險,而是可能完全不知道如何做出承諾。他們可能在童年時,就未曾從父母那里得到過愛,也沒有得到過父母愛的承諾,所以直到他們長大成人 ,也從未有過承諾的體驗。

神經(jīng)官能失調(diào)患者能夠了解承諾的意義,但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使他們失去了做出承諾的動力。在他們的童年時代,父母大多具有愛心,能夠讓他們感受到承諾帶來的安全感,不過后來因為出現(xiàn)死亡、被遺棄或其他原因,這種安全感宣告終止,使其承諾無法得到回應,并成為痛苦的記憶,他們由此害怕做出新的承諾?;颊咭坏┙?jīng)受過心靈的創(chuàng)傷,除非建立起理想的情感關(guān)系,不然傷口就難以愈合。有時候,作為心理醫(yī)生,我每想到要接待需要長期治療的患者,心中就忐忑不安。畢竟,想使治療順利進行,心理醫(yī)生就必須跟病人建立良好關(guān)系,像富有愛心的父母對待子女一樣,全心全意地去關(guān)心病人,而且不可半途而廢,這樣才能打開病人的心扉,對癥下藥。

27歲的雷切爾小姐患有嚴重的性冷淡,而且性格內(nèi)向,言行過于拘謹。她有過短暫的婚姻,離婚后就來找我治療。她告訴我,由于無法接受她的性冷淡,丈夫馬克和她分道揚鑣。雷切爾說:"我知道我的問題。我原本以為,和馬克結(jié)婚是件好事。我希望他溫 暖我的心靈,讓我有所改變,但我想錯了。這也不是馬克的問題。和哪個男人在一起,都無法讓我體驗到性的樂趣,我也不想從性愛方面找到樂趣。

盡管我有時也認為應該做出改變,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但是很不幸,我習慣了當前的狀態(tài)。盡管馬克時常提醒我,讓我盡量放松下來,可是,即便我能夠做到,也不想改變當前的狀態(tài)。"

治療進行到第三個月時,我就提醒雷切爾:她每次前來就診,還沒坐到座位上,就起碼要說上兩次“謝謝”———第一次“謝謝”,是我們在候診室剛見面時;第二次“謝謝”,是在她剛走進我的辦公室的時候。

雷切爾問:“這有什么不好嗎?”

“沒什么不好?!蔽一卮鹫f,“不過,你這樣多禮沒有必要。從你的表現(xiàn)看,就像是個缺乏自信、以為自己不受歡迎的客人?!?/p>

“可我本來就是客人,這里畢竟是你的診所。”

“說得對,”我說,“可是別忘了,你已經(jīng)為治療付了錢。這段時間和這個空間屬于你,你有自己的權(quán)利,你不是客人。辦公室、候診室,還有我們共處的時間,這些都是屬于你的。你付費買下了它們,它們就是屬于你的,為什么要為屬于你的東西向我道謝呢?”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這么想?!崩浊袪栿@訝地說。

“要是我沒猜錯,你一定還認為,我隨時都會把你趕走,對嗎?”我說,“你認為我有一天可能這樣對你說:‘雷切爾,為你治病實在是無聊,我不想再給你治療了。你趕快走吧,祝你好運?!?/p>

“你說得沒錯,”雷切爾說,“這正是我的感覺。我不覺得我有權(quán)利去要求別人。你的意思是說,你永遠不會趕我走嗎?”

“哦,那種可能也未必沒有,任何心理醫(yī)生都可能那么做。但是,我不會那么做,永遠都不會。那么做有悖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聽我說,雷切爾,”我說,“我接待了像你這樣的長期患者,就是向你和你的病情做了承諾。我要盡力幫助你治療,只要需要,我會一直同你合作,不管是五年還是十年,直到把問題解決,或到你決定終止治療為止??偠灾瑳Q定權(quán)在你手中。除非我不在人世,不然,只要你需要我的服務,我是絕不會拒絕的?!?/p>

雷切爾的病因不難了解。治療伊始,馬克就告訴我:“我想,對于雷切爾的狀況,她母親要承擔很大責任。她是一家知名企業(yè)的管理人員,卻不是個好母親?!痹瓉?,雷切爾的母親對子女要求過分嚴格,雷切爾活在母親的陰影下,在家中沒有安全感。母親對待她,就像對待普通雇員一樣。除非雷切爾照她的話,達到她希望的一切標準,否則她在家中的地位幾乎沒有任何保障。她在家里都沒有安全感,和我這樣的陌生人相處,又怎么可能感覺安全呢?

父母沒有給雷切爾足夠的愛,對她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傷害,僅依靠簡單的口頭安慰,傷口永遠不可能愈合。治療進行了一年,我和雷切爾討論起她當著我的面,從來都不流淚的情形,這是她不能釋放自己的證據(jù)。有一天,她不停地嘮叨,說她應該提高警惕,防備別人給她帶來傷害。這時我感覺到,只要給她一點點鼓勵,眼淚就可能奪眶而出。我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柔聲地說:“雷切爾,你真的很可憐,真的很可憐啊?!钡呛苓z憾,這種一反常規(guī)的治療模式并未成功,雷切爾依舊沒有流下一滴眼淚,連她自己也感到灰心:“我辦不到!我哭不出來!我沒辦法釋放自己!”下一次治療時,雷切爾剛剛走進我的辦公室,就大聲對我說:“好了,現(xiàn)在你得說實話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奇怪地問。

“告訴我,我的問題究竟在哪里?”

我迷惑不解:“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p>

“我想,這是我們最后一次治療了。你要把我的問題做個總結(jié)。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想再為我治療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這下輪到雷切爾迷惑了,“上一次,你不是要讓我哭出來嗎?”她說,“你一直想讓我哭出來,上次還盡可能幫助我哭,可我哭不出來。我想,你一定不想給我治療了,因為我不能按你的話去做。所以,今天就是我們最后一次治療了,對嗎?”

“你真以為我會放棄治療嗎,雷切爾?”

“是啊,任何人都會這么做的。”

"不,雷切爾,你說錯了,不是任何人。你母親或許有可能那樣做,可我不是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母親一樣。你不是我的雇員,你到這里來,不是為了去做我要你做的事,而是做你自己要做的事,這段時間屬于你。為了治療,我會給予你某種啟示或敦促,可是我沒有任何權(quán)利強迫你非要做到什么程度。

還有,你任何時候都可以來找我,治療多長時間都可以。"

如果童年時沒有從父母那里得到愛,就會產(chǎn)生極大的不安全感,到了成年時,就會出現(xiàn)一種特殊的心理疾病———我們總是先發(fā)制人地“拋棄”對方,即采取“在你拋棄我之前,我得先拋棄你”的模式。

這種疾病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雷切爾小姐的性冷淡,就是其中之一,她無疑是向丈夫以及以前的男友宣告:“我不會把自己徹底交 給你。我知道,你早晚會把我拋棄?!睂τ诶浊袪柖?,在性愛以及其他方面讓自己放松下來,就意味著做出承諾,意味著情感的投入,而過去的經(jīng)驗顯示:這樣做不會給她帶來回報,所以她絕不愿“重蹈覆轍”。

雷切爾跟別人的關(guān)系越親近,就越擔心遭到拋棄,這是“在你拋棄我之前,我得先拋棄你”的模式在起作用。經(jīng)過一年的治療(每周治療兩次),雷切爾突然告訴我,她無法繼續(xù)接受治療了,因為她無力承擔每周80美元的治療費用。她說和丈夫離婚后,她就很拮據(jù),如果繼續(xù)治療,每周頂多可以治療一次。我知道她是在撒謊。她繼承了一筆五萬美元的遺產(chǎn),還擁有穩(wěn)定的工作。另外,她出身古老而富裕的家族,經(jīng)濟上不存在任何問題。

通常情況下,我本可以直接指出,和其他病人相比,她更有能力支付不算高昂的治療費。她以財力不足作借口而放棄治療,其實是避免同我過多接近。還有一個原因是:那筆遺產(chǎn)對雷切爾有著特殊的意義。她認為,只有遺產(chǎn)才不會拋棄她,永遠屬于她自己。在這個讓她缺乏安全感的世界里,那筆遺產(chǎn)是她最大的心理保障。盡管讓她從遺產(chǎn)中拿出微不足道的部分來支付治療費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我還是擔心她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如果我堅持讓她每周治療兩次,她可能就此中斷治療,并且再也不會露面。

她對我說,每周只能負擔50美元治療費,因此每周只能就診一次。于是我就告訴她,我可以把治療費減為每次25美元,每周照樣可以接受兩次治療。她的目光夾雜著懷疑、忐忑和驚喜,“你說的是真的嗎?”她問。我點點頭。雷切爾沉默許久,終于流下了眼淚,她說:“因為我家境富有,鎮(zhèn)上和我打交 道的人,都想從我這里賺更多的錢,你卻給我打了這么大的折扣,我很感動,以前沒人這樣對待過我?!?/p>

接下來的一年,我一直對雷切爾悉心治療。雷切爾卻始終處于掙扎狀態(tài),難以自我放松,甚至多次試圖放棄治療。我用了一兩周時間進行勸說和鼓勵,既寫信又打電話,才使她將治療堅持下來。第二年的治療取得了很大進展,我們能夠推心置腹地彼此交 流。雷切爾說她喜歡寫詩,我就請求拜讀她的作品,她起初拒絕,后來答應了我。隨后幾周,她卻總說忘記把詩稿帶來。我告訴她,她不想讓我看到她的作品,這是不信任我的表現(xiàn),這和她不愿配合馬克以及其他男人在性愛上過于親近如出一轍。我也不禁反思如下問題:她為什么認為讓我欣賞她的作品,代表著承諾和感情的投入呢?她為什么覺得與丈夫體驗性愛,就意味著放棄自己呢?如果我對其作品沒有任何反應,在她的心目中,是否意味著我對她不屑一顧、乃至完全排斥呢?難道我會因為她的詩寫得不好,就終止我們的友誼嗎?她為什么沒有想過,讓我分享她的作品,更能加深我們的友誼呢?難道她真的是害怕我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密切嗎?

到了第三年,雷切爾才真正意識到,我對她的治療,在情感上是完全投入的,她的心理防線開始撤退,而且讓我看了她寫的詩。她開始說說笑笑,有時甚至還和我開玩笑。我們的關(guān)系,第一次變得自然而愉快。她說:“我以前從不知道,和別人相處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有了安全感?!币源藶槠瘘c,她也學會了與別人自如地交往,有了更為廣泛的人際關(guān)系。她終于明白,性愛未必是沒有回報的單方面付出。性愛過程是自我釋放,是肉體的體驗、精神的探索、情感的宣泄。她知道我是可以信賴的,她遇到挫折、受到傷害,我都會傾聽她的委屈、解決她的煩惱。在某種意義上,我就像是她不曾有過的稱職的母親。她也清楚地意識到,她沒必要過分壓抑性愛需求,而是應該聽從身體的唿喚。她的性冷淡完全消失了。第四年結(jié)束治療時,她變得活潑而開朗、熱情而樂觀,充分享受到良好的人際關(guān)系帶來的快樂。

作為心理醫(yī)生,我是幸運的,因為我不僅向雷切爾做出承諾,而且真正履行了承諾。在整個童年時期,她一直缺少這種承諾,由此才導致了身心疾病。當然,我也并非總是這樣幸運,前面提到的“移情”的電腦技術(shù)員,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對承諾的需求過于強烈,以致我不能、也不愿去滿足他的要求。心理醫(yī)生的承諾是有限的,如果不能適應情感關(guān)系的復雜變化,那么連基本的治療都不可能進行。

假如心理醫(yī)生的承諾是充分的,病人遲早也會做出承諾———對心理醫(yī)生和治療本身的承諾,這也常常是治療的轉(zhuǎn)折點。雷切爾讓我看她的詩歌,意味著這個轉(zhuǎn)折點的最終出現(xiàn)。奇怪的是,有些病人每周治療兩三個小時,而且堅持了幾年,卻從來無法做出承諾,而有的病人可能在治療最初幾個月,就會走到這一步。要順利完成治療,醫(yī)生必須使病人做出承諾,而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承諾,彼時彼刻,對于心理醫(yī)生來說,不啻是莫大的幸運和快樂,因為病人做出承諾,意味著敢于承擔承諾的風險,他們的心理治療就更容易成功。

心理醫(yī)生對治療做出承諾,其風險不僅在于承諾本身,也在于可能經(jīng)歷意想不到的挑戰(zhàn),甚至要對以往的認識做大幅度修正。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觀、世界觀(包括移情的心理現(xiàn)象),通常面臨諸多困難。要實現(xiàn)自我完善,享受良好的人際關(guān)系帶來的快樂,進而使真正的愛成為人生的重心,就必須無所畏懼,敢于做出改變,而不是墨守成規(guī)。當然,任何有別于以往的調(diào)整,都可能要經(jīng)受極大的風險。譬如說,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男子,決心要過正常的生活,他第一次同一個女子約會時,心里的壓力可想而知。

還有,對任何人都缺乏信任的患者,第一次躺在心理醫(yī)生診室的病榻上,也需要付出足夠的勇氣。其他的例子還包括:過于依賴丈夫的家庭主婦,有一天對丈夫宣稱,她在外面找到了工作,不管丈夫是否同意,她都想步入社會生活,獲得真正的獨立;一個人在55歲之前,一直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終于有一天,他嚴肅而堅決地告訴母親,從現(xiàn)在開始,她絕不可以再叫自己的乳名,因為那既幼稚又可笑;一個不茍言笑、貌似硬漢的男子,某一天終于在大庭廣眾之下,流下了充滿真情的熱淚;還包括雷切爾———她有一天終于放松下來,在我的診室里號啕大哭……此類改變,使當事人承擔的風險之大,甚至不亞于戰(zhàn)場上深陷險情的士兵。如果士兵被敵人的槍口頂住后背,就沒有逃生的可能。同樣,一個追求心智成熟的人,思想和情感隨時都可能恢復到過去的狀態(tài),恢復到以前熟悉而又狹隘的方式。

心理醫(yī)生也要擁有同病人一樣的勇氣和智慧,而且要承擔自我改變的風險。我本人就是如此。在多年治療中,我經(jīng)常根據(jù)不同情況,打破常規(guī)治療模式。遵循過去的治療原則,可能承擔的風險更小,但為了病人順利康復,我需要冒險實踐,有時寧可違背傳統(tǒng)和常規(guī)的做法,拒絕因循守舊,更不會敷衍了事?;仡欉^去,每一次成功的治療,都有冒險嘗試的痕跡,而且每每讓我經(jīng)歷了更多的痛苦。治療者只有承擔必要的痛苦,才更可能取得意外的成效。有時候,讓病人了解醫(yī)生艱難的選擇,對于他們也是深刻的震動、強大的激勵,促使他們更好地配合醫(yī)生治療。治療者和被治療者心靈相通、彼此鼓勵,才更可能使治療立竿見影。

家長的角色和心理醫(yī)生相似。聆聽子女的心聲,滿足他們的需要,有助于家長實現(xiàn)自身完善,而不是盲目堅守權(quán)威,頤指氣使。恰如其分地做出改變,使人格和心靈不斷完善,才能擔負起做父母的職責。

家長在對子女的教育和自我完善過程中,也會跟著一并走向成熟,對于雙方都是大有益處。不少父母在子女處于青春期以前,尚算得上盡職盡責,漸漸地,其思維卻變得落后和遲鈍起來,無法適應子女的成長與改變。他們不思進取,放棄了自我完善的進程。有的人認為,父母為子女經(jīng)受痛苦與犧牲,是一種殉難行為,甚至是自我毀滅,這完全是危言聳聽。實際上,父母的收獲可能遠遠大于子女。父母進行自我調(diào)整,適應子女的變化,就不會與時代脫節(jié),對其晚年人生也大有益處。遺憾的是,很多人漠視這一點,白白錯過了自我成熟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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