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大竹峰上。
張小凡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怔怔出神。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柔和的光線從房間的窗口處照了進來,灑在里面的青石地板上。也許是因為空氣中也帶了些慵懶的氣息,在這個房間里的大黃、小灰,此刻也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大黃趴在張小凡的腳邊,把頭埋在自己的兩只前腳上,眼睛半閉著,耳朵也耷拉了下來,全身上下,只有皮毛光鮮的尾巴時不時的擺動一下。
而平時一向好動的猴子小灰,此刻也靠在大黃身上,把大黃的肚子當(dāng)作枕頭,閉著眼睛睡得正香,而它的身子,此刻也隨著大黃肚子的呼吸而微微上下起伏。
這個寧靜的午后,仿佛一切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張小凡的眼光,茫然望著不知名處,這已是他回到青云山的第三天。
突然,仿佛感覺到了什么,一直困倦迷糊的大黃突然抬起頭來,雙眼睜開,連耳朵也豎了起來。
張小凡皺了皺眉,隨即聽到門外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片刻之后,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
陽光灑了進來,一時有些刺眼,張小凡只看到門口處站著一個身影,沐浴在陽光中。
待到眼睛稍微適應(yīng)了陽光之后,他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白,只見田不易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這是三天來,田不易第一次前來看他,也是除了日常給他送飯的大師兄宋大仁外,他第一個見到的人,想必其他的人,都因為田不易下了嚴(yán)令,不能前來探望。
這時大黃早就跑了過去,尾巴大搖特搖,在田不易腳邊蹭來蹭去,很是歡喜的樣子。但另一只動物小灰就沒那么有好感了,反倒是被人打擾了好夢,頗為惱怒的樣子,“吱吱”叫了兩聲,不過終究知道田不易不是它可以惹的起的人物,所以也沒敢上去怎么放肆。
在叫了幾聲之后,小灰便搖搖晃晃跳回了張小凡的床 上,往被子上一靠,又睡了過去。
田不易低下身子,看了腳邊的大黃一眼,伸出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大黃低低地吠叫了兩聲,用腦袋去蹭他的手心。
田不易拍了拍大黃的頭,站直了身子,向張小凡看來。
張小凡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對,低聲叫道:“師父?!?/p>
田不易看了他半晌,也沒有應(yīng)他,慢慢走近,張小凡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
但田不易卻沒有什么動作,只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張小凡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卻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其實他自從回山之后,自己也早料到要面對這樣的局面,甚至更厲害的,要面對其他更多人的審問訓(xùn)斥,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
可是,在這個溫 暖而安靜的午后,當(dāng)這些年來他一直敬如天神一般的田不易沉默地坐在他的身前時,他卻只有低低的垂下頭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田不易緩緩地道:“老七?!?/p>
張小凡身子一震,幾乎如條件反射一般地應(yīng)道:“是,師父?!?/p>
“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的?”
張小凡慢慢地抬起頭,向田不易看去,田不易面無表情地看這他,根本看不出他在想著什么。
許久的沉默之后,張小凡緩緩的搖了搖頭。
田不易盯著這個徒弟,縮在衣袖中的手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剛才,”田不易慢慢地說著話,仿佛這樣才能隱藏他心里的感情:“今早龍首峰的齊昊過來傳信,明日一早,掌門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見你。”
張小凡的身子抖了一下,這個時刻,終于還是到來了。
清涼的山風(fēng),從開著的門口外邊輕輕吹了進來,仿佛還帶著遠方那片竹林的竹濤聲,可是,在房間里的人卻都沒有感覺。
小灰仿佛又睡著了,大黃也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理會他們,只有田不易依然注視著這個弟子。
深深,深深地看著他。
“這幾日,你那幾個師兄們可有對你怠慢嗎?”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沒有,師兄們都對我……對我不錯。”
田不易不說話了,房間里又回復(fù)了沉默。
良久,田不易突然長出了一口氣,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甩頭站起,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地向門外走去。
張小凡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茫然若失。
就在田不易馬上要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身子,但仍然沒有回頭,張小凡怔怔地叫了一聲:“師父……”
“老七!”田不易的聲音依然平穩(wěn),但在那背后,卻隱約流動著異樣的情緒。
“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真是別派派來,刺探我們青云密法的臥底嗎?”
張小凡咬住了唇,慢慢的、慢慢的向他跪下:“師父,我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低低地道,對著田不易,仿佛也同時對著自己的深心,這么斬釘截鐵地說著。
陽光里,仿佛有一聲輕輕的嘆息,當(dāng)張小凡再度抬頭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張小凡怔怔地望著門口,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站起,走回到床 邊坐了下去。
猴子小灰被他的動作驚醒,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是張小凡,裂著嘴笑了笑,仿佛經(jīng)過睡眠之后,精神開始回復(fù),又有些好動一般跳到了他的身上。
張小凡下意識地環(huán)過手來,把小灰摟在懷里,但眼光卻依然望著門外。半晌,才用只有他自己,或者還包括小灰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你知道的,我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那個人的,死也不說,死也不說……”
小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但它明顯不是很在意,伸出手去,親熱地去抓張小凡的頭發(fā)。
張小凡沒有移動身子,任憑小灰動作,只在口中慢慢地道:“只有你了,小灰,現(xiàn)在只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了……”
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呵呵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沒有。而在遠處,大黃仿佛又睡著了,在睡夢中,它的尾巴悄悄卷起,縮到了自己的身下。
陽光依舊柔和的照著,站在門外的杜必書忍不住張開口打了個哈欠,但片刻之后,原本淡淡的困倦之意就消失不見了,只見田不易緩步從張小凡的住處走了出來。
“師父?!倍疟貢辛艘宦?,一邊小心地看著田不易的臉色,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無奈田不易面無表情,只微微點了點頭,就這般走過他身邊,向著守靜堂走去。
杜必書恭身站在一旁,待田不易走遠了,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想的卻是張小凡,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在大竹峰上,任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往日里平凡的小師弟,居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此時此刻,連他這個平日里一向活潑好動的人,也不禁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心中更是為了張小凡隱隱擔(dān)憂著。
他這般出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背后傳來一聲叫喚:“六師兄。”
杜必書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去,不禁一怔,只見張小凡不知什么時候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站在他的身后。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頭,正裂著嘴笑嘻嘻地看著他,倒是大黃沒有跟出來,多半還在睡覺。
“呃,小師弟!”杜必書皺了皺眉,道,“有什么事嗎?”
張小凡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六師兄,我想去后山走走?!?/p>
杜必書聞言一呆,心下有些為難。自從回山之后,田不易雖然沒有直接下令要諸人監(jiān)視張小凡,但師娘蘇茹已然暗中交代過眾人。
只是此刻看著往日里老實的小師弟臉色憔悴,杜必書心中著實有些不忍,但卻無論如何不敢違背師門的意思,半晌才吶吶道:“小師弟,你、你知道現(xiàn)在……我,我……”
張小凡默默地低下頭去,輕聲道:“明天掌門道玄師伯就要讓我去通天峰了,我是想再看看以前的地方?!?/p>
杜必書身子一震,微微張大了嘴,忽然間莫名其妙覺得眼眶一熱,此刻站在眼前的少年,似乎又變成了多年前剛剛上山時那個平凡的孩子,在飯桌之上,自己和他打賭師父一家誰先進廚房的模樣……
可是師門之命,他卻無論如何不敢違逆,正自為難處,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二人轉(zhuǎn)頭看去,卻是田靈兒一臉復(fù)雜表情走了過來。
這是三天來張小凡第一次見到田靈兒,只見她臉色微白,仿佛也有些憔悴,想必這些天來,她也不是很安心,只是在這片陽光之中,卻依然如此美麗。
張小凡低下頭去。
田靈兒走到二人跟前,對著杜必書,但眼角余光卻都在張小凡的身上,道:“六師兄,我爹說了,小凡他不會做什么事的,由他去吧!”
杜必書一怔,張小凡身子也仿佛震動了一下,慢慢轉(zhuǎn)過身向守靜堂方向看去,卻只見堂口深深,哪有田不易的身影存在。
張小凡緩緩地向守靜堂方向鞠了一躬,低著聲音仿佛還帶著些哽咽,道:“謝謝師父?!?/p>
田靈兒站在一旁,似乎也想說些什么,但終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抿緊了嘴,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看著她走的遠了,杜必書忽然道:“難怪今天早上小師妹和龍首峰的齊昊師兄大吵了起來?!?/p>
張小凡怔了一下,道:“什么?”
杜必書道:“早上齊昊師兄來了一趟,與師父師娘說完話之后,小師妹就把他拉到一邊,不料沒過多久,似乎是小師妹說了什么,讓齊昊師兄很是為難,小師妹便發(fā)火了?!倍疟貢D了一下,向張小凡望了一眼,接著道,“我猜她多半也是讓齊昊師兄為你向蒼松師伯求情,所以才大吵起來的?!?/p>
張小凡低低苦笑一聲,也不知該說什么,搖了搖頭,向著后山走去。
杜必書從身后望著他的背影,但見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頭,不時就去抓著他的頭發(fā)玩耍,樣子頗為滑稽,只是一想到明日之后等待著張小凡的命運,他便忍不住愁上眉頭,重重地嘆息出來。
大竹峰通往后山的那條山道,張小凡已經(jīng)許久沒有走過了,一路之上,但見路旁綠意盈然,鳥鳴陣陣,不時從遠處傳來。
迎面而來的山風(fēng),吹拂在他的臉上,帶來了一絲清涼,順著這彎彎曲曲的小路,仿佛又回到從前。
原來在這里,真的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啊!就連飄蕩在遠處,大竹峰山腰中的白云,也似乎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
猴子小灰很是歡喜,一下子從張小凡的肩頭跳了下來,“吱吱”叫著,竄到旁邊的草叢中,忽然又爬上一棵大樹,在上面蕩來蕩去。
張小凡看著它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想起了當(dāng)年與小灰相遇時的情景,仿佛心頭的重壓在此刻也稍減了幾分。
走著,走著,小灰就在他的頭頂,在大樹頂端興奮地竄來竄去,可是張小凡的眼神,卻漸漸只望向前方,那一片漸漸清晰的,翠綠的竹林。
有多少的回憶,凝固在這里!
他在竹林前頭,停住腳步。
山風(fēng)吹來,無數(shù)的黑節(jié)竹迎風(fēng)舞動,嘩嘩作響,仿佛也在歡迎著老友的回歸。
張小凡深深呼吸著,這世間只屬于此地才有的,清新、甘甜而自由 的空氣。
然后他走了進去。
翠綠的竹林,也和當(dāng)初一樣的茂密,在那些高大青翠的竹子下邊的土壤中,更有無數(shù)的竹筍破土而出,在這里自由 的生長。
不知不覺,他又走到了從前在這里做砍竹功課的地方,只見當(dāng)初細細的黑節(jié)竹,如今似乎都粗了一圈了。
竹影婆娑,竹濤陣陣,仿佛也簇擁著他。
往事如潮,涌上心頭。
他怔怔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仿佛有些癡了。
“張小凡!”
突然,一聲柔和而微帶驚喜的呼喚,從竹林的深處響了起來。
張小凡身子一震,這聲音如此熟悉,但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聽到的。他立刻轉(zhuǎn)過身,向聲音處望去,頓時呼吸一窒,赫然只見在一片竹影之中,碧瑤一身與周圍環(huán)境交 相輝映的水綠衣裳,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幾許柔情,幾許癡迷地望著自己。
“你,你怎么會來這里?”在兩個人這般如傻瓜似的注視良久之后,張小凡吶吶地道。
碧瑤慢慢走了過來,連眼波都是溫 柔的笑意,柔聲道:“我是來看你的?。 ?/p>
張小凡心中一陣激動,下意識咬緊了下唇,半晌才道:“可是,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你就太危險了!”
碧瑤搖頭道:“我不管,我只想看看你?!?/p>
張小凡身子一震,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碧瑤把心意說的這般直接。仿佛注意到張小凡的驚訝,碧瑤臉上也是一紅,隨即又道:“你們青云門這一百多年來都安穩(wěn)如山,早就放松戒備了,我偷偷上山,也不見有人發(fā)覺?!?/p>
張小凡默默點了點頭,但隨即想到,如今正道中人無不知道碧瑤乃是魔教鬼王宗宗主的女兒,若是此刻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又和她在一起說話,那后果不問可知。
碧瑤何等聰明,一眼看出張小凡臉上有猶豫神色,原本的笑意也漸漸被黯然之色代替,輕聲道:“如果你擔(dān)心什么,那我走好了。”
張小凡向她看去,但見著碧瑤面上雖然有歡喜之色,但總也掩不去那絲憔悴,想來這些日子,必定是因為擔(dān)憂自己而致。突然之間,他心頭一熱,脫口而出道:“我還能擔(dān)心什么,難道我還能更糟嗎?”
碧瑤一怔,看了他一眼,張小凡微微苦笑,道:“沒關(guān)系的,現(xiàn)在不會有人來,你陪我說說話吧!”
碧瑤笑顏逐開,點頭道:“好。”
可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兩個人彼此注視,卻居然都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隱隱有些尷尬。
半晌,碧瑤嗔道:“呆子,你說話啊!”
張小凡抓了抓腦袋,但腦海中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對著這個美麗女子,該說什么才好。正好眼角余光向旁邊看去,見不遠處地面倒著一根粗大的黑節(jié)竹,多半年月太久腐朽而落,便走了過去,吶吶道:“你坐吧!”
碧瑤噗哧一笑,如鮮花綻放,清麗無雙。
她走了過去,正要坐下,張小凡忽然拉住了她,道:“你等等?!?/p>
碧瑤一怔,道:“怎么了?”
張小凡仆下身子,用袖子在黑節(jié)竹上用力擦了擦,擦出一片干凈的地方,然后起身,也不看碧瑤,低著頭道:“你現(xiàn)在坐吧!”
碧瑤收起了笑容,嘴角動了動,一雙明眸只望著張小凡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下,隨即拉了張小凡一下,道:“你也坐吧!”
張小凡臉上一紅,道:“我,我坐地上就可以……”
不料碧瑤用力一拉,把他拉過來一起坐在竹子上,嗔道:“叫你坐就坐呀!坐地上干什么?”
張小凡尷尬一笑,只覺得身邊隱隱幽香,淡淡傳來,從鼻端處飄了進去,到了自己的深心。忍不住轉(zhuǎn)頭向她看去,只見碧瑤也正注視著他,眼波如水,說不出的溫 柔之意。
從來不曾發(fā)覺,甚至連當(dāng)初他們二人被困在死靈淵下滴血洞中的時候,張小凡也沒有覺得自己與她這般的接近。半晌,他忽然道:“碧瑤?!?/p>
碧瑤微笑道:“怎么了?”
張小凡凝視著她,道:“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碧瑤怔了一下,慢慢把目光移到自己身前的土地上,臉上仿佛也飄起了淡淡迷惘,道:“是?。∥覟槭裁磳δ氵@么好呢?”
他們二人的頭頂之上,竹葉在山風(fēng)中輕輕擺動著,仿佛也在輕輕訴說著什么。
“我的家世,還有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半晌,碧瑤幽幽地道。
張小凡輕輕點頭,道:“是?!?/p>
碧瑤緩緩道:“我自小娘親就不在了,爹爹又忙于圣教宗派的大事,很少有時間管我,周圍人看著我爹的臉面,從來都是對我笑臉相迎、曲意奉承?!?/p>
張小凡沉默了片刻,道:“你爹其實還是很關(guān)心你的?!?/p>
碧瑤點了點頭,道:“是??墒俏乙郧岸疾幻靼祝钡接龅搅四阒蟛胖赖摹!?/p>
她凝視著張小凡,靜靜地道:“小凡,在滴血洞中的那段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聲音,此刻聽來,仿佛也有些幽遠:“原來在黑暗里,就算在快死的時候,我也可以找到個人依靠的?!?/p>
張小凡心中感動,卻不知該說怎么才好。
一只如玉般的手伸了過來,碧瑤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從她柔軟的肌膚上,傳來淡淡的溫 柔。
她從懷里拿出一片手帕,輕輕擦拭著剛才張小凡為她擦竹子時,袖口上留下的污漬。
“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討好我,送了多少奇珍異寶,可是……”她抬起頭,凝視著張小凡的眼睛,輕輕道,“就算全天下的珍寶都放在我的眼前,也比不上你為我擦拭竹子的這只袖子?!?/p>
這一刻,全世界的聲音,忽然都消失了。
只有這美麗女子溫 柔的眼波,簇擁著他。
多少年后,你回首往事,還記得當(dāng)年,曾有人對你,低聲訴說心語嗎?
那因為年輕帶著天真有些狂熱的話語,你可還記得嗎?
就像深深鏤刻在心間、不死不棄的誓言!
你有沒有張開雙臂,將那心愛的人,擁抱在懷里?
不知什么開始,在那一片溫 柔的靜謐之中,他張開雙臂,與身邊的美麗女子,緊緊相擁。