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多數(shù)女性*讀者不同的是,我曾經(jīng)非常鐘愛艾希禮。
中學時代的鐘愛也很簡單,他干凈英俊斯文儒雅有學問,尤其與有留胡子的不斯文大叔對比,白馬王子的形象更加鮮明。
甚至他的那些煩惱,聽上去也是那么高級:別人的煩惱范圍至多擴展到今年的棉花比去年少收多少斤或者給哪里自家的公馬找一匹相配的母馬,而他的世界有詩有畫,他煩惱的是一種文明的坍塌一種生活方式的消亡這種高深莫測問題。
如此完美男性*還能要求什么呢?所以我曾對思嘉十幾年的持續(xù)迷戀表示出高度的理解和深切的同情。
后來方知,完美是有條件的,有很苛刻的條件。
美麗善良單純的女孩子每天在學校讀書時很容易做到完美,如無數(shù)瓊瑤小說女主角一般,但離開學習開始面對經(jīng)濟獨立的要求后卻很難不染上些許世俗生活的氣息。如果她依然詩一般纖細,夢一般脫俗,畫一般婉約的話,恐怕早晚要被生活的大潮拍死在沙灘上。
優(yōu)雅的紳士亦如此。在懶洋洋的鎮(zhèn)上慵懶的陽光里沙沙的樹葉聲中,在男孩子騎馬喝酒打撲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生活里,優(yōu)雅紳士的完美一笑怎能不俘虜待嫁少女的心。而烽火連天,兵荒馬亂的年歲是不需要優(yōu)雅的,戰(zhàn)火結束后百廢待興的新生活同樣不需要優(yōu)雅。
優(yōu)雅如艾希禮,他的光芒在前幾章的和平年月里已經(jīng)放射完畢。在之后已不需要優(yōu)雅的許多年月,依然優(yōu)雅的他始終如大笨鐘般勉強。
黑奴跑了,農場的籬笆需要劈,他劈不好。
需要錢用,木材店的生意交給他,他掙不到錢。
思嘉被北方人勒索,找他商量,他只是一直在說,我們該怎么辦呢,所有南部的人又該怎么辦呢。我們曾經(jīng)那般自如閑適的生活,永遠都沒有了。思嘉無奈了,只有嫁給一個有點閑錢的老頭子交出贖金。瑞德后來知道憤怒的說,他要是真愛你,就算是去偷去搶也不能讓你這么做。
他與思嘉擁抱被他的親妹妹看到,堅信著他的妻子用她潔白無暇的名譽壓下了所有的懷疑,而他始終沉默著,哪怕看著妻子痛心地控訴他親妹妹撒謊誹謗。
思嘉始終相信他精神上是愛著她的,盡管他始終守在他的妻子身邊。
也許是因為每次她問他,你愛我嗎?他不語。那你愛她嗎?他還是不語。
盡管她的妻子是深愛著他的。她對他的真能夠實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他不能干不堅強,卻始終用自己的能干、堅忍和善良守在他的身邊。
而思嘉也是深愛過他的。她用她自己無比的活力和斗志咬牙挺過了優(yōu)雅生活坍塌后的一個又一個難關,哪怕再艱難,她也毫不吝嗇盡己所能地幫助他。
如果沒有這兩個愛著他的堅強女人,他早已隨著他所熱愛的無法離開的優(yōu)雅生活一起長眠了。而他始終將自己的靈魂捆綁在這兩個女人的靈魂之上,不改變也不逃離,只是軟弱著。
盡管他看上去始終英俊,挺拔,儒雅,彬彬有禮。
最后,背著他想生第二個孩子的完美妻子因為體質脆弱,難產而死。
思嘉消耗了十余年的青春,終于接受了一個無比簡單的事實:他不愛她,他只是軟弱得不知如何拒絕她罷了。
瑞德對這場漫長的愛情賽跑終于完全厭倦,帶著一顆疲倦的心離開。
而艾希禮的人生,隨著兩個女人的離去,終于空空如也。
甚至他的親妹妹,也為了保全他虛假的專一名譽,被永遠冠上了誹謗的惡名。
自始至終,他都是個善良正直的好人。然而,破敗的現(xiàn)實最后告訴他,并非壞才是毒藥,軟弱本身,已足以成為一把傷人的利器。
它讓愛你的人心碎崩潰,它讓你失去愛和愛的能力,它讓你最終,除了形單影只,什么都不剩下。
是的,請記住,軟弱是一種罪。
并且,軟弱的往往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